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清晨（星际） 第13章 Chapter 13 味道不坏

清晨6：50，悬浮车准时停在军官公寓楼下。雨后的空气清冽湿润，阳光穿透薄云，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车门滑开，杜野笔挺地立在车旁，手里捧着那件折叠得异常整齐、几乎能看出棱角的深灰色将官大衣。她的制服一丝不苟，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细看之下，耳根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尽的薄红。

墨云澜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杜野身上，从她过于用力的站姿，到她捧着大衣时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最后定格在那双极力掩饰却依旧闪烁着不安的眼睛上。

墨云澜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极浅的纹路，像雷达扫描到不明信号。这反应过度了。仅仅归还一件外套，杜野的表现超出了勤务官应有的、完成任务后的标准姿态。是昨晚淋雨生病了？还是…遇到了其他麻烦？她大脑习惯性的开始分析，瞬间罗列出几种可能，但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撑，因而她选择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杜野上车。

“长官，早！”杜野的声音比平时洪亮了几分，带着刻意的平稳。她双手将大衣递上，动作标准得如同呈递一份重要军情简报。

墨云澜的目光落在折叠整齐的大衣上，伸手接过。她的指尖在触碰到衣料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车厢内原本只有清晨的清新空气，但当墨云澜的手臂微动，将那件大衣自然地带入车内狭小的空间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悄然荡开。

是柠檬海盐的味道。

清爽、微咸、带着阳光晒过沙滩般的暖意，那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属于杜野的气息。尽管很淡，显然经过精心的处理，试图将其掩盖，但在这密闭的车厢里，它对于墨云澜而言如同白纸上的墨点，无所遁形。

墨云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她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闻到，只是极其自然地将大衣放在身侧的座位上，动作流畅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她甚至没有看杜野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稳：

“上车，准备出发。”

“是！长官！”杜野如蒙大赦，心底却猛地一沉。长官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她飞快地钻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双手操作着中控屏，指节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腺体在微微发烫，昨晚那些失控的、带着占有欲的梦境碎片不合时宜地涌上脑海——她抱着那件带着白茶清冽香气的外套，像抱着最珍贵的战利品，贪婪地汲取着那冷冽又温柔的气息，沉沉睡去……醒来时，自己的信息素早已在无意识中浸润了衣物的每一寸纤维。

完了。杜野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长官一定闻到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僭越？觉得她这个Alpha对Omega长官心怀不轨？觉得她是那种会抱着一件衣服意丨淫的变态？

此时勤务官守则里关于“保持距离”、“避免信息素不当接触”的条款在她脑中疯狂滚动。

悬浮车平稳地滑入清晨的车流。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车窗外掠过的城市风景。杜野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墨云澜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晨光透过车窗，勾勒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她的呼吸均匀平稳，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闭目休息，对身旁那件沾染了年轻Alpha信息素的外套，以及前方那个紧张得快要灵魂出窍的勤务官，毫无察觉。

但杜野知道，这不可能。

墨云澜的敏锐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能在虫潮的轰鸣中分辨出特定型号引擎的异响，能在浩瀚的数据流里瞬间捕捉到最细微的异常。她怎么可能……闻不到？

时间在杜野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得窒息时，后座传来了墨云澜依旧平稳无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中央仓库的数据材料，准备好了？”

“是！长官！已按您昨晚的要求，全部整理归档在您的终端加密文件夹‘后勤审计-中央仓库’内！”杜野立刻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嗯。”墨云澜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又沉默了片刻。

就在杜野以为警报解除时，墨云澜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柠檬海盐。”

轰——！

杜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操控屏幕的手一滑，悬浮车在车道里产生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但足以让高级驾驶系统发出轻微警报的偏移！她手忙脚乱地修正方向，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墨云澜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精准地捕捉到了杜野瞬间涨红、几乎要冒烟的侧脸，以及那双因极度羞窘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镜中的眼神深邃，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把杜野从头到脚看得洞穿。

然而，她没有任何的责备，只是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香水味道，目光重新投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

“味道不坏。”墨云澜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带着一丝清晨刚醒的微哑，“比办公室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强。”

杜野：“！！！”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长官这是什么意思？是讽刺？是警告？还是……单纯的陈述？那句“味道不坏”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炸弹，在她混乱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却连一个水花都没在墨云澜的脸上显现出来。

墨云澜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两句轻飘飘的话从未出口。只有她放在身侧座位上的那只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在无人可见的角度，拂过那件深灰色大衣的领口边缘——仿佛在感知昨晚这件衣服经历的一切。

杜野僵硬地坐在操控屏前，感觉整个悬浮车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那道原本微不可察的柠檬海盐气息似乎突然变浓了，混合着车内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白茶清香，无声地宣告着一个让她羞窘欲绝又心跳如雷的事实。

长官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她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任何训斥都更让杜野心慌意乱，却又在心底隐秘的角落，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