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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梨花颂 > 第73章 谁道无心便容与,亦同翻覆小人心

沈长廷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宣纸上,却不敢上前半步。他太清楚——沈府仆役的装束,从衣袍到靴履,甚至连袜缘内侧,都绣着沈府的徽记。

他袖中的手攥得骨节发白,心底翻涌着滔天怒火。

这群蠢货!竟留下这般要命的把柄!

就在他脑中急转对策时,吴师者已接过宋凝霜手中的宣纸,接着眉头骤然一紧。

“沈?”

这一声轻若鸿毛,却重若千钧。

厅堂内空气骤然凝固,吴师者眼珠缓缓转动,最终落在沈长廷身上。那目光如刀,剐得沈长廷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吴先生看我作甚?”沈长廷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声音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天下沈姓何其多,莫非...莫非是怀疑沈某不成?”

他尾音发颤,连自己都听得出其中的心虚。

无怪吴先生下意识便看向沈长廷——薛湛书院上下,沈姓者独他一人。

吴师者摩挲着宣纸,随即目光困惑地转向宋凝霜。只见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道:“吴先生不妨再想想,您今日在路上所见,当真是宋某?”

吴师者眉头紧锁,额间皱纹更深了几分。他敛眉沉思片刻,而后缓缓摇头:“老夫只看见背影衣着与你相仿,至于样貌......”他声音渐低,“确实未曾看清。” 他捋着胡须沉吟道,“不对......我们在那屋外,的的确确听到了女子口中喊着‘宋先生’。”

宋凝霜轻笑一声:“若是有人......故意引导呢?”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长廷。

沈长廷顿时如芒在背,他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宋子安!你这话是何意?”他声音陡然拔高,“你句句含沙射影,不就是在指摘沈某吗?”

宋凝霜闻言,不慌不忙地道: “沈先生作何动怒?我可未提及你半字,你又何必急着对号入座?”

“你……”沈长廷被她一句话噎住,脸色青白交加,却仍强撑着冷笑,“好一张利嘴!可空口无凭,单凭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贼人供词,便怀疑沈某,简直儿戏!”

他猛地一甩袖,衣袍猎猎作响,眼中怒意翻涌:"若无实证,我沈长廷今日便要向薛山长讨个公道!"

堂内众人屏息凝神,气氛剑拔弩张。

薛公明适时开口,声音沉稳却暗含锋芒:“宋师,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确凿证据能证明,他们二人所言非虚?”

恰在此时,胡老三复又推门而入,身后押着一个瑟缩的身影——正是沈长廷的贴身小厮沈贵。

沈长廷瞳孔骤缩,背脊瞬间绷得笔直。他死死盯着沈贵,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怒火与惊惶。他不信,家仆无故背叛自己!

吴师者眯起双眼:“这不是沈先生身边的仆从吗?”

宋凝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即便姜书梨早已告知她幕后之人是沈长廷,但亲眼见到他的贴身小厮被押上来,仍令她心中一震。来之前,姜书梨曾让她放心,说一切尽在掌控,证据确凿,人证也会逐一送上。可如今,不仅撬开了那两个歹徒的嘴,连沈长廷的心腹沈贵都被押至堂前——这已远超她的预料。

沈贵浑身发抖,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他本好好倚在书院后门的朱漆柱子旁,盘算着待雅集结束,郎君一高兴定会赏些酒钱。他眯着眼哼着小曲,忽觉后颈一凉——

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景物如被浓墨浸染。他惊恐地想要呼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竟直直穿过坚实的影壁,坠入一片刺骨阴寒之中。

昏暗中,沈贵突然浑身一僵。他惊恐地发觉,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正顺着脚踝缓缓攀附而上,像毒蛇般缠绕住他的四肢。那触感诡异非常——既似粗糙的树皮,又带着活物般的温度。

“什...什么东西!”他颤声惊呼,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诡异地回荡。藤条缠缚,粗糙的表皮摩擦着他的肌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沈贵拼命挣扎,却惊恐地发现那些藤蔓竟似有知觉般,随着他的动作越收越紧。

“救、救命啊——”

一根藤蔓开始往上缠,他拼命去抓,双腿疯狂踢蹬着,指甲在藤蔓上刮出几道白痕,却只是徒劳。

忽然,一阵清冽的梨花香气飘来。朦胧中,还看到一道人影缓步走近,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鬼!鬼啊——”沈贵嘶声尖叫,尿液顺着裤管滴落,在布料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他拼命扭动身躯,却发现那些藤蔓越缠越紧,勒进皮肉的刺痛感让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再动一下,这些藤条就会绞断你的骨头。”声音如冰锥刺骨,寒意直透脊背。

“大、大仙饶命…别杀我…”沈贵浑身剧颤,眼泪混着冷汗流进嘴角,咸腥中带着绝望的苦涩,每个字都带着濒死的战栗。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小的...小的什么都听大仙的...求大仙饶命!”沈贵拼命点头,感觉藤条稍稍松了些许,连忙大口喘息,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

此时,沈贵双膝砸在青石地上,他佝偻着背,额头几乎贴到地面,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三尺见方的地砖,连余光都不敢瞥向沈长廷所在的方向。

他的衣领早已被冷汗浸透,十指无意识地抠抓着地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挣扎时留下的藤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自然的颤抖,颈间残留的藤蔓勒痕隐隐作痛,耳边仍回荡着黑影那句“若敢隐瞒,便让你尸骨无存”的森冷威胁。

沈贵道: “小、小的正是沈贵…”

宋凝霜压下心中思绪,缓步上前,声音清润而平稳:“你可有话说?”

“我......”沈贵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就在这时,沈长廷面色阴沉,眼中怒火翻涌,却死死压着嗓音,一步步走到沈贵面前,字字如刀: “阿贵,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贵浑身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郎、郎君……”

说罢,却在抬头瞬间瞳孔骤缩——屏风后竟无声探出一截藤蔓。他蓦地神色惊恐,却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下突然拔高:“招…我招…我全都招!”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破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阿贵!”沈长廷暴喝一声,玉冠震得有些歪斜。他正要上前,却见沈贵似豁出去般,嘶喊道: “是郎君命我找人假扮宋先生,那巷中女子也是提前安排好的!目的不仅就是为了让吴师者亲眼看见宋先生‘狎妓’的一幕,更能让她在书院声誉扫地。”他突然指向那两个歹人,“还有他们...也是郎君让我找来的假家丁,为的就是把宋先生骗去西郊房关着,让她错过雅集——”

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沈长廷。

“你血口喷人!”沈长廷踉跄后退两步,后背‘砰’地撞上朱漆立柱。他忽然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声音却已失了方才的气势:“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才让你如此污蔑本郎君的?!”

众人目光在主仆二人之间游移,沈贵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他眼睛一亮:“小的有证据!”他扑跪上前,“雅集开始前,我曾将西郊房的钥匙亲手交给郎君,就收在...收在他右袖的暗囊里!"

沈长廷脸色‘唰’地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下意识捂住右袖,却见吴师者神色早已愤然:“沈先生...这些时日的偶遇...莫非亦都是你算计好的?”

薛公明目光如炬:“沈师,若非你所为,大可自证清白。”

“我...”沈长廷喉结滚动,忽觉右袖一凉。一阵古怪的穿堂风掠过,袖中突然‘当啷’一声——那把黄铜钥匙闪着冷光,在地上弹跳两下,最终停在他的靴前。

满堂寂静中,钥匙落地的余音久久回荡。吴师者见状,直指向沈长廷: “好哇,果然是你!”

沈长廷盯着地上那枚黄铜钥匙,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由轻渐重,最后竟带着几分癫狂在厅堂内回荡。

“为何是我?”宋凝霜静立堂中许久,蓦地开口。

“为何是你?!”沈长廷嘴角扯出个狰狞的弧度,“就因为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不仅有姜书梨那样的绝色倾心,连薛山长都对你另眼相看!”他嗤笑一声,“想本郎君堂堂一县教谕之子,难道还比不得你?”

“我压根从未想过与你比较。”

“宋子安,你知不知道,我厌透了你永远从容的这副嘴脸!”

宋凝霜静静凝视着他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她看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在沈长廷脚边投下一道铁栅般的阴影,而他仍在阴影中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步子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响,那声音极轻,却像是给这场闹剧画下一个终止符。她向薛公明深深一揖,便朝门外走去。

在场之人皆明白,此事已无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门外,冬日的阳光竟渐渐显露了出来,像被拨开的纱幔,一寸寸漫过青石台阶。宋凝霜抬眼望去,恰见一队白鹤掠过书院翘角飞檐,翅尖染着金灿灿的朝阳,向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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