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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待她不薄 第3章 她又差点死了

作者:鲨鱼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2-04 08:54:55 来源:文学城

第三章

阮娘暂被收押,扶枝总算得到周旋的机会。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墙洞里翻出了上一世阮娘藏起来的木盒,里面装着阮娘攒下的钱财和柳家信物。

看着那块刻着柳枝纹的玉牌,扶枝心情复杂。

以柳家玉牌示于人前,等同暴露身份,柳家收到消息很快会赶来。

半生灾祸自始起。

前世,云阙城的十年光阴犹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拿起玉牌。

当下救阮娘最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随后,她来到衙门,却被门卫拦在大门外。

“大哥,我给我娘送饭。”

“去去,牢房重地,岂是你等闲杂可入,走远些,别妨碍公干。

“那我不去牢房,我想见县令。”

“有无通传?没有,哼,不瞧瞧自己是哪根葱,县令是你想见就见的?!”

扶枝被拦住的当口,身后响起马车嘚嘚,轿子停下,里面走出的人是张大郎,身边跟着俩家丁,一个抱着个油光水亮的绿檀木匣子,一个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分给左右看守。

门卫笑意盈盈将张大请进门。

扶枝旁瞧着他们谄媚的嘴脸,心里郁气难抒,拿出篮子里的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咬死你”闻到香味,尾巴摇得飞起。

她索性掰碎包子喂狗,”咬死你”很捧场,吃一口,晃着尾巴欢叫一阵,扶枝便叫声“好狗!”

丢一口,叫一声。

“汪汪汪”

“好狗!”

“汪汪”

“好狗!”

......

她故意提高嗓门,叫得俩门卫脸色铁青,碍于当街,不好暴力驱逐她,只得站直了听着。

就在扶枝喂完第二个包子时,门又开了,许捕头走出来。

扶枝这会儿心情愉悦,笑着迎上去,正要询问仵作验尸的情况,却见他一脸愁容。

“验尸...张大郎差人来送了不少东西,县令已下令,不许仵作外泄验尸结果。那枚扣子的确是他的,可他否认与死者争执,仅凭这个,无法定罪。这一次,怕是又让他逃过...唉~”他看了看头顶“明镜高悬”的门匾,苦笑。

他之所以这么失望,缘因和张大郎有血仇。张大郎是个吃喝嫖赌的货色,平日放荡惯了,某日吃醉酒,竟当街挑逗许夫人,夫人性烈,竟投了湖。事后,张家拿钱平了此事,许捕头欲诉无门,此事成了心中一根刺。

正因知道这重因果,扶枝才会传信给他。

“春烟馆内有张大郎的共犯。”

“这话怎讲?”

“长老爷尸体抬出时,我见他颈部有道道血痕。应是生前与人搏斗时所留。”

“这只能说明,凶手持利器,如何推断是春烟馆中人?”

扶枝摇头“非利器,是女子指甲所留。”她在女人堆里长大,自不会混淆。

“阮娘未留长甲,故这个人,是馆内其他女子。若长老爷真的是被二人合谋杀害,接下来,张大郎可能会找共犯商议或灭口。”

“接下来,只要守在春烟馆,抓到张大郎见共犯的现行,便有了新证据!”许捕头眼睛一亮“我懂了,接下来我会派人暗中盯住。”

扶枝掏出个荷包,打开,递过,里面是几块碎金子“请收下”。

“这是作甚,我此番是为自己,这钱我不能收。”

“是犒劳您众位弟兄的,接下来少不了麻烦他们,您收下吧。”

比不得张家出手阔绰,同样是打点,她只能花在刀刃上。

见他收下,扶枝又道“许爷,请您帮我见县令一面。”

许捕头有些为难“县令,从未私下见过庶民。”

扶枝掏出一样东西,郑重递给许捕头“请交给县令,就说此物的主人要见他。”

“柳枝纹,白玉牌,这是——”许捕头不可置信得看向她,一个无门无户的青楼女,怎会有河东柳氏的信物。

他盯着牌子,忽想起坊间一桩传闻来——

春烟馆的阮娘,弹得一手绝妙琵琶,分明是魁首之姿,却不争于人前。有人说,她的从前并不光彩,曾是某个大户家里的乐妓,因魅惑主人,被主母发卖...

莫非,这大户就是柳家?

说起来,阮娘的确带京北口音。

手中玉牌,虽说他辨不出真假,可托在手里沉甸甸,做工繁复精致,不似假物。

“既有这重关系,定能见到县令”许捕头点头应下,对扶枝的态度也不觉恭敬许多“扶枝姑娘,许某有一事不明,还请你解惑?”

“许大哥言重,但问无妨。”

“听闻那日我赶到之前,春烟馆外有鬼魂显灵。世上怎么会有鬼呢,我知道,这想必是扶枝姑娘拖延时间的手段,只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办到的?”许捕头不好意思得搔搔头“我实在太好奇了。”

“是磷火。他们开门时,我刚好站在正对门厅的二楼房间里,从窗户里扔下磷火,此物遇风即燃,焰色呈绿,也就是他们所见的鬼火。那时所有人都在大厅看热闹,没人留意到我罢了。”

“原来如此,姑娘真是聪慧。”

在许捕头的引荐下,递上玉牌后,扶枝如愿见到县令。

她直言自己是柳将军之女。

话外意,被下了大狱的阮娘,是柳将军的外室。

河东柳氏,掌着朝廷一半兵权,四大世家中,唯谢家能与其抗衡。何等权势滔天,他一个小洲县令,如何开罪得起。

县令摸着胡子,沉思片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抬眸看了眼县丞。

县丞接目便懂,故作严厉辞色,诈一诈扶枝“伪造贵人令牌,是掉脑袋的罪!”

“此事,我已向云阙传信,不日,柳家便会来人。县尊若是不信,等等便是。”她答得从容,没半分心虚。

“大人,自云阙城至棠溪,两千四百里,水陆兼程,五到七日便至,我看,可以等一等。”县丞和县令窃窃私语。

“...好,这些日子,你便在县衙住下。”

“我还是回去住吧...”

“若你真身份显赫,柳家来了人,见你在那种腌臜地方,我也不好交代。”县令老谋深算,管她说得真假,先捏在手里再说,若是假的,关在县衙也可防她逃跑。

“...好。”扶枝只得应承下来,幸好盯着春烟馆一事,早就同许捕头交接妥当。

扶枝随县衙管事离开后。

县令滑坐在椅子上,重重叹气道“唉,这可如何是好,刚收了张家的钱,又惹上将军府。我一个芝麻官,如何开罪得起镇国将军,玉牌若是真的,如何是好?”

县丞安抚道“大人,焉知非福。”

“何意?”

“若她真是柳家人,大人好吃生招待,帮她救下被冤的娘亲,此为大恩呐,一举攀上柳家,仕途何愁!”

“这么一说,倒也是啊。只是——”他瞥一眼张家送来的箱子“把钱退了?”

“不必着急。若她是假的,大人照收不误。若真,这是大人故意留下张家贿赂的证据,到时罪加一等,既卖给柳家一个人情,也更显大人清廉。”

“照你这么说,横竖本官都是赚的。”县令仔细一琢磨,长舒一口气。

“七日,就等七日,柳家要留人,必定很快传来消息。”

扶枝很快在县衙安顿下。

她被安置在一间上房,一天三顿烧鸡炖鱼。

“咬死你”如临天堂,扶枝却住不踏实。

这几日,阮娘的事渐渐落定下来,临死前脑海中的最后一幕画面开始频繁浮现。

她试图回忆,却无法记起更多。

迷雾罩在眼前的滋味不好受,她试图拨除迷瘴。

记忆中的大殿金碧辉煌,妇人满头珠翠,身份应当不凡,对应她那句“永远别回京城”,她应是一出身京城高门的贵妇。

上一世,扶枝身在东宫时,常看些杂书打发时间,其中有正史、实录,也不乏私札。

她竭力回忆,却想不起其中有关此事的记载。

一个身份显赫的贵妇人葬身火海,却无任何刀笔记载。

这太反常了,除非——此事是不宣于世的秘闻。

顺着这个方向,扶枝开始大量查阅民间流传的有关永熙九年的野史秘录。

从书铺淘来一大堆。

翻开一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灵异者,诸如谢五小姐降世时天东有金龙跃出之类;有谐谈者,写士族春日集会,曲水里飘着数不尽的肉饼和大葱...

扶枝看得哈欠连天,拿起最后一本——《永熙年间宫人手札》

扉页书——

笔者乃永熙年间宫婢,出宫后作成此书,所记宫中见闻,图君一乐。

扶枝扫了一眼,心想这样捏造身份笔者的已是第十个,毫无新意。

她抱着“最后一本,早翻完早歇着”的想法,翻开第一页——

靖南王有牡痔,不可治,近身一丈,恶臭扑鼻。

扶枝眼睛一亮,竟不是杜撰。

靖南王身患何疾她不知,恶臭扑鼻是真,毕竟上一世,她身为太子良娣,没少参加过皇室集会。

第三页——

谢三侯爷耽男风,然不能举,遂处下。

扶枝忍不住啧了一声。

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有点意思。此类宫闱秘闻,不宣于世,看来,写书人“宫婢”的身份似乎为真。

扶枝来了兴趣,继续翻阅,翻到一多半时,终于看到这么一段话——

“永熙九年秋,天大旱,帝后于蚩山祀,奸人纵火,焚尽四野,帝后皆殁,公主亦然。”

永熙九年,当时的皇帝还是景帝,皇后是柳家嫡女柳渥丹,帝后膝下有一女封明璃公主。

扶枝忽想起一桩旧闻来,宫中确有传言,说景帝葬入皇陵的并非尸骨,而是衣冠。

这倒也不是秘密,据内廷正录记载,景帝和皇后在祭祀途中病逝,因北上路遥,炎气蒸腾,不得已才焚尸于途,将骨灰和衣冠运回。

难道说,焚尸是为了遮掩尸体的异状?还是说,根本就是焚火而亡?

内廷记载,年幼的公主失去双亲后,被送往持镜寺修行。

可这位公主,从未出现在人前。

持镜寺里的,是真的公主吗?

说起来,明璃公主和她同岁。

而柳家,是柳渥丹的母家。

永熙九年,她六岁,全然不记得从前,被阮娘带来棠溪这个小地方,过着近乎隐姓埋名的日子,长到十五岁,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柳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扶枝越想,心越是噗通通得跳。

要想论证此想法,很简单,去问阮娘。

合上书,扶枝却犹豫了。

要弄清楚么?

倘若景帝真是为人所害,那先帝遗孤这个身份,未必是好事。

她手指默默收紧,将手中的书册揉得些微变形。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啦!”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汪汪汪!”“咬死你”跳上窗台大叫。

扶枝腾地站起,看到牢房的方向,黑烟滚滚,烧得半边天通红。

“阮娘!”她变了脸色,信手扯下一旁的床帐向门外跑去,咬死你紧跟上。

扶枝跑到牢房前,看到三四个衙役正踹开燃烧的牢门,火舌突然窜高,捕头扯着嗓子吼“多挑几桶水来!”

火势撩天,谁也不敢贸然冲入,况且里面关押的都是刑犯,或多或少沾点罪,拼了命救实不值当。

扶枝二话没说,夺过一旁的水桶浇透全身,用湿透的床帐裹着头撞进火场,直奔牢房深处。

“咔嚓~”

被烧成灰烬的牢门应声折断,阮娘蜷在墙角,火苗正顺着稻草啃噬她裙角。扶枝抄起墙角尿桶泼过去,焦糊味里混着刺鼻腥臊。

“撑住!”她架起妇人左臂,焦黑稻草簌簌往下掉。

扶起阮娘时,扶枝余光瞥见她脚下滚着个亮晶晶的小瓶子,不似牢中用器,顺手便拾起。

“阿枝...”

阮娘意识昏沉,看清来人是她后,喉头滚动两下,突然死死攥住她手腕,浑浊的眼中回光返照般迸发出一丝清明“春烟馆...床下包袱里..有块玉牌..拿了它..回云阙柳家...除了你表兄柳昭明...谁也不要信..”

表兄?!

扶枝浑身一震,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轰隆”——断裂的横梁在身后砸落。

“小心柳家...赤霄阁”阮娘的声音弱下去。

扶枝什么都顾不得了,拽着阮娘,泼命得往外跑——

咳呛的黑烟盈满她口鼻,眼前跳动的火光越来越模糊,右耳一阵嗡鸣——

遥远的声音再次震响——

“带她走!永远不要回京城!”

“哐当”柜子轰然倒塌,透过浮雕牡丹的花芯,交错折叠的鎏金烛台花枝间,一只扭曲但美丽的手,提着染血的羊脂玉佩。

晃啊晃,分不清是玉的光,还是火光...

“砰——!”

横飞的瓦片擦过额角,灼痛让扶枝浑身一颤。阮娘像块浸满热油的破布往下坠,衣袖燃着火苗。她猛咬舌尖逼出腥甜,拽着人往红光最弱处撞去。

“喀啦啦~”撕开火幕那瞬,“咬死你”狂吠着扑过来拽她。

随后,众人围过来。

扶枝满手燎泡、头晕目眩,再也受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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