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嫌注意到这个的人不够多,蓝湛提着抹额的带子,把魏婴的手拉起来,展现给所有人看了一遍。
蓝景仪嘴里的一只鸡翅掉了下来。掉进碗里,酱汁四溅,溅脏了他的胸口。
金凌惊疑不定道:“……他在干什么?”
魏婴尬笑道:“给你们展示蓝家抹额的一种特殊用法。”
蓝思追道:“什么特殊用法……”
魏婴道:“当遇上很奇怪的走尸,你们觉得需要带回去好好检查的时候,就可以把抹额解下来,这样绑着带回去。”
蓝景仪嚷道:“这怎么行?我们家的抹额是……”
蓝思追把鸡翅塞回他口里,道:“原来如此。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无视一路旁人的诡异眼神,蓝湛拖着魏婴径自上楼,入房,转身关门,闩门。把桌子推到门前,仿佛要挡住外面的什么敌人。
魏婴举起双手给他看,道:“你放开我吧。含光君,我给你绑得这样紧,都快出血了。疼死了。解开抹额,放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蓝湛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魏无羡道:“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唔唔呜呜呜?!”
不想做的事你就装听不懂,实在不能装听不懂你就干脆不让我说?!
如此恶劣!
魏婴心道:既然如此,那可不要怪我了。
魏婴探出舌尖,蜻蜓点水般在蓝湛掌心撩了一下,蓝湛却仿佛是被火舌燎到了掌心,猛地收回了手,放在心口附近,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魏婴心道道:“干什么呀这是?”
这副被登徒浪子玷污了之后了无生趣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蓝湛怎么了。
魏婴说着要给他擦一下,结果被蓝湛躲开,然后两个便绕着屏风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蓝湛躲在屏风之后,幽幽探出小半张脸,默默无言地朝魏婴这边窥视。
魏婴道:“你想继续吗?”
蓝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魏婴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哈哈哈哈……蓝湛喝醉了之后想跟他玩捉迷藏……哈哈哈哈!
他又朝蓝湛跑了两步,作势欲追。果然,蓝湛也逃了起来。魏婴就当是在逗一个小朋友,卖力地配合,逐着他跑了两三圈,道:“跑快点,可别叫我抓住了。抓住一次就再舔你一次,看你怕不怕。”
他说这句的本意,原是要恐吓,谁知,蓝湛忽的从屏风另一端走了过来,跟他迎面撞在了一起。然后举起他捆作一束的手腕,将他两条手臂环在自己颈上,像是主动钻进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圈套,道:“抓住了。”
魏婴:“……嗯?嗯,抓住了。”
……
魏婴终于明白过来,无奈笑道:“这次不算,这次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话音未落,就看到蓝湛的脸沉了下来,满面冰霜,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模样。
他要把手臂从蓝湛颈间取下来,却被蓝湛举手压住了,压得死死的,不让他取下来。
魏婴见他的一只手就摁在自己胳膊上,思索片刻,挨了过去,试探着把脸颊凑近,唇似沾不沾、似吻不吻地擦过蓝湛的手背,舌尖在凉玉般的皮肤上,轻轻扫了一下。
蓝湛闪电般地收回了手,拿开魏婴的双臂,又背对他跳到一边,抱着自己被舔的那只手,默默低头面壁不说话。
魏婴琢磨道:“他这到底是害怕还是喜欢?还是又害怕又喜欢?”
正琢磨着,蓝湛转过身来,又是一脸平静地道:“再来。”
魏婴:“再来?来什么?”
蓝湛又躲到了屏风后,露出小半张脸看他。
他才追了两步,蓝忘机又自己撞上来了。
魏婴哭笑不得:“你真的是故意的。”
魏婴干脆圈着蓝忘机,一起坐到木榻上。魏婴道:“你喜欢这个是吧?不许扭头,说,喜欢不喜欢?你要是喜欢这个,也不必非要每次都先追追赶赶一阵。我让你一次高兴个够。”
说着,他拉起蓝湛一只手,低下头,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亲了一下。蓝湛又要缩回手,魏婴却死死拽住,不让他往回收。
接着,魏婴的蜻蜓贴上了他明晰的指节,轻浅如羽的呼吸,顺着手指往上游走,游到了手背。在这里,又亲了一下。蓝湛怎么抽也抽不回手,一下子收拢了五指,捏成了拳。
魏婴拉起他一点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在腕上也亲了一下。亲完之后,他也不抬头,只抬起眼帘,道:“够了没有?”
蓝湛紧闭着嘴,不说话。
魏婴这才悠悠坐直了身子,道:“说,有没有给我烧纸钱?”
不答。
魏婴哧的一笑,贴上去,隔着衣服,在他心口亲了一下,道:“不说话就不给你了。说,怎么认出我的?”
蓝湛闭上了眼,嘴唇颤了颤,似乎就要开口招供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魏婴盯着他那双看上去很柔软、淡淡的红色花瓣,鬼迷心窍了一般,在这花瓣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还坏心眼地舔了一下。
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半晌,蓝湛忽然举手,魏婴陡然惊醒,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以为他要一掌把自己拍得当场心肝肺齐飞,连忙一个打滚滚下了榻。一回头,却见蓝湛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把自己生生拍晕了过去,躺倒在木榻上。
雅间里,蓝湛倒在榻上,魏婴坐在地上。
忽然一阵冷风从被支开的窗子外吹进来,吹得魏婴背上凉飕飕的,人也略略清醒了几分。
发了一阵呆,低头在手腕抹额的结上费力地咬了一阵,终于咬开了那七八个叠成一串的死结疙瘩。
他转头,刚好能错过屏风,从侧面看到安安静静倒在榻上的蓝湛,心道:“……今天真的喝多了,过分了。蓝湛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好人,就算是他喝醉了,就算他醒来之后多半什么也不记得,也不应该这样胡作非为戏弄他……太不尊重他了。”
可是,一想到刚才是怎么“胡作非为”的,魏婴又忍不住举起了手,轻轻碰了碰嘴唇。
我朦胧中,来到了那个百凤山的树林里,又看到了那个蒙着眼睛的他,然后我又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在他准备反抗我之前,摘下我的抹额把他的双手绑起来,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摘下蒙着眼睛的腕带。
然后,轻轻地靠近他,轻轻地再次触碰到了他温热薄软的唇瓣。
上一次,太慌乱,心跳如鼓,脸颊似火,做起来完全没有章法。可是,这一次,我知道他不会走,他的手又被我绑着,也不会发现是我。所以我不再慌乱,反而慢慢地去品尝,品尝如此美妙的感觉。
我一向以清冷自居,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渴望与人亲近,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恣意如火的少年。
这一次,他除了最开始反抗了几下之外,后来不但不去反抗,而且身体慢慢越来越软,唇越来越湿,到最红他竟然用舌尖回应了我一下,就这么蜻蜓点水般的一下,让我瞬间失了分寸,从温柔的浅尝辄止,顿时变成了强取豪夺。
一顿让自己都近乎窒息的攻城略地下来,我的额头已有微汗,我的心态再次紊乱,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生生地停下,却被他嘴角上扬之后,轻轻喊出的两个字震惊了。
他面对着我的方面,笑着说道:“蓝湛,我知道是你。”
那一瞬间,我心跳停止,既慌张又欣喜。短暂的头晕目眩之后,我缓慢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我并非在百凤山,看了看天花板,又眯上眼静了一会儿,原来,只是一场梦。
几分钟后,我刚要起身,目光所及心里一颤。
抹额,在床边,而魏婴,坐在地板上,手趴在床榻边,头枕在胳膊上,面颊面向床榻,我的方向。
魏婴,这是晚上守了我一夜?
我戴好抹额后,一边怪自己酒后无意识,害他睡在地板上,一边又感动于他如此贴心待我。
我轻轻的起身,尽量轻柔地把他抱起来,放平到榻上。他迷迷糊糊勉力睁眼,当看清我以后,竟然一下清醒了七八分,叫道:“蓝湛。”
魏婴,你这是,有些害怕吗?
我昨晚?
我“嗯”了一声。他又道:“你是醒着还是醉着?”
我:“醒着。”
将他放在榻上,我才看到他的两只手腕上都是数道血红的勒痕。难道,我真的在醉的时候给他绑起来了?
刚刚那个,不是我的梦?
还是,梦境里有些动作已经在我醉酒的时候做了?
我顿时有些慌乱,忙低头去取一只浅青色的小瓷瓶,那是蓝氏药效极佳的活血化瘀之药,然后低着头慢慢给他上药。
他没有拒绝我!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心跳终于慢了一些。
也许,昨晚我只是给他绑起来,并没有做什么吧。不然,我梦中那些举动若是真做了,会不会把他吓坏了,从此离我而去?怎会这么安静地让我给他上药?
过了一会儿,他眯起眼睛,道:“好疼啊。蓝湛你喝醉了之后真没礼貌。”
闻言,我有些局促不安,很想问我做了什么。
可是,我想起上次,屡次问他我醉酒后做了什么,他都不说,只是径自笑得开心。这次,我自然不想再自讨苦吃,所以连问也不去问,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敢问。
所以,我并不抬眼,只是淡淡道:“自作自受。”
是的,知道我醉酒后不记得事情,也不知道会做什么,依然诱我喝酒。
你,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他道:“蓝湛,你喝醉了之后,干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吧?”
我道:“不记得。”
继续细心给他擦药,一边擦一边想,我即使要系,也应该系松一些。
不过,我系这么紧,他就如此由着我?
如果他反抗,不让我系,想必在醉酒的情况下,我应该也不会奈他何。
难道,他喜欢我如此?还是他愿意陪着我醉?
我一个人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把药擦好,一抬头,却看到他看着我脸出神。不对,好像也不是脸,这个眼神指向的方位,有点像,唇?
突然,仿佛一道天雷劈下来!
老天,不会我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
正当我完全处于自己遐想的震惊当中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终于让我魂魄归位。定了定神,问:“何事?”
思追的声音传来:“含光君,都起来了。要走了吗?”
我转头看了看他,对着门外道:“楼下等。”
他一晚上睡在地板上,也不知道他何时入睡的,定然没有休息好。
思追的声音也把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他的手腕不知何时从我的手中消失了。
我对他道:“再睡会。”
给他盖好了被子,就去对面打坐、静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翻了两下身,想必睡得差不多了,我便下楼给他端了早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一起用过餐,便下楼与众人一起出了城。
我盯着仙子,它不敢乱叫乱跑,魏婴便与金凌说了许久的话。
他这个舅舅,确实应该好好教导嘱咐一番,这孩子本性还好,只是让金光瑶和江澄宠坏了,确实需要提点。
金凌对魏婴说完再见,就朝兰陵方向去了,其他家族的子弟们也三三两两,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去了。最终,只剩下他和蓝氏一行人。
我们两人行在前,其余少年跟在后。
行了一阵,我道:“江澄知道你是谁。”
魏婴坐在花驴子上,让小苹果慢腾腾地走着,道:“是啊,知道。可知道又如何,他拿不出什么证据。”停了几秒,他又道:“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啊。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淡声道:“我也很好奇,你记性为什么那么差。”
我们本应直向姑苏而行,回云深不知处。而中途听闻潭州某地有精怪扰人,私心作祟,便带着他与众人小小绕了一段路,顺便夜猎。
平乱回程,按照我的预想,途径了一处花园,莳花女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