黎明情诗 第11章 闹剧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把手松开！”黎陌掐着腰，一副不饶人的架势。

“别说了。”老刘赶紧拉回她，表情都谨小慎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宋加熠一眼。

宋加熠居高临下和他对视，带着笑意的眼底泛着冰冷。

“哥...”宋如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担忧地看他紧抓着那矮男人的手。餐厅有点吵，她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见这边闹哄哄的，走近一看居然是亲哥出了事。

气氛剑拔弩张。

“没事。”宋加熠安抚地看她一眼。

他是警察，只会解决纠纷，不会制造动乱。见眼前的老刘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宋加熠也不多为难，松开了他的胳膊，退后一步站到林许谙身旁。

可他让步了，有的人却不干了。

“喂，欺负完人就想走？！”黎陌叉着腰，不悦地打量着宋加熠，眉头拧成了麻花。

这个人居然敢对老刘动手，黎陌表面恼火，实则心里幸灾乐祸，她正愁没有巴结老刘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赶紧替老刘骂他几句，日后老刘说不定记着她今日仗义执言的人情，为她工作的事开开绿灯。

林许谙此刻看对面那两人如同没生命的垃圾，虽然心里厌烦透了，可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想无辜的人牵扯进自己的麻烦事。伸出手指拉了下宋加熠外套衣角，林许谙轻轻朝他摇头，示意他不用和那两个一般见识。

宋加熠安抚地朝她扯下嘴角，那意思是在说自己并没上头。

“黎陌，我让你别说了。”另一边老刘的脸快要憋成猪肝色，本就不高的个子因为不敢抬头，在宋加熠面前更是矮下了几分，“宋...”

正要磕磕绊绊开口，宋加熠发觉他的目的，眯眼朝他比了个噤声手势，老刘见状即刻闭上嘴，本欲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觉得现在最好该说的是什么？”宋加熠不打算放过他，他刚刚只是提醒他不要口不择言，而不是默不作声。

空气凝固。

老刘浑身一僵，冷汗像豆子从额头大颗大颗滚下。他开始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仔细想想自己都这么大人了，如今还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怎么非就突然死脑筋和一个女人过不去？

不远处是齐齐朝这边望着的老同学们，面前是气场慑人的宋加熠，还有正站在他身侧脸色淡漠的林许谙。

老刘是个好面子的人，可这一次他栽了，再硬气的人，也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硬的起来，起码面前这个男人，他绝对惹不起。

“那个，林小姐，对不起啊。”

老刘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了声歉。在场所有人，包括林许谙自己，闻言都是一惊。

这又是哪一出？

林许谙满脸问号看向他。老刘正一脸愁苦，不敢和她对视。

宋加熠倒不惊讶，侧身微微靠近林许谙，语气轻松，“他在和你道歉，怎么说，你接受吗？”

“...”林许谙瞄了眼宋加熠，一时间不知回什么好。

难道这就是职业光环吗？任何不法分子遇上他们气势都会自动矮上半截？林许谙的思维已经开始天马行空，她实在找不到眼前这状况的合理解释。

宋加熠短促一笑，胡乱摸了把林许谙的头。转过身，他用略惋惜的表情看向面容惨白的老刘，一字一顿道：“她，不，接，受。”

老刘被这话激得屁股一紧，脸色瞬间又白了几个度。他眼神涣散着，双腿都有些站不住了，伸手微微扶住一旁的墙。

混了这么多年，他多大场面都经历过，没成想在这么件小事里翻了船。

真是流年不利。

“老刘，你怎么了？”黎陌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明白这是什么走向。

老刘额头上冷汗涔涔，看也懒得看黎陌，伸手把她无情扒拉到一边。黎陌猝不及防被他推开，被高跟鞋崴了脚，“哎呦”痛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老刘走到今天吃过不少苦，真遇到事，他反倒想得开。不过是丢一次人，和他以前经历的风浪比起来不算什么。相比丢人，有些东西丢了是更致命的。

整理好了心态，他表情正经了许多，艰难迈开双腿，缓慢而克制地走到林许谙面前。这一回，老刘没多废话，直直就朝她扑通跪了下去。

林许谙：“？”

这回她真有点傻眼了。

“！”坐在地上的黎陌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侧前方不远处，本来热闹的餐桌周围刹那间陷入一阵死寂，每一张脸带着惊愕与茫然，不错眼珠看着这边的情景。

老刘面如死灰，人是朝着林许谙跪的，目光却呆滞在虚空。

“我错了，许谙，大家同学一场，我不该说那样无礼的话，也不该起动手的心思，我不是男人，求你看在曾经同窗的份上，原谅我的所作所为。”老刘言辞恳切，和刚才恶狠狠的模样判若两人：“是我记着当年你对我的不屑一顾，想着挫挫你的锐气而已，我对你真的没那么多恶意，许谙，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许谙怔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耳朵被迫接收他嘴中不停念叨的忏悔语录，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人好像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搞这么大的行为艺术？想到这，林许谙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老刘再次突发恶疾。

不过仔细想，老刘的反应不是毫无依据。林许谙感觉得到，他似乎很怕宋加熠。

一旁的宋加熠没多少耐心听老刘絮叨，他看目前这情形，和自己想要的效果差不多，是时候见好就收了。心满意足的空档，他侧过头再次问林许谙，“这回你接受他道歉吗？”

林许谙没有折磨人的癖好，她也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大家各回各家。点点头，她说：“算了吧。”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碰见疯狗朝自己叫唤她还能咬回去不成？

相比疯狗，现在她更好奇的是自己身边这个人。

林许谙自然地将目光放到宋加熠身上，刚在自己说算了那一刻，老刘明显如释重负。她有点想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老刘这种人对宋加熠怕成这样？

细细追溯起来，以前李维提起宋加熠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总带着点意味深长。林许谙观察过李维，不管是身边的朋友，还是同事领导，他一向是游刃有余的自信从容，只有在宋加熠这人面前，李维和平时不太一样。

那会林许谙没在意他身上那些细微的不对劲，现在回想，那种情绪似乎是忌惮，也带着些妒忌。

宋加熠外表虽出挑，可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警察，和李维的职位比起来并不算高，以目前她对宋加熠的了解，林许谙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有些东西，她觉得如果真想知道，应该也不会多难。相对应的，她必须要多花一些心思。

林许谙飘动的思绪被身边人一句话突然打断。

“行了，她原谅你了。”宋加熠懒洋洋开口，像是在下最后的判决。他面无表情扫了老刘一眼，漠然移开目光，换上和缓些的神色，对林许谙轻声说：“走吗？”

“嗯。”林许谙轻应，绕过了跪在面前的老刘和整个人都傻掉的黎陌，往座位方向走去。

回到座位，忽视旁边那桌的诡异氛围，林许谙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时间过得很快，三人吃好后，宋加熠率先起身去吧台结账。

林许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即便没回头，直觉依旧能感受到后方有很多道视线在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到了吧台处，宋加熠被告知自己这一桌的单已经被人买了，他没多意外，随意点了下头，转身朝门外走。

餐厅正前方的一排停车位里，宋加熠那辆路虎赫然在其中。虽然这不是顶级豪车，但也价格不菲，林许谙不免猜测，寻常一线刑警的工资，怎够买这样一辆车？

上了那辆黑色路虎，宋如灿和林许谙像来时那样一同坐在后排，没等系上安全带，宋如灿就迫不及待地问宋加熠：“哥，那个叫老刘的人是谁呀？他怎么那么怕你？”

林许谙也睁着自己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等着答案。宋加熠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不经意和她对视，他不躲不闪，看着林许谙的眼睛轻飘飘开口。

“那个人叫刘放。”

视线望着林许谙，话却是对着宋如灿说的。

林许谙回忆了一下，老刘本名好像确实是这个。

“刘放？”宋如灿琢磨了一番，似是被什么突然击中，“哦！原来是他！那个一直巴结老陈的小地产商？”

“没错，”宋加熠按下启动，单手转了圈方向盘，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之前他在老陈那见过我，知道我和那个人的关系。”

老陈？

林许谙心里不免思索，是这兄妹俩的哪个亲戚吗？

“这几年地产生意不好做，本地好几家建筑公司因为业绩惨淡生存困难，刚好去年海林政|府出台了大力发展新区的新政策，给了这些地产商喘口气的机会。刘放那家公司很可能获得新区一块地皮的竞标，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多少人盯着这块蛋糕，他一定是怕老陈因为我的原因把他从那个项目里踢出去，这人虽然跋扈，但也不傻，脸面和多年经营的心血相比，孰轻孰重，他是知道的。”宋加熠扯了下嘴角，“可惜他多虑了，老陈这人不糊涂，他可不会因为私交改变任何工作上的决定。如果项目是刘放的，那谁也拿不走，如果不是他的，他向谁下跪都没用。”

宋如灿砸吧着嘴，露出嘲讽的笑，“他怕的又不止老陈一个人，不过不清楚内情的人会想当然也正常。唉，不提他们了，哥，刚才你真是太帅了！刚才我看着那个坏家伙给谙谙姐下跪，简直太解气了！”

“反正不是我逼他那样做的。”宋加熠语气悠闲。

他只让刘放道歉，谁知道他能这么豁得出去。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人兑现得倒是挺快。

宋如灿靠在座位翘起了二郎腿，“这种人呢就是欺软怕硬，活该！”

兄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络，一旁林许谙始终沉默，不动声色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记在心里。

-

出发的日期在明天，今晚林许谙要在海林住下。

本想自己解决住宿问题，宋加熠那边没问她的意见，直接让宋如灿给了她一张房卡，让她今晚就在同心酒店住。

盛情难却，林许谙不好推辞，想按正常房价付钱，被宋加熠一句话否决。

“钱留着路上给我加油。”

“...好。”

宋加熠这个人一旦决定什么，别人只有言听计从的份，他这人身上有种说一不二的气质。

房间也在四楼，和宋加熠的8406在同一层，下午没事，林许谙在自己房间里整理着行李箱。

回来这一趟没带什么东西，走了自然也没什么可带走。除了一些日用品，林许谙带了件薄些的外套，江锦比海林气温高很多，到了要把身上的厚羽绒服换下来。

下午宋如灿要看店，宋加熠回了房间就没再发来消息，林许谙独自在房间里整理行李。

傍晚的时候，宋加熠打来电话，叫林许谙去8406吃外卖。到的时候，林许谙看到不大的茶几上放满了一整桌好吃的，烧烤、小龙虾、花甲...

说实话她不太饿，但是为了不浪费粮食，还是硬着头皮吃下了一些。

宋如灿这女孩让林许谙感到最神奇的一点是，她既能一刻不停地说话，又能快速吃东西，相当有效率。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做事风风火火的。同心酒店一共六层，每层十几个房间，管理这样一家店不是轻松的事，林许谙发自内心觉得宋如灿厉害。

宋加熠和他妹妹性格截然相反，他们像是正负两极，如果宋如灿是热带的沙漠，那么宋加熠就是极地的冰川。整个吃饭时间他都始终沉默着，但动作却不停，一会给林许谙递烤串，一会给她递剥小龙虾用的手套。正因如此，即便他少言寡语，林许谙还是觉得他很热心。

晚餐吃得不算久，宋如灿要回楼下前台，宋加熠要继续打游戏。桌上剩下一片狼藉，林许谙想留下收拾残局，被宋如灿拦住，“放着吧，我哥等会自己收拾。”

“这...”林许谙朝宋加熠瞄了一眼，他正懒散坐在电脑前，没戴耳机，听得到她们讲话。看样子，他并没对宋如灿的话有什么异议。

林许谙有些为难。

“哥我先下去了。”宋如灿没注意到林许谙的纠结，人已经站起身往门外走，阿姨这个时间已经下班，这会楼下前台不能没人。

林许谙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一个人在沙发上呆坐了会，最终还是决定把凌乱的茶几收拾一下。

虽然她是客人，但严格来说，是她有求于宋加熠，怎么好意思一直理所当然享受人家的好？

将茶几上那些纸盒、锡纸和塑料碗依次装好放进原本的外卖包装袋，林许谙抬起一掂量，分量还真不轻。不想打扰宋加熠，她拎着袋子往外走去，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袋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破了。

“啪——！”

装着剩菜的塑料盒瞬间摔碎在地。

里面的汤汤水水哗啦啦洒落出来，溅了林许谙一身。

“！”

油腻的汤汁顺着她裤脚滴落到地面，再看林许谙衣服上，一片迸溅出的醒目脏污。

林许谙那一刻人傻了，此行她偏偏就带了这一套衣服。

宋加熠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停下游戏走过来，看了眼面前这情形，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带换洗衣服了吗？”他没介意被林许谙弄脏的地板，睫毛轻垂，目光只留意着她的表情。

“没有。”林许谙有点沮丧。

“穿我的吧。”宋加熠一秒钟解决了这个问题。

海林这个天气，洗过的衣服过了一夜也不会干，林许谙还没说话，宋加熠就已经走向里面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了件T恤和运动裤，漫不经心地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林许谙迟疑地接过，低下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穿男人的衣服是种很暧昧的行为，林许谙不是不知道。但宋加熠表现得足够坦荡，她的念头轻微飘了那么一瞬，转身离开。

带着一身脏污回到房间，林许谙第一时间奔向浴室，想快些洗去身上的油腻，偏巧浴室的水龙头还坏了。今晚酒店满房，无奈之下，林许谙只能再次回8406求助宋加熠。

宋加熠打开门，就看见林许谙依旧抱着自己刚才塞给他的衣服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他眼中升起疑惑。

林许谙抬眸无害地看着他，“我可以洗个澡吗？”

“？？”

宋加熠脸上的疑问加深，看她的目光多了探究。

“我房间的淋浴喷头坏了。”林许谙赶忙补充，“灿灿说今晚酒店满房，也不能给我换房间，所以...”

“进来吧。”宋加熠懂了，表情恢复平静，让开身子放她进屋。

林许谙没多磨蹭，一进门就直奔浴室方向。

半晌后，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传来，宋加熠一时分神，游戏角色被人一枪爆了头。他“啧”了一声，抹了把脸，最后还是把耳机戴上。

等林许谙从浴室出来，宋加熠抬起头，看到她浓密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两侧，发梢滴着水珠，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被她套在身上。

宋加熠个子高，骨架不算小，虽然他身材健瘦，但衣服码数在那，林许谙无论如何是肯定撑不起来的。

不过这一身穿在她身上并不难看，宋加熠挑起了一侧眉毛，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

已经十一点多了，林许谙本想和他闲聊两句直接回屋，视线往桌上那么一扫，留意到了电脑旁边的几瓶果啤。果啤是罐装的，罐身冒着细细密密的水珠，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明早就出发了，林许谙现在并没多少睡意，她看着桌上的果啤，问宋加熠：“还有吗？”

宋加熠随她视线看去。

“有，你要来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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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