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再次看到罗姑娘,怔然间想不起来。过了半晌,才恍然道:“你是绵绵!”
这个人,忘性大真是随时随地。
你对别人的好,你都不记得。
别人对你的恶,你也不往心里去。
这就是你,魏婴,坦然潇洒,无悔无畏。
魏婴对罗姑娘问道:“你们刚刚去夜猎了?”
罗姑娘尚未回答,她身边的那个小孩却用糯糯的声音答道:“是啊,我们是去找夷陵老祖。”
夷陵老祖?
不愧是罗姑娘教出来的孩子,不但不怕,而且还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魏婴一听,自己的名号被这么可爱的小人儿说出来,眉眼都跟着笑了起来。
他蹲下来看着小男孩道:“哦?可是我听说啊,夷陵老祖会吃小孩。你怕不怕?”
小孩往父亲怀里一缩,却依然大声说道:“我不怕。”
罗姑娘见状,笑着说道:“魏公子,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这是我小儿,叫……”
魏婴:“阿宝,对不对?好可爱。是和罗姑娘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罗姑娘笑道:“魏公子,你说这话不心虚吗?你当真记得我小时候什么样?”
魏婴嘴硬道:“我当然记得,也没什么变化嘛。”
这个人,信口胡诌,诌得还挺自然。
要不是我知道这些经过,单凭他们的对话,我还要以为他们小时候有多熟。
魏婴又道:“对了,他几岁了,我发点压祟钱给他吧!”
他们夫妻二人忙拦着说不用,我闻言掏出钱袋。
他笑着说:“用的用的用的,反正也不是我给。”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连头都没回。
你怎么就知道我的钱袋已经掏出来了?
用得这么自然?
熨帖。
罗姑娘说:“阿宝,还不快谢谢含光君和魏公子。”
阿宝软软的声音说道:“谢谢含光君。”
然后,下一刻,魏婴的声音竟也是软软的:“阿宝,压祟钱是我给的,怎么不谢谢我?”
说完,还像个孩子一样和这个小孩嘟起嘴来。
我看着他如此,心在笑,眼也在笑。
这样的魏婴,真可爱。
过了一瞬,我转头问道:“罗姑娘,最近此地可有异动?”
她回道:“我也只是听说,最近这一带有傀儡作祟。可是昨日寻了一夜,却也没有找到猎物。”
正在此时,农舍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恐怖至极的咆哮!
一家三口皆是一个哆嗦,小丈夫忙护着孩子道:“别怕!别怕!”
罗姑娘也将剑拔了出来。
我对罗姑娘道:“二位护好孩子,外面有我二人即可。”
我们告辞之后,快速向那个声音方向跑去。我抢在魏婴前面,飞到近前,壁尘尚未出鞘,便发现原来是温宁。
于是站定,不语。
魏婴跟上来以后,笑着对温宁说道:“温宁啊,多年不开嗓,你叫得真是越发吓人了。”
温宁拨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稻草,道:“不好意思,魏公子,没吓到你们吧。”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道:“声势震撼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搞成这个样子,是被人打劫了吗?”
一边说,一边拔他身上的草。
我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想着这个陪着魏婴在乱葬岗一起住了足足有一年的鬼将军,也是间接导致不夜天之战的这个人,如今还能让魏婴如此亲近,哎。
魏婴摸着他脸上的脏污道:“这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啊?”
居然还摸脸……
没眼看!
温宁道:“我脸上抹了地上的灰和泥巴,我看你们进去半天都没出来,所以……”
魏婴笑道:“你一直跟着我们?……你看看你,弄成这个样子……你手怎么回事?”
摸完脸,又摸手?
有完没完?
知不知道我还在这里?
还记不记得刚刚要的谁的钱袋?
哼!
温宁含糊答道:“没事。”
我出声说道:“血腥。”
魏婴这才看了我一眼。
温宁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血腥。不不不,是血腥,不过,不是人的血腥。”
魏婴问:“不是人的血腥?你这是和谁斗过?”
温宁道:“一路上都是傀儡。”
魏婴道:“一路上都是傀儡?你的意思是说,你赶在我们前面,一路上把这些东西都消灭干净了?”
温宁点点头。
自从温宁出来,魏婴就一直看着他。
他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后面的?”
我大脑快速运转,再次出声,刷存在感:“金麟台。”
结果,没刷成功。
这次他连一眼都没给我,继续看着温宁道:“温宁,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
见温宁茫然的眼神,又道:“走吧,随我们一起走。”
我见状,知道我和他的二人之旅定然是要暂时结束了。
一迈步,说道:“走。”
心情郁郁地向前走去。
再一次来到夷陵,魏婴问道:“蓝湛,你还记不记得这个镇子?我们还在这里偶遇过,你说你要去夜猎,我还说要请你吃饭,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的,只有你。
魏婴,你以为那只是“偶遇”吗?
那是我在这个街上来了多少次,转了多少圈,才看到一次你。
哪里来的偶遇,
不过是我有心为之。
我走到那个酒楼跟前,温声说道:“记得。”
魏婴道:“不过说来惭愧啊,最后还是你买的单。”
哪次不是我买单?
现在依然也是。
可是,我并未看你有多惭愧,用起来那么得心应手。
刚刚不回头,就伸手的人,是谁?
他一转头看到了竹蜻蜓,笑容瞬间消失,转为落寞:“若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应该十几岁了吧。”
我看着他,真想告诉他,他还活着,而且你已经见过,他就是蓝愿,字思追。
你爱的那个孩子,我养得很好。
只是他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所以我并告诉他之前的事情。
魏婴,你若知道,定然欢喜吧。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好好告诉你,这十六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