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开始了百无聊赖的养伤生活。
每日的行程千篇一律:睡醒吃早餐,在领地里巡视一圈,等伤口开始作痛便就地卧倒。
江叙白依旧早出晚归,照料我的重任便落在了陆平秋肩上。他每天都会准时回来,还会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地,只有他回来了才会打开窗户透透气。
我知道他是怕我又跑出去和别的猫打架,但是实际上,他根本不用这么担心。
首先,我向来是只温文尔雅的小猫,如果不是那只刀疤猫欺猫太甚,我是一定不会与它动手的。
其次,我现在身上疼得要命,连去找小花朵玩都嫌费劲。
约莫过了一周,我身上的绷带就拆掉了,套在脖子上的讨厌的塑料片也能够摘掉了。
这天,江叙白和陆平秋一起出门以后,约莫下午,陆平秋就回来了。
自从上次他放我鸽子之后,我就再也不去门口等他了。
结果这家伙现在天天变着法子带好吃的回来,故意用香味引我过去。
心机,实在太心机了!
陆平秋一进门我就朝他吆喝。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明天周末,我不出门,特意多买了鸡胸肉给你。”
我轻巧地跳上餐桌,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处理食材。
他把肉切成大小不等的块状,然后放进锅里煮。
陆平秋平时很少下厨,他和江叙白大多时候都靠外卖解决三餐。但自从我受伤后,他就偶尔会进厨房,也不做自己那份,就张罗我的吃食。
起初我对他的进步感到欣慰,毕竟在照顾我这件事上,他总算开了窍。
不得不说,这些鲜肉确实比猫粮美味多了。
可渐渐地,我发现他们点的外卖才叫真正诱人特别是最近江叙白工作辛苦,每天都早出晚归的。陆平秋便变着法子点各种滋补的汤品和菜肴,说要给他好好补身体。
起初江叙白还会推拒,但陆平秋总说“顺手点的”,而且即便说了第二天照样会点,后来江叙白也就随他去了。
陆平秋准备好我的午餐以后,给自己点了一份炒饭。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吃饭看电视。
他用平板给我放猫和老鼠,自己则在电视上看狗血泡沫剧。
猫和老鼠来来回回都是这些剧情,我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于是,没多久我的注意力就被电视吸引了。
我是中途插进来的,没有看明白电视里的是什么情节。只听到演员们在喊着“他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她深爱她,她钟情他,他心悦他”之类的台词。
太复杂了,听不懂。
可陆平秋却看得格外专注,眼眶微微发红,举着的炒饭都忘了往嘴里送。
28.
夜晚。
虽然看不懂电视剧里复杂的感情纠葛,但剧中情侣分手的剧情莫名牵动了我的心。这与陆平秋和江叙白的状况太过相似,让我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剧中男女主角分手后互相伤害,用最伤人的话语攻击彼此,把曾经的美好撕得粉碎。
我屏息凝神地看着,连尾巴都忘了摆动。
直到玄关传来开门声,我才惊觉江叙白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将钥匙丢进门口的小碗里,目光掠过电视屏幕时微微怔住了。
屏幕上正播放着男女主角激烈争吵的画面。
陆平秋看得太过投入,比我还晚注意到江叙白归来。他匆匆站起身去接他:“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没点晚餐呢,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看看。”
他边说边自然地接过江叙白的外套,仔细挂在衣架上。
“过实习期了,接下来不用这么忙了,周末也可以正常休息了。”江叙白看向陆平秋,“看什么呢?怎么哭了?”
我凑过去偎在江叙白脚边。从前他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松节油气味,但是现在那些味道都不见了。
陆平秋:“……”他揉了揉鼻子,说,“在看新的肥皂剧,太感人了,没忍住。”
“还是这么爱哭鼻子。”江叙白轻声说着,推了推陆平秋示意他进屋,顺手将我捞进怀里,“晚上煮点泡面吧,别折腾了。”
“那怎么行!”陆平秋抬高了声音,三两步跑过来,凑到他身边,“今天可是你转正的日子!肯定得弄点好吃的!”
江叙白闻言微微一怔。
陆平秋也立刻意识到失言,局促地直起身子,嘴唇颤了颤:“我、那个……”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上次两人闹别扭,就是因为提了工作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望向江叙白,却见他忽然轻笑出声:“你说得就好像要亲自下厨一样。”
江叙白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白皙的脸颊因笑意染上薄红,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凤眼微微弯起,衬得眼下那颗小痣格外生动。
陆平秋见他并未动怒,顿时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你要是不嫌弃我做饭难吃,我当然愿意下厨!”
我没有吃过陆平秋正经做的饭。他做的猫饭都是只要过一遍水就可以捞出来的。
但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一回,他兴致勃勃地为江叙白下厨,结果换来整晚的冷脸。那时无论陆平秋如何搭话,江叙白都默不作声,唯独在我蹭过去时才会给出一些反应。
“算了吧,”江叙白一边抚着我的毛发,一边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不然……就吃小区门口的烧烤吧。”
“行。”陆平秋应声走向玄关,拎起外套利落穿上,“我去买,你们在家里等着就行。”
见陆平秋要出门,我下意识跃上桌沿,努力将爪子探进他外套口袋。
距离我上次出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管是陆平秋的大学还是隔壁的单身狗家,都没有去过。
虽然从前我就一直待在家里,可是呼吸过外面的自由的空气以后,总忍不住向往外面的世界。
江叙白急忙将我捞回怀中,温热掌心轻轻按住我的身子:“乖乖在家陪我,不能再偷溜出去了。”
好吧……
我耷拉着耳朵,只能眼睁睁望着陆平秋独自消失在门后。
29.
这次,换成了我和江叙白一起看电视。
我们看的还是那部狗血泡沫剧。不过与陆平秋不同,江叙白只是平静地望着画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没过多久,陆平秋就提着两个塑料袋回来了。浓郁的烤肉香瞬间弥漫整个客厅,馋得我立刻竖起尾巴。
江叙白见他回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
但他能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自从我受伤以后,陆平秋为了方便照顾我便在家里住下了,沙发另一头堆了他的枕头被褥,占去大半位置。
“买的都是你爱吃的。”陆平秋邀功一般地将烧烤一字排开在桌上。
除了香气四溢的烤串,他还摆出了几个玻璃瓶。我正探头探脑地打量那些瓶子,就听见江叙白轻声问:“怎么买酒了?”
“反正明天休息,庆祝当然要尽兴啊!”陆平秋笑着拧开瓶盖。
江叙白沉吟片刻,唇角微扬:“也行,喝一点吧。”
他们倒是兴致勃勃,我却瞬间警觉起来。
怎么又是酒!
光是闻到那股刺鼻气味我就头晕,此刻也顾不得眼前的烤肉了,立即跳开老远,警惕地观察着两人的举动。
江叙白注意到我的异常,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罐头。
我的加餐!
我立刻就抛弃了对酒的成见,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乖巧地在他手边坐下,尾巴优雅地卷着前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罐头。
江叙白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细心地将罐头拌好。
两个人就着烧烤喝起酒来,背景里的电视剧还在喧闹地播着。男女主角正在歇斯底里地争吵,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低头舔着美味的罐头,又抬头看看身边的两个人。
陆平秋正把烤得恰到好处的肉串递到江叙白手里,江叙白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陆平秋的手背。
他们轻声交谈着,说到有趣处,江叙白会微微侧过头笑,那颗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我忽然意识到,虽然我们家的情况和电视剧里一样是分手,可氛围却截然不同。没有声嘶力竭的争吵,没有互相折磨的戏码。陆平秋依然记得江叙白不爱吃辣,细心地把辣椒粉抖落;江叙白也会在陆平秋酒杯将空时,默不作声地替他续上。
罐头见了底,我满足地蜷在两人中间,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30.
窗外的月光悄悄漫进客厅。酒精渐渐染红了他们的眼尾,像晕开在天边的晚霞。
陆平秋说话开始有些含糊,江叙白也比平时爱笑,那颗泪痣随着弯起的眼尾微微颤动,像落在雪地里的一粒相思子。
陆平秋看着他,眼神忽然动了动。
“阿叙……”陆平秋突然轻声唤道。
“嗯?”
“对不起。”
“怎么忽然说这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息我知道两个人已经都喝醉了。
陆平秋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都落在了我的耳中。
我想,江叙白也听清了。
“我不该……不该在你最难的时候……说那些混账话……”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叙白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瞬,说:“那就不要提了,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也还行,不用和我道歉。”
“不……不一样的……”陆平秋的声音带着哽咽,整个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他像个孩子似的蜷起身子,歪倒在江叙白腿上,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对方的毛衣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现在在画室教课……可你明明最讨厌被束缚……要不是我当初说了那些话……”
江叙白没有回话。
他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用手指一遍遍梳理着陆平秋凌乱的鬓发,指尖在发丝间停留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波流转,漾着层层叠叠的光,我却看不明白其中藏了什么样的感情。像是有跨越时光的怅然追忆,有细密如丝的心疼,还有某种被刻意压抑了许久的眷恋。
像江叙白说得那样,陆平秋很爱哭。
这个夜晚,他借着酒意卸了所有防备,伏在江叙白膝头哭得撕心裂肺。呜咽声断断续续,像只迷失在黑夜里的小兽,带着无助的委屈,揪得人心里发紧。
我听着他的哭声也觉得有些揪心,于是决定先去一趟洗手间。
可就在我离开的短短两分钟里,再回到客厅时,竟看见两人已经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了。
江叙白的双手捧着陆平秋的脸颊,两人的唇瓣温柔地相贴。
这个吻不带丝毫侵略性,更像是月光流淌过湖面般轻柔。他们的唇瓣若即若离地相触,呼吸在咫尺间交融。陆平秋先是微微一颤,随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自觉地仰起脸回应。原先的呜咽渐渐化作细碎的鼻音,消散在这个缠绵的吻里。
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这一瞬间,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缱绻的暖意。
我眨了眨眼,有些发怔。
从姿势上来看,应该是江叙白主动吻的陆平秋。
就、就要哭包攻!就要哭包攻!就要哭包攻!就要哭包攻!就要哭包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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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猫的主人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