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竟是我自己 第35章 幻想之章·盛开的樱花树下

坂口安吾感到一阵心悸。

纯白、纯白、纯白。

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吞噬抹消的白。

被关在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子里的人是谁啊？那样惨白的肌肤，如雪一样的长发在透明的水波中荡漾，细小的水泡从微微开启的淡色唇瓣里逸出，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病号服上衣，浸在看不出是营养液还是什么别的药物的液体中，白皙的双腿从衣摆下方探出，蜷缩着浮在那里。这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尚处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本应是青涩美好的年纪，却被困在这座纯白冰冷的建筑里。

他存在的本身，甚至要更加苍白。

坂口安吾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贴上了这个冰冷的玻璃罐，指尖的温度在冰冷的舱体上留下模糊的印记。少年——姑且称他为少年，有些迟钝的伸出手，指尖隔着冰冷的舱体相触。

那双半睁着的血色眼睛比最华贵的鸽血红宝石都要美丽，微微抬眸，就那样空洞无神的与坂口安吾对视。

坂口安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抽离，近乎狼狈的挪开视线。

在那一瞬间，那双美丽的眼睛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深处，就那样凝视着他，冰冷的滚落在他眼前。令他感到一种诡秘的兴奋与可怖。

坂口安吾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被装在福尔马林里制成的美丽标本是什么，他只是奔跑，向着远处的门伸出了手。

这一切与他无关。

坂口安吾心口震颤，巨大的压力和恐慌笼罩着他，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在虚空的深渊之中凝视。非黑非白的眼瞳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狼狈和惶恐。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不要来跟着他，不要找他。

他奋力地推开沉重的门，跌跌撞撞的闯入地狱。

来时的门消失，身后的空间被无限拉长，长而宽阔的过道上扬起白色的帘子，像是某个神秘的古国古时送丧的白幡，溅上的血液艳丽的像是要刺瞎他的双眼。

无数白幡后是支离破碎的躯体，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有的还剩人形，有的只剩下一滩血迹，更多的是一滩模糊的血肉与骨骼。无数残缺而又美丽的面容面向他，半睁着红色的眼睛，深深的凝视。

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他呆滞的视线艰难的滚动。

是樱花。

红的像血一样的樱花瓣从半空中飘落。

这样的樱花雨，上一次见到，还是在那个冰冷的杀戮之夜。

坂口安吾几乎要站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无数残缺的躯体从床上挣扎着滚落，蜿蜒出一道道血痕，向着他的方向而来。

他挪动着沉重的双腿，逐渐由走再度奔跑起来。

踏着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踩着如血的樱花，将其碾成尘埃。

无休止的逃跑，晚一步就会被抓住。他能看到从深色的血迹中蠕动着的黑影，顺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向着他伸过来。

太快了，他跑不过回忆。

漆黑的，触手一样的阴影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绊倒在地，冰冷黏腻的触腕七手八脚的按着他，冷白的光从天花板上射下来，刺进他的瞳孔深处。

“嘘——”

有个很年轻的男声响起，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你要好好地，看着呀。”

他的声音冰冷，贴着坂口安吾的脸侧。随着这个男人的声音，从帘幔的另一边被丢出来了个眼熟的人影。

重重的摔在他眼前。

“作为背叛者和始作俑者——”

“这就是你，期望的结局。”

他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从余光看到他垂下的红色的围巾和黑色的衣摆。那个男人按着他的脑袋用力往地上砸去，他的头嗡嗡作响，剧烈的疼痛尖锐的响在脑海里，额头上的血流下来，他的视线中都笼罩了一片血红。

被丢出来的少年静静的躺在那里，扭曲的黑影覆盖在少年纤弱的身体上。那些影子凝聚成扭曲的人形，像是手的部位拿着冰冷的器具。在他的眼前一晃，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令他头皮发麻。

坂口安吾急促的呼吸，他像是被扼住了脖颈，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好痛苦。

他的头砸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就像镜子一样，映照着他的狼狈。鲜血滴在上面，又被他的身体抹花，留下肮脏的印痕。

眼镜掉在了地上，摔出无数裂纹，在他的头侧。

坂口安吾能听见少年小声的呜咽，那么无助，那么痛苦。

救命。

他在内心疯狂的尖叫，嗓子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男人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让他看着眼前宛如行刑般的虐待，冷银色的钳子咬上少年苍白的指尖，皮肉撕裂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在他的耳边炸起。

这一刻，仿佛连接了痛感，坂口安吾觉得自己的指尖也开始疼痛，从末端传递到心脏，痛的他仿佛要就此昏厥过去。

但是他的精神无比清醒。

清醒的看着那些黑影施虐一样的行为。

太疯狂了……

他在心里挣扎，觉得世界是如此荒诞。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

就像是被疯狂控制了理智，毫无人性，只剩下□□。

太奇怪了。

就好像倾倒了整个世界的恶意，却还在耳边诉说着爱意。

被钟爱着，被诅咒着，被命运缠绕束缚着。

这样的存在，为何而诞生，为何而挣扎，为何而逃离。

他听到了。

布料撕裂的声音，施虐的声音，骨裂的声音。

那样清晰，那样明了。就这样往他的脑海里钻。

坂口安吾麻木的看着这一切，瞳孔振颤着，对上了少年死寂的面容。少年侧着脑袋看他，空洞的眼眶流出血水，蔓延到那张漂亮的脸上。

混乱的场景走马灯一般从精神深处旋转，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场景全部显现，这场以失忆为代价的临时疯狂已经持续八年，时间太久了。

有什么破腹而出，在极致的痛苦和扭曲中屈辱地诞育了「祂之子」，多年以后试验基地被新生的超越者摧毁，在一片废墟之上，受异能特务科命令前来查探的部队中，有一位年轻的异能者把手按上了坍塌的建筑残骸。

红色的宝石骨碌碌地滚到他面前，深深的凝视着坂口安吾。

啊……他看到了。

乘放在透亮的水晶杯里沉浮的宝石，还有自己伸出的手。

「堕落论」

是他自己。

以异能为钥匙，进入了「纯白之间」。

这里埋葬着一切罪恶与血腥，叠加在时间和空间的夹缝中。

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坂口安吾的记忆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此时为何，也忘记了到来的目的，只是依靠着本能，依靠着内心嘶哑的怒吼——

向着前方伸出了手。

是堕落论发动之后见到的，此刻时间线混乱，是无数次回忆和噩梦叠加的产物。

设定是涩泽在实验室死了无数次，回溯了无数次时间之后产生了特异点，这片空间单独割裂了出来，里面其实全是涩泽的“尸体”

这两章是安吾叛逃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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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幻想之章·盛开的樱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