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外,日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宋凝霜抬眸,只见一道窈窕身影立在青石阶上,梨花纹样的裙裾被微风轻轻拂动。
“书梨。”她展颜一笑,眼中愁闷尽消。
姜书梨快步上前,玉指轻握住宋凝霜的手腕。阳光下,那截皓腕上的青紫勒痕仍觉触目惊心。
“走吧,”她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回去替你处理一下。”
“好。”
东跨院内,姜书梨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抚过宋凝霜腕间的淤痕。
“忍着些。”那力道极轻,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待腕上淤痕处理妥当,她素手微抬,缓缓解开宋凝霜的长衫系带:“让我看看小腹...”
宋凝霜耳尖微红,却未阻拦。姜书梨指尖一顿——素白中衣下,雪肤上赫然一片发红,正是先前歹人狠踹留下的痕迹。她心下愠怒升起,却又很快压下。
“别担心,”宋凝霜温声道,“早就不疼了。”
“嗯。”姜书梨低低应了一声,唇线轻抿。
宋凝霜望着她低垂的侧脸,忽然轻声道:“书梨,你不问问我后续如何处置?”
姜书梨头也不抬,唇角却微微扬起,取过新的药膏继续轻柔地替她上药:“我何必问,此事你定然不予追究。”
药膏沁凉,宋凝霜腹间肌肤不自觉地轻颤。她看着姜书梨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你知道?"
“依你的性子,除了这样,又能如何?”姜书梨忽然抬眸,眼中似有星子坠落,“我只是不明白,这等心术不正之徒,行事歹徒之辈,你为何还要姑息?”
“他不过是因为嫉妒。”宋凝霜望向姜书梨,窗外的天光在她眼底映出浅浅的琥珀色,映出几分淡然,“况且我又没出什么事,此事若深究下去,于薛山长、于我,都非善局。”
姜书梨凝视着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
“哪样?”
“心软。”
宋凝霜失笑:“不是心软,只是觉得......与他继续纠缠,实在没有必要。”
姜书梨垂眸,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伤处,低声道:“但就这么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了些。”
宋凝霜一怔,还未开口,姜书梨已收起药膏,素手轻拢间,将她散开的衣带系好,淡淡道:“不过,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我,凡是伤害过你的,我定要一个个讨回来——
宋凝霜忽地展颜一笑,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我就知道,书梨最是懂我。”
姜书梨闻言,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掐,却又舍不得用力,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笑意。她倾身,将额头抵在宋凝霜肩上,青丝垂落,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你呀......”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宠溺。
直至夜已深沉,沈长廷踉跄着踏入西跨院,二更的梆子声正幽幽传来。月光穿过云隙,正照在他青紫交加的脸上,愈发狰狞。他锦袍下摆沾满泥渍,腰间玉佩不知何时已碎裂无踪。
沈长廷被随从搀扶着坐在太师椅上,额角的血迹混着冷汗滑落。他死死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明明好端端地走在街上,身体却突然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般,不受控制地朝一陌生女子扑去。
那女子惊慌的尖叫还未落下,她的家仆已抡起棍棒狠狠砸来。不等他辩解,那膀大腰圆的几名家仆已抡起枣木棍劈头盖脸砸下。‘砰!’第一棍就将他冠冕打落,发髻散乱如疯癫。更诡异的是,他竟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挨下每一记重击。若非自己身边的随从冲上来阻拦,恐怕当街便被活活打死。
堂屋内,他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沈贵,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扭曲的怒火。
他突然暴起,锦靴狠狠踹向沈贵腰腹:“都怪你!”每说一个字就加重一分力道,“要不是你这个背主的贱奴!”
“啊——郎君饶命!”沈贵痛苦蜷缩,喉间挤出破碎的哀鸣。
沈长廷重重喘着粗气,仿佛要把满腹怨毒都倾泻而出。他忽然俯身,靴底狠狠碾上沈贵的手指:“阿贵...”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却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瘆人,“背叛我的滋味,可还受用?”
沈贵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染血的指尖在地上抓出几道凌乱的血痕:“郎君…小人不敢...撒谎,小人当真…被妖怪逼迫。”
“妖怪?”沈长廷俯身揪住他的头发,猛地撞向青砖地,‘砰’的一声闷响后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装神弄鬼!你害我讲学终止,害我在薛公明面前颜面尽失,害我当街被打,让我还如何回凉州见父亲?”每个字都像淬了毒。
沈长廷嫌恶地甩袖,对阴影里的随从道:“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收拾好细软,即刻便回凉州。”
“是。”随从低声应诺,眼角余光瞥向地上的沈贵,“那...他如何处置?”
“他?”沈长廷冷哼道,“带回去,本郎君要让他知道,背叛主子的代价,从来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
花楼前的红灯笼在深夜里晃得刺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暧昧。
“爷~慢走啊,下次再来~”老鸨挥着香帕,浓郁的脂粉味混着酒气在空气中弥漫。
老五狠狠啐了一口,酒气混着脂粉味在寒夜里凝成白雾:“真他娘的晦气!”他摸了摸怀里所剩无几的银两,“老子干了这么多年买卖,头回栽在个小娘们手上。”
同伴拽着他避开巡夜的更夫,往巷口走去:“算了,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谁?!”两人猛地回头,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夜风卷着落叶打转。
“娘的,疑神疑鬼...”老五骂骂咧咧地转身,却见巷口月光下,一道纤瘦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是你?”老五眯起醉眼,突然咧嘴笑了,“嘿!老子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个儿送上门来。”
姜书梨静静立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她身上那一脚...是谁踢的?”
“她?”老五与同伴对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哦~你说那小白脸啊!”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腿,“爷爷我踢的,你能怎么样?”
同伴觉出不对,低声提醒道: “老五,别说了,她看着不好惹。”
老五甩开同伴的手,满脸不屑地瞪着姜书梨:“她一个娘们,你怕什么?”他拍着胸脯,喷着酒气道,“今日的仇正膈应着,拿下他正好给咱哥俩乐呵乐呵,哈哈——”
他正嘲笑,突然感觉右腿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裤管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更可怕的是,他踢过宋凝霜的那只右脚,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啊——!”凄厉的惨叫刚冲出喉咙,便被封了口,似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他的嘴还保持着大张的姿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鬼…鬼啊——”
同伴眼睁睁看着姜书梨素手轻抬,老五便直接扭曲哀嚎起来。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转身就要夺路而逃,可刚冲出两步,便狠狠撞上一堵无形的屏障。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拼命拍打着面前透明的"墙",却只能触到冰冷的空气,仿佛整条巷子已被某种力量彻底封锁。
姜书梨眸光一冷,指尖微抬,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将同伴掀飞,重重砸向墙壁。他的脑袋在青砖上磕出一声闷响,随即软软滑落,彻底昏死过去。
她缓步上前,垂眸凝视着地上痉挛不止的老五,眼底寒芒如刃: “这一脚,我替她还给你。”
“若是让她看见你此刻的模样…”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说,那位宋娘子,会不会吓得魂飞魄散?”
夜色如墨,荀蓉的身影自暗处款款而出,衣袂飘然似鬼魅。
姜书梨指尖寒芒未消,眸中凝着万载玄冰:“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她走上前去,冷声道,“荀蓉,你故意将李葳的事透露给陆才瑾,真当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你知道又如何?”荀蓉红唇微扬,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姜书梨,比起直接与你动手,我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办法对付你。”
姜书梨冷冷睨着她: “真是可笑,明明是你自己得不到李葳的心,却非要将这笔帐算在我的身上。”
“若非是你——”荀蓉眸光骤冷,声音陡然尖锐,“他怎会对我视而不见?!姜书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执迷不悟。”夜风骤起,姜书梨眸中寒意更甚: “荀蓉,我警告你,若今后再多舌一句,我便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荀蓉低低一笑,身影渐渐退入阴影之中,“那我们……等着瞧。”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烟般消散,只余一缕幽香在夜风中浮动。
总感觉自己写的剧情不好!
我发现一个现象,写完了检查时都没错别字,更新出来后再看,嘿!!错别字好几个[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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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青痕怜玉腕,暗夜讨寒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