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泽龙彦已经醒来。
青年从床上爬起来靠坐在床头,长发散乱着遮住了半张脸。隐隐作痛的头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好了很多,也让他有余心开始思考。无论怎么看,这一张委托信都像是一场阴谋,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而且,这件事还把阿加莎卷进来了。
他从横滨大桥跌落本就是一场意外,进入平行世界也是……不,或许不能说是意外了。
麻了,又是谁算计他?还牵连到了别人。
阿加莎的身份放在那里,是要挑起纷争吗?
“涩泽,你醒了吗?”少女清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涩泽龙彦捋了一把长发,应了一声。
门被少女推开,阿加莎身后跟着乱步。江户川乱步把食物放在了房间内的一张圆桌上,坐了下来。
“涩泽。”少女侦探欢快的率先打招呼,“有想我吗?”
涩泽龙彦面无表情:“没有。”
“唉~真是难过,亏我不远万里来找你。”阿加莎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江户川乱步拆台。
这么快就得到了日本封锁的消息,吃了几个间谍啊?
“好了。”涩泽龙彦低声道,他并不想知道阿加莎是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怎么来的。
“是裂隙。”阿加莎正了神色,坐在了另一边,“涩泽,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靠坐在床头的长发青年面容疲倦,薄薄的被子拉到了肩膀,“我吃不下,先放那吧。”
阿加莎翘起了腿,毫无淑女形象,继续刚才的话题。“飞机失事,卷进了裂隙,我没意识到会来到平行世界。”他看了一眼旁边撑着下巴的江户川乱步,“还是乱步君提醒了我。”
阿加莎认为自己被算计了。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分明是掐准了她会因为不放心而前来日本,并获悉了她的路线,最后把她卷进这次的事件。
到底是谁?
是卖给她消息的费奥多尔,还是在她底线疯狂践踏的三岛由纪夫?
又或者是临时调走纪德,让她不得不孤身上路的魏尔伦?
阿加莎无法确定,连同对方的目的。多年的权争锻就了她敏锐的心思,她断定自己深陷于一场阴谋之中,只是暂时无法确认执棋者。
不过,想拿她当棋子,总得付出点代价。
江户川乱步举手,“乱步大人有一个问题。”
“裂隙到底是什么?”
虽然在【中岛敦】来临的那一天得到了对方的解释,但其本身对于此的了解并不深入,言辞也是模棱两可,有和没有差距不大。
“这个世界没有裂隙的存在吗?”阿加莎一怔,对于世界的差异产生了迷惑。
“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你不要去了解它,知道的越少,对你,对这个世界就越安全。”
少女一本正经的道:“不要接触它,会变得不幸。”
江户川乱步:……
“可它现在已经出现了,你能保证它不会影响到我们世界吗?”
“你接触到它了?”阿加莎眨了眨眼,眸中一片狡黠,“感觉如何。”
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涩泽龙彦,“那位帽子君——”
“乱步。”乍然从江户川乱步口中听到对中原中也的称呼,结合所说的话题,吓得涩泽龙彦立刻回神打断,“中也的事以后再说。”
“你说中原中也吗?”阿加莎恍然大悟,“也是,这边也有中原中也吧,那你们应该接触到了啊,这位不就是仪——”
“阿加莎,禁言。”涩泽龙彦眼皮一跳,“他们……不太一样。”他含糊的揭过这个话题。
阿加莎从善如流的闭嘴。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心想。针对荒神和牧神的存在,又有哪一个追求力量的疯子不想复刻呢,只是她和陛下一直压着,在全国范围内禁止这种行为,一经发现立刻控制起来,移交【唐草物语】处理。
这种存在,有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两个例子就够了,他们根本无法控制“祂们”的降临和行为。即便是这两位也被套上了无数枷锁和制约,以爱囚禁住容器里的不可言说之物。
不可言说之名号,不可窥视之存在。
越了解,越疯狂,越清醒,越恐惧。
身为【唐草物语】的门外顾问,越接近这个组织,就越能感到某些存在的恐怖。
在涉及这个话题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洛夫克拉夫特,而是中原中也,本身就是一种承认好吗?除非这位乱步没有接触过那个男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个男人行踪不定。但无论江户川乱步认不认识他,提起中原中也本身就足以证明一些事情。
江户川乱步又能和中原中也存在什么超越正常范围的交集呢?归属不同组织,连阵营都完全相反。
“回归这个案件本身。”涩泽龙彦叹气,转移话题。
“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位侦探对视一眼。
“我于昨日到来。”阿加莎开始陈述,“昨日下午于田间醒来,与附近村民有过交谈,得知这里有事件发生。”一般来说,事件发生地会藏有真相,从推理作家和侦探的角度,事件发生地就是故事的主要阵地,整个故事都会围绕着这里展开。
阿加莎:“范围大致是以这栋房子为中心,到窄桥为半径所圈起来的圆,也有可能蔓延到周围的森林。来的时候粗略的看过一眼,除了窄桥作为出口,就只能穿过周围的树林,翻越山坡出去。”
“也就是说,一旦窄桥断裂,这里将形成孤岛。”她轻声道:“像不像当年?只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孤岛,但本质是一样的。”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补充:“人员有六,死亡的两人,女仆,夫妻和儿子。三位主家,三位从者。主家身份为作家和学生。”他看向阿加莎,“你是推理作家吗?”
“我是,同时也是侦探。”阿加莎道:“你也是。”
“乱步大人不是作家。”江户川乱步否认。
于是世界的分歧增加了,两人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的笔记本上加了一笔。
“丈夫写作类型不明,夫妻貌合神离,感情淡漠。”江户川乱步道:“儿子对镜子过于偏执。”
“的确。”阿加莎支着头,金色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一边,“明天可以去看看,这位镜君在后院有座实……”
她顿了顿,“有座放镜子的建筑。”
“这座房子后面有其他的建筑,如果是从正门而来,应该会错过,而我房间的窗户正对后院。”少女低声补充,“与之相对的,你们的房间对着正面。”
“二楼是客房,三楼是主人家的书房和卧室。他们的孩子大部分时间不住在这里,而在镜室,就是后面那个。”她又看了一眼涩泽龙彦。
“……你看我做什么。”涩泽龙彦有些无奈,“我没关系的,早就过去了。”
但还是有些奇怪啊。阿加莎在心里嘀咕。就好像揭人伤疤一样。她可以在魏尔伦面前大声哔哔,肆无忌惮的揭魏尔伦的黑历史。但是面对涩泽龙彦总是不忍心提起。这个秘密对于他们这个层面来说已经不再是秘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国家的笑话,等着涩泽龙彦与之决裂,好坐收其成,将人拐到自己这一方来。
涩泽龙彦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唯有的两张椅子都被占了,他端着水杯又坐到了床沿。
“九号发现甲君尸体,验尸报告显示死于八日晚。十号乙君发疯并死亡,留下奇怪的话。”江户川乱步提出疑问,“这是否与你们所说的‘它’有关?”
“奇怪的话?”阿加莎反问,她并没有从佳子那里得到这个讯息。
“这是诅咒,他要来了。”涩泽龙彦复述警方给的资料。
阿加莎:……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由涩泽龙彦说出来,有种微妙的战栗感。
“日语中的‘他’与‘祂’是不一样的吧。”出身英国的阿加莎问道:“确认是‘他’吗?”
“确认。”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涩泽龙彦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顺着食道滑下。
“那么死亡时间未必真实。”阿加莎道:“既视感太强了,几乎可以确定有某种东西存在。”
她问乱步,“你圈定的事件发生时间是什么范围?”
“六号至今。”江户川乱步反问,“你呢?”
“六号至今。”他们得出了同样的时间。
“我劝你不要使用超推理。”阿加莎提出建议,“很容易读取到某些讯息,这对你的精神负荷太大了。”
“窥探不该理解的事物,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江户川乱步唔了一声权作回复,同时记下又一处不同。
“阿加莎,这段时间你可以带他一下。”涩泽龙彦捧着杯子,“教导他成为一名调查员。”
阿加莎:……谢邀,其实不是很想收学生,更不想收剧本精。
他们就了解的信息交换了意见,并约定第二天在周围逛逛。
“那么,我先走了。”阿加莎挥手作别。
“明天见。”
少女消失在门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乱步大人无法直接看穿真相。”翠瞳的侦探眯起了双眼,“她好像并不意外。”
另一个自己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不会使用超推理,甚至屏蔽掉了这种类似本能的信息反馈。
“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涩泽龙彦没有正面回应,他从龙彦之国中拿出了乱步放零食的箱子递过去。
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事件,在看到箱子的时候,彼此心照不宣。
“这是最后一次。”
梳理一下关键线索。
阿加莎暴言:乱中能有什么关系
无辜躺枪的魏尔伦:你礼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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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