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姚鲜这么个人起,从奶奶就知道此人不同寻常。
身为先帝幼妹,她怎么可能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开溜时只拿金银珠宝,别的一概不管?
不过是皇室嫡支与旁支之间的信息差罢了。
或者说,是太宗皇帝为嫡亲的公主与皇子之间故意建构的信息壁垒。
就像NPC平台上会为朝廷、官府、铁匠铺、布料铺等等开通相应的频道一样,皇室间也会有专属于她们沟通的频道。
其中最为特殊的,只有皇帝本人、皇帝的亲姊妹、皇帝亲姊妹的长女及皇帝自个儿的亲闺女才有资格进入太宗皇帝特地建立、不为外人所知、名为传世的频道。
传世,顾名思义,就是以皇室公主的身份兼任史官记录大昭历史,就算有朝一日大昭不幸覆灭,也能有一线生机,让后世之人正本清源。
女性为何总是在历史上籍籍无名?追究本源,不过是欺负世上没有女史官将她们的事迹代代相传罢了。
大昭建国二百余年,也只有今上一男帝而已。
自然,传世也只有正儿八经继位的人才能进入,今上这种篡位的,就算有其他途径得知这么个频道,想混进去以胜利者的姿态装扮历史?呵……
也正是这个频道,从奶奶才得以窥见留在京城中的亲人们暗中的筹谋,才会在姚鲜出现在显杳村后对其示弱,以试探其本性。
从奶奶看着眼前的身强体壮性别为男的逍遥王,思绪飘远。
面对这番诘问,她只轻轻摇了摇头:“我在外流浪四十余载,家中亲人只与你母亲相熟,莫说我长姐的亲孙女,就是你所谓的我长姐之幼女……”
她苦笑道:“我离开时,她尚在襁褓,这些年大昭禁令,我哪有什么途径得知她们近况?”
听从奶奶这么说,逍遥王果真跟着她的言论点了点头,语气也放缓不少:“这么说,姑母当真不知云霁去向?就算大昭禁令解除,也没人在那里面说说话?”
从奶奶顿了顿,眼神悬浮半空仿佛在寻找什么,良久,才摇了摇头:“也许,她们怨我狠心,重新弄了新的地方吧。”
若说从奶奶立刻否认,逍遥王还会怀疑她,可见她的眼神动作,脸上失望的表情不像伪装,再联想到宫里那几个到死都没让能让皇帝成功撬开嘴的公主们……
逍遥王心里有数了,笑着给从奶奶道歉:“侄儿心急了,姑母莫怪。”
从奶奶幽幽看他:“如今找到了我,你打算怎么办,替那畜生抓我回宫不成?”
谁能想到这位姑奶奶一开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逍遥王下意识往后看去,看着陌生的地方,才意识到他现在并不在重兵把守的京城,长长舒了口气:“姑母,隔墙有耳,您莫要如此……”
他坐到离从奶奶最近的椅子上,慢慢跟从奶奶说起皇室近况。
“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如今嫡支一脉,除了在宫里的几位,外头的只有我娘这一脉以及荣亲王一脉,再加上您,再无其他人。”
“你母亲,只得你一个?”
“唉……姑母啊……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个女儿身?可惜这么些年,我娘确实只有我一个,便是荣亲王那脉,新生的几个孩子都早早夭折,眼见着要绝了嗣啊。”
说着说着,逍遥王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云霁是我们老罗家唯一留下的珍宝,如今离奇失踪,哪能让人安心啊?”
仿佛被逍遥王感动,从奶奶神色戚戚道:“你说的是啊……她与我虽素未蒙面,却是我长姐至今存世的血脉,现在出了事,我哪能真不管了?”
她揩了把眼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拍拍逍遥王的肩膀道:“你说罢,需要我做什么?”
逍遥王只拍手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哪里还需要您做些什么多余的事?”
转而问起从奶奶的近况来,还拿从铁牛的事情朝从奶奶邀功,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今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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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鲜和从则偷偷摸摸披着月色从小山坳打铁洞的这一头绕路往峰阳县赶去,坐马车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换成步行,也就一柱香。
有姚鲜特意做的提神BUFF在,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脚下的乱石和木墩,毕竟月光再亮,也不能像LED灯一般让白昼降临。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姚鲜不怕爬坡下坎,但大半夜真的看不清路,先是一不小心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想往边上挪,又被类似树枝样的东西绊住了脚腕,不由自主跌坐在草地上。
而后摸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手?!
妈!!!!!!
人在极度受惊的情况下通常很难发出声音,姚鲜也是如此,她瘫坐在地上吓得魂都丢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姚鲜,你没事吧?”
谁懂大半夜摔一跤摸着个人的手,同时还伴有背景音喊自己大名的感觉?!
仿佛有人强制揪了自己半空里的魂塞回躯壳里,姚鲜上一秒还出窍着,下一秒立马活蹦乱跳对着靠近自己的可疑人物哐哐一顿乱拳。
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拳头,寂静的山林足以让人听见靠近的心跳。
“姚鲜,别怕,是我……从则。”
嗅着熟悉的皂角清香,姚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跟从则一起赶路的。
感受着背上有节奏的安抚,姚鲜的思绪逐渐清晰,顺手扯了扯从则衣襟道:“手!我刚才摸到了只手!”
许是有人陪,她现在镇定不少:“看看人怎么样了?要是还活着,我们正好进城,要是……咱们就原地给人埋了吧?”
曝尸荒野说不定会成了哪只猛兽的自助餐,相遇即是缘,还是让人入土为安的好。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小妹妹虽然摸着冰冷气若游丝,小命暂时还在的。
如果没遇到姚鲜两人,她现在的情况必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但现在也不是安然无恙,姚鲜指挥从则让他驼人,二人加快脚步赶往县城。
峰阳县偏僻,理论上是有宵禁的,不过这里并不像繁华地区那般有巍峨的城池,故而进城的大门虽然关了,从山坡翻进城里也可行。
说来各村各镇都有医馆,百姓一般不会舍近求远,但也不是没有例外,故而姚鲜三人敲开医馆的门时,大夫一大家子也见怪不怪了。
大夫头发花白长相严肃,却跟苏娘子一般和蔼可亲,为小妹妹看诊的时候,还给姚鲜两个各送一碗姜茶,说是天凉了,当心着凉。
姚鲜两个原本是上了受凉负面BUFF的,姜茶一进肚子,整个胃暖洋洋的,没一会儿全身就暖和起来,加之两人身体健康,负面BUFF也随之散去。
但这路上捡到的小妹妹就不太好了,严重营养不良加寒气入体,不好好保养,随时有夭折的可能。
这会儿接着医馆的光,姚鲜才勉强看清了榻上紧闭双眸的人的长相,莫名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完脉,又观察了小妹妹的五官情况,忍不住问姚鲜,这真不是她妹妹?
姚鲜拉了从则作证,才勉强躲过差点儿从天而降的黑锅。
大夫眼中多了几分对这小姑娘的可怜:“这是新旧病叠一起发作了,小小年纪身体亏成这样,唉,难养咯……”
姚鲜和从则都听懂了大夫的意思,小姑娘若是没人管,很难活下去。
知道小姑娘和姚鲜不是一家子,大夫面露难色,医者仁心,若只是小打小闹的病,在她这儿当药童养一段时间再送去育幼堂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很显然,小姑娘的情况只适合娇养,莫说当药童,就是多走两步路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愿意替这位小姑娘养病,医馆的条件也不允许!
姚鲜和从则也为难,她俩进城是想偷偷打探奶奶的消息,还得在天亮之前赶回家,在城里待不了太久。
可现在人救都救了,哪能真的完全撒手不管?
好歹是一条人命!
于是二人兵分两路,姚鲜在医馆看小妹妹的恢复情况,从则则悄悄夜探县衙。
从则原是建议姚鲜跟大夫说一声,她们去去就回。
可将心比心,这么个奄奄一息的人,换作是姚鲜自己,也不敢让送她过来的人随便离开啊!
半夜打扰大夫已经很让她过意不去,现下提心吊胆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牵连无辜的大夫?
就拒绝了从则的提议。
只在他离开前嘱咐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回村等消息,一切以安全为重,知道吗?”
从则说他知道,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掩上门,大夫才笑着打趣姚鲜道:“娘子和郎君好事将近了?”
姚鲜:……
这世界怎么回事,年龄相仿的男女一起出现就一定要被人误认为是夫妻或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吗?
承认不行,否认?
孤男寡女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闲逛……
好像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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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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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