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蚀 第2章 第 2 章

祁颜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实验室的蓝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显微镜下的样本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晶体结构，在偏振光下闪烁着不自然的蓝色光芒。她调出数据库进行比对，屏幕上跳出的结果让她眉头紧锁。

"没有匹配项..."她喃喃自语，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已经连续工作了九个小时，那个微小的蓝色颗粒依然是个谜。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程晋的电话。

"祁法医？"程晋的声音透着惊讶，"我正打算找你。查到死者身份了。"

祁颜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是谁？"

"林玥，27岁，康宁制药前研究员，三个月前突然辞职。室友报案说她两天没回家，体貌特征吻合。"程晋的语速很快，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外面调查，"你那边有发现？"

"死者体内有一种罕见的合成化学物质残留，"祁颜盯着显微镜，"我从未见过这种结构，但..."她顿了一下，"它让我想起三年前的一些案子。"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程队长？"

"三年前的连环猝死案？"程晋的声音低沉下来，"结案报告说是吸毒过量。"

"表面上是这样。"祁颜轻声道，"但我当时检测到一些异常物质，因为量太少无法确定成分，案件就被匆匆结案了。"她没说出后半句——那些物质和今天发现的蓝色晶体极为相似。

又是一阵沉默。

"我需要看一下那些旧案的档案。"程晋最终说道，"你在实验室等我，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祁颜重新看向显微镜。那种蓝色物质在血液样本中形成了奇特的网状结构，像是某种神经毒素，但又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分子排列。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样本玻片。

一阵尖锐的疼痛如闪电般窜过她的指尖，祁颜猛地缩回手。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无数闪烁的电脑屏幕，听到了模糊的对话声："...剂量还不够...第二阶段测试..."

她喘着气，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这种体验比她平时接触尸体时获得的片段记忆要强烈得多，也痛苦得多。这个蓝色物质——不管它是什么——似乎能放大她的能力，同时也带来更大的负担。

一小时后，祁颜站在警局档案室门口，手里拿着正式调阅申请。推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程晋已经在了，正站在最里面的档案架前，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你提前到了。"她走到他身边。

程晋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我说一小时后见，没说是谁等谁。"他举起手中的文件夹，"猜我找到了什么？三年前那六起'吸毒过量'案的完整档案。"

祁颜凑近看去，一阵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咖啡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她注意到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着，露出一小片晒黑的皮肤。

"有什么发现？"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程晋翻开档案："所有死者都是年轻人，表面健康，突然猝死。尸检报告都写了'疑似吸毒过量'，但..."他指着其中一页，"看这个，你的签名旁边有铅笔写的备注。"

祁颜眯起眼睛看着那行几乎被擦掉的小字："'样本D发现异常结晶，需进一步化验'...这是我写的。"她抬头看向程晋，"但后续化验从未进行过。"

"因为案子三天后就结案了。"程晋冷笑一声，"理由是证据不足，家属也接受了吸毒过量的结论。"

祁颜感到一阵寒意："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止如此，"程晋翻到档案最后，"六名死者中，三人是医学院学生，两人是药企研究员，还有一人是医院实习护士。"他停顿了一下，"全是医药领域的年轻人。"

祁颜的心跳加快了："林玥也是研究员。"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绝不是巧合。

"我需要重新检查那些旧案的样本，"祁颜说，"如果它们含有同样的蓝色物质——"

"就证明有一个连环杀手专门针对医药专业人员，"程晋接话，"而且逍遥法外至少三年。"

祁颜摇头："不一定是杀手。这种物质...很特殊，它不像普通的毒药。我在显微镜下看到它形成了某种神经网络一样的结构..."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祁颜感到程晋的身体瞬间绷紧。

"张局。"程晋的声音变得公式化。

副局长张维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程队长，祁法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他的声音温和，眼神却锐利如鹰，"在查什么案子？"

程晋面不改色："滨河公园的女尸案，想参考一下类似案例。"

张维的目光落在摊开的档案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三年前的旧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祁颜注意到程晋的手指微微收紧："暂时没有，只是例行排查。"

张维笑了笑，拍拍程晋的肩膀："别太钻牛角尖，程队。那批案子证据确凿，法医报告很清楚。"他转向祁颜，眼神意味深长，"祁法医，你父亲最近好吗？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祁颜感到一阵刺痛："家父已经去世五年了，张局。"

"啊，抱歉。"张维脸上毫无歉意，"他是个杰出的科学家，可惜了。"他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程队，别在旧案上浪费太多时间，局里资源有限。"

等张维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祁颜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他认识你父亲？"程晋低声问。

祁颜点头："他们都是市科学顾问团的，曾经共事过。"她犹豫了一下，"张局长为什么对这批旧案这么敏感？"

程晋的眼神变得深邃："好问题。"他合上档案，"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林玥的信息。她为什么辞职？死前在做什么研究？"

"还有这个蓝色物质究竟是什么。"祁颜补充道。

程晋突然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祁法医，从现在开始，小心行事。不要和任何人分享你的发现，包括同事。"

祁颜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和睫毛投下的阴影："你认为警局内部有问题？"

"我不确定。"程晋的目光异常坚定，"但张维从不过问普通凶杀案，除非有特殊原因。"

他们离开档案室时，祁颜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感。尽管案件迷雾重重，至少现在她不再是独自面对了。

第二天清晨，祁颜的实验室门被急促敲响。程晋站在门外，眼下挂着黑眼圈，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林玥的笔记本电脑，"他进门后直奔主题，"技术科恢复了部分删除文件，大部分是她离职前参与的一个研究项目资料。"

祁颜接过电脑："什么项目？"

"代号'蓝鸟'，康宁制药的新型神经调节剂，用于治疗抑郁症。"程晋指着屏幕上的一份文件，"但看这个。"

祁颜浏览着文件内容，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普通抗抑郁药...他们在尝试用合成物质直接重塑神经通路？这几乎就是..."

"大脑重编程。"程晋接上她的话，"林玥死前一周给闺蜜发了条短信，说'发现了可怕的事情'，第二天就辞职了。"

祁颜感到一阵恶寒："如果这种蓝色物质是'蓝鸟'项目的产物，那么三年前的死者..."

"可能是早期实验对象。"程晋的表情阴沉，"或者是不配合的知情者。"

两人沉默了片刻。祁颜的思绪飞速转动，各种可能性在她脑中交织。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起谋杀案，而是一个庞大的、持续多年的非法人体实验网络。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她最终说道，"林玥的尸体上可能还有线索没被发现。"

程晋点头："我再去查查康宁制药的背景。你..."他犹豫了一下，"小心那个蓝色物质。如果它真能影响神经系统..."

祁颜想起昨天那种诡异的体验，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指："我会采取防护措施。"

程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时，祁颜注意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在警服领口若隐若现。她突然很好奇，这个看似随性实则敏锐的男人，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实验室的门关上后，祁颜重新看向显微镜。那个蓝色晶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在嘲弄她的无知。她深吸一口气，戴上双层手套，开始准备更精密的检测。

无论这个物质是什么，它已经夺走了至少七条生命。而她，也许是唯一能"听"到死者最后声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