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的“偶遇”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泛起短暂的涟漪后,便渐渐归于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清没再遇到过他,工作上也彻底断了交集,生活重新回到了安稳的轨道。
傅岭依旧每天下班来接他,偶尔一起吃晚饭,大多时候是送他到小区门口,顺便带来些新鲜的食材或粤城特产。
他从不多问楚清的过往,也不刻意提及沈砚辞,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楚清的生活。
楚清的工作依旧轻松,案头整理和数据核对的活儿虽枯燥,却让他觉得安心。
李久还是爱凑过来闲聊,偶尔打趣他是不是在和“大人物”处对象,楚清总是淡淡否认,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回避,只是默认了傅岭的存在。
周五下午,楚清提前处理完工作,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李久突然凑过来:“楚清,晚上部门聚餐,一起去啊?新开的那家烤肉店,评价超棒!”
楚清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想拒绝。
多人聚餐的场合,他还是有些抵触,可看着李久期待的眼神,又想起自己这阵子状态好了不少,医生也建议他适当融入集体,便犹豫着点了点头:“好。”
聚餐定在七点,楚清给傅岭发了条消息:【今晚部门聚餐,不用来接我了。】
傅岭秒回:【在哪家店?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同事会顺路送我。】
楚清不想麻烦他,也不想让同事看到傅岭,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傅岭那边沉默了几秒,回复:【好。注意安全,少喝点酒。】
【嗯。】
烤肉店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楚清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事们聊得热火朝天,偶尔有人cue他,他也只是简单回应,手里的烤肉烤得恰到好处,却没什么胃口。
这种热闹的氛围依旧让他有些不自在,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却没像上次那样心慌。
他想起傅岭的话,想起医生教的呼吸法,慢慢放松下来——或许,不用强迫自己融入,只要待在熟悉的人身边,偶尔感受一下烟火气,也不是坏事。
聚餐进行到一半,有人提议喝酒,楚清找了个“感冒没好透”的借口推辞了。
李久见状,主动替他挡了几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放心,我护着你,不让他们灌你。”
楚清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来京城这么久,李久是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同事,这种不带目的的亲近,让他有些动容。
九点多,聚餐结束。
同事们三三两两散去,李久果然顺路送楚清回家。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李久笑着说:“楚清,你跟傅总到底什么关系啊?他上次来公司视察,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
楚清的脸颊微热,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认识。”
“切,谁信啊。”李久撇撇嘴,却没再追问,“快上去吧,注意安全。”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楚清走进小区,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
车窗降下,傅岭的身影出现在驾驶座,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回来了。”
楚清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路过,等你一会儿。”傅岭推开车门下车,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聚餐还顺利吗?没喝酒吧?”
“嗯,挺顺利的,没喝酒。”楚清跟着他走到车边,“你不用特意等我的。”
“没事。”傅岭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保温桶,“给你煮了醒酒汤,虽然没喝酒,喝点暖肚子也挺好。”
楚清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傅岭不是“刚好路过”,而是一直在这里等他,却没点破,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上去吧,早点休息。”傅岭看着他,“明天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楚清好奇地问。
“保密。”傅岭笑了笑,“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楼下等你。”
楚清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楚清喝了碗醒酒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聚餐时的些许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想起傅岭温柔的眼神和刻意的等待,心里的防线又松动了些。
这些日子,傅岭的好太过润物细无声,没有压迫感,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陪伴,静静守护。
他不像大姨一家那样带着目的接近,也不像沈砚辞那样透着刻意,这种纯粹的善意,让楚清渐渐放下了戒备。
他拿出手机,翻出和傅岭的聊天框,看着那些日常的叮嘱和关心,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对话框。
有些情绪,他还没准备好说出口,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
第二天早上,楚清八点准时下楼,傅岭已经在车里等他了。
车子驶离市区,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楚清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满是好奇。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外。
傅岭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简单的背包:“我们去走走,带你看看老地方。”
楚清愣了一下,跟着他走进别墅区。
熟悉的街巷、斑驳的墙壁、墙角的老槐树,一点点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这里,是他小时候和父母住过的地方,也是和傅岭做邻居的地方。
“没想到还没拆。”
傅岭看着眼前的景象,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小时候,你家就在隔壁,你总爱趴在院墙上,看我种的月季花。”
楚清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他想起那个总爱穿着白衬衫的大哥哥,想起院墙上娇艳的月季花。
“对不起,一开始没想起你。”
“我有点印象,好像是有人总抢我的糖吃。”
楚清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糖吃多了不好。”傅岭笑了笑,眼神温柔,“你还说,我的月季花只准给你看,不准给别人摘。”
楚清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别过头:“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
“我知道。”傅岭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满是笑意,“但我一直没忘。”
“你搬走的那天,我特意摘了一朵最大的月季花,想送给你,却发现你家已经空了。”
楚清的心里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他没想到,傅岭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当年父母离世,他被大姨匆匆接回粤城,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我找了你很久。”傅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接手傅家后,我就一直在查你的消息,直到知道你来了浮诚,我才觉得,终于等到你了。”
楚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转过头看着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两人沿着街巷慢慢走着,小时候的趣事一件件被提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在傅岭的讲述中,变得鲜活而温暖。
楚清的脚步渐渐放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偶尔会主动说起自己记得的片段,语气里满是轻松。
走到巷口的老槐树下,傅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清,语气认真:“楚清,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也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
“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同情你。”
“我喜欢你,从十年前就喜欢,这么多年,一直没忘。”
楚清的身体僵了一下,心跳得飞快。
“我不想逼你立刻给我答案,”傅岭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用再一个人硬扛。”
“不管未来遇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就像小时候那样,做你最亲近的邻居,做你最靠谱的依靠。”
楚清想起了父母离世后的孤独,想起了大姨家的冷遇,想起了那些独自硬扛的日子。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傅岭,我……”
他想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却又不想拒绝这份温暖。
“没关系,”
傅岭打断他,笑了笑,“我可以等,等你愿意相信我,等你愿意接受我。”
“我们可以从邻居做起,慢慢重新认识。”
楚清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里的冰山彻底融化了。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好。”
傅岭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眼底满是欣喜。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握住了楚清的手。
楚清的手微凉,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在两人身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着,温暖而美好。
楚清看着傅岭的侧脸,心里满是安宁。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波折,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回去的路上,楚清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傅岭偶尔侧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温柔。车子驶进小区,停在楼下,楚清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转头看着傅岭:“明天,我们再去看看那株月季花吧?”
“好。”傅岭笑着点头,“我早就托人把它移到我家院子里了,一直好好养着。”
楚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原来,他一直都在等他。
回到家,楚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傅岭发了条消息:【今天,谢谢你。】
傅岭秒回:【能陪你回忆过去,我很开心。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楚清看着消息,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
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沈砚辞,看着助理发来的照片。
楚清和傅岭在老槐树下并肩而立,手牵着手,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关掉了手机。
他没有想到傅岭为了一个人能做到这么绝。
对他下死手。
只能暂时回粤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