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蚀 第1章 第 1 章

祁颜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解剖刀，手术灯的白光在刀面上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凌晨三点十五分，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她平稳的呼吸声。

"右侧第三肋骨断裂，断面整齐，凶器应为单刃刀具..."她低声呢喃，声音被口罩过滤得模糊不清。手中的器械精准地拨开组织，露出更深层的损伤。在她眼中，这不仅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等待讲述真相的沉默证人。

祁颜微微闭眼，指尖轻触尸体手腕内侧。一瞬间，破碎的画面如电流般窜过她的脑海——黑暗的巷子，急促的喘息，刺眼的车灯。她猛地睁开眼，画面消散无踪。

"又是这样..."她皱眉，摘下手套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与死者"对话"的能力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成为顶尖法医的原因。没人知道她能在接触尸体时捕捉到死者生前的片段记忆，连她已故的母亲也不知道。

墙上的时钟指向四点，祁颜终于完成了尸检报告的最后一行。她直起僵硬的腰背，颈椎发出轻微的响声。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对她而言已是常态，比起与人交际，她更愿意与这些沉默的尸体相处——至少它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的"怪癖"。

脱下沾满福尔马林气味的工作服，祁颜走进淋浴间。热水冲刷着她苍白的皮肤，在锁骨处积聚成小水洼后流下。她望着镜子中自己眼下明显的青黑，轻轻叹了口气。二十九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憔悴许多。

清晨六点，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时，祁颜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大褂，正在电脑前整理报告。她的办公室整洁得近乎苛刻，每份文件都按编号排列，连笔筒里的钢笔都朝着同一角度。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请进。"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门开了，一阵甜腻的香气先于人飘了进来。祁颜抬头，看见刑侦队长程晋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纸盒，一手拿着案件档案。他今天没穿制服，而是套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祁法医，这么早？"程晋笑着走近，将纸盒放在她面前，"刚出炉的马卡龙，想着你可能通宵了。"

祁颜的目光在甜点盒和程晋之间游移，眉头微蹙："程队长，法医中心禁止携带食物进入工作区。"

程晋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扩大："放在你办公室总可以吧？等会儿休息时吃。"他自来熟地拖过椅子坐下，"我有具尸体需要你优先处理。"

祁颜合上电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按程序来，程队长。现在排期至少需要三天。"

"这次不一样。"程晋的表情严肃起来，打开案件档案推到她面前，"今早在滨河公园发现的女性尸体，没有身份证件，但衣着高档，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祁颜快速浏览着现场照片。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仰卧在草丛中，衣着整齐，表面无明显外伤。

"为什么这么急？"她问。

程晋倾身向前，身上淡淡的须后水气味钻入祁颜的鼻腔："公园人流量大，媒体已经得到风声。局长要求四十八小时内给出初步结论，避免舆论发酵。"

祁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程队长，尸体不会因为你的着急就加快腐烂或者愈合的速度。科学需要时间。"

"我明白，"程晋的声音放软，"但如果你能破例一次，我会记得这个人情。"

两人对视了几秒，祁颜率先移开目光。她伸手按下内线电话："小刘，准备三号解剖室，现在。"

挂断电话，她站起身："仅此一次。带我去看尸体。"

程晋露出胜利的微笑，跟着她走向停尸间。冷藏柜拉开的那一刻，冷气扑面而来。祁颜戴上手套，轻轻拨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死者约二十五六岁，面容安详如同沉睡，唯有嘴唇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祁颜的专业目光迅速扫过每一寸暴露的皮肤。

"表面无防御伤，无挣扎痕迹..."她轻声自语，手指轻触死者颈部，"初步判断是中毒，但需要进一步..."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指尖停在死者右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针孔，周围皮肤有轻微变色。

"发现什么了？"程晋凑近。

祁颜没有立即回答。她鬼使神差地用指尖轻按那个针孔，一瞬间，刺眼的蓝光在她脑海中炸开，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她猛地后退一步，撞进了程晋的怀里。

"祁法医？"程晋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祁颜稳住呼吸，那种异样的感觉已经消失："没事，只是低血糖。"她撒了谎，"我需要立即进行尸检，死者手腕有注射痕迹，周围有特殊物质残留。"

程晋敏锐地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但选择不追问："需要多久？"

"至少四小时。你可以先回去，有发现我会通知你。"

程晋点点头，临走前指了指她办公室的方向："别忘了马卡龙，据说甜食有助于缓解低血糖。"

等程晋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祁颜才长舒一口气。她再次看向死者手腕上的针孔，眉头紧锁。那种蓝色物质残留太过微小，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她确信自己见过类似的痕迹——在三年前那批被草草结案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