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年对吃的确实没有邹放那么高的追求。
他妈的厨艺也就那样,有点儿钱也是宁愿出门吃的主。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妈每天给他5块钱午餐费。
他一时用两块去买一瓶雪碧,一时去沙县吃一碗三块五什么都不加的素面。
他没有其它零花钱,把午餐费省下来去买其它想要的。
孟年读书,但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大学都没考上,读了个大专。
家里不是很有钱,也不是努力工作的性子。
挺早就开始打工了,工作一阵,休息一阵。
他在和邹放一起工作的那家酒店的那份打工经历已经是他在一个公司工作最长的一段经历。
骨子里不爱工作,相当讨厌工作。
后来搬出家里,住在青旅。
什么都不做,每天也要支付房费。
衣食住行,开支得缩减,住是没法省了,那就只能在其他方面省点儿。
吃也一餐,不吃也一餐。
凑合吃是一餐,不凑合了也就那样。
一天吃一顿拼好饭,再薅一点儿好评返现。
住在邹放家里,也不是完全被邹放包养。
孟年没有每天吃什么都叫邹放给他点餐买单的想法。
吃速食食品、吃拼好饭和喝瓶雪碧当一餐,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反正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与其说是对食物没有那么大兴趣,不如说在所有他能抓住的东西里,孟年能松开点儿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初中时候攒下来的钱被同学欺负着叫去跑腿买单。
那种可以牺牲饮食质量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孟年没有邹放在美食上的追求和享受。
有的人喜欢车,有的人喜欢旅游,有的人喜欢美食,都很正常。
对于忙忙碌碌的普通人来说,食物几乎是最简单最快能获得愉悦感的方式之一。
他只是弄不明白邹放对他的感情。
他们的同甘都尚不足以形成什么深刻难忘的记忆,邹放却懵懂别扭地想要与他共苦。
——连父母都无力且不愿意无条件地爱着孟年,邹放又是为什么对他好?
邹放什么都没有说。
孟年问过,邹放总是有很多理由。
孟年也没有再问下来,每天,每天,就那样过下去。
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孟年会去想一想,他和邹放算什么?
爱情对孟年来说一直是挺奢侈的东西。
父母生他出来,养他,图的是以后孟年要给他们养老。
他去工作,为了工资出卖自己的时间和劳动。
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什么,孟年想不出来什么无私的东西,也自问做不到能出钱叫人在自己家住上几个月还出钱带对方去玩。
如果他有钱了,他是不是也不吝金钱找人和他一起玩儿?
但也没有这个如果。
孟年也不是需要别人陪的性格,而邹放是。
邹放对他好,是因为无聊,是好心,还是因为喜欢?
孟年实在不爱琢磨这些。
可恨的是,当孟年开始品味到空气中的暧昧、开始领会到某种全然陌生的感情时,看见的是邹放的退却。
只是孟年也不恨邹放。
没什么好恨的。
孟年早就知道并且习惯了。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
邹放做的那一碗加了青菜和肉丸子的面还冒着热汽。
泛滥的阳光没过碗面,脆皮肠和青菜交叠着铺着一层光泽。
这碗面满得不像是想着做一人份而能多出来的份量。
孟年一个人一天只吃一顿的时候也大概就是吃那么多而已。
孟年挑起一筷子面,放了一会儿的面条正好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邹放已经回了房间了。
孟年其实什么都听见了。
邹放失手大力关门的声音。
邹放睡懵了脚步停顿的声音。
邹放做饭时没有收敛的稀里哗啦的动静。
邹放转身走得很急的声音。
邹放可能是有点儿傻。
孟年想起来就想笑。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孟年已经把邹放给他留的一大碗面都已经吃完了。
肚子也回过神来撑得要命。
离开了邹放之后,他的作息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那种几餐合在一餐的饱腹感和现在差不多。
孟年盯着碗底剩的一点儿汤,犹豫了不到半秒,捧起碗也把汤汁喝完了。
洗碗的时候,孟年确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肚子吃得太撑了的感受。
做个饱死鬼比饿着还要辛苦。
孟年慢悠悠地往屋子各处转悠了一圈。
邹放房间的门紧闭着。
“邹放?”孟年很轻地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邹放。”这一次几乎连气流的颤动都没惊动多少。
当然也是没人回应。
孟年抬起手敲了敲门。
邹放吃完饭回房就来得及刷了个牙,现在脸上还挂着点儿水珠。
脸上还有故意摆出来的不耐烦:“干嘛?”
“要走走吗?”就当是回报刚才邹放做的饭。
邹放没太想到天天就只会拒绝人的孟年会邀请他一块儿散步,有点儿惊讶。
心里是想答应的,嘴上语气还在装着不松动:“走呗。”
“等我一下,”孟年走回对面的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他自己之前买的二手微单,“走吧。”
那台相机邹放也认识。
孟年买了好几年了,以前约着一起出门玩的时候就会带出来。
孟年拍景色,拍食物,也拍人。
邹放也被孟年拍过。
这屋子周围的环境不错。
树林苍翠,暖风夹杂着芒果花的清香徐徐吹来。
竹林的叶子高而细,在风中如同亮光在闪。
挺静的。
孟年眼睛望进取景器里,指尖微动几下,调了调参数。
他将远方的景物拉近——有一只小鸟立在竹竿之上。
孟年按下拍摄键。
晃动的枝叶和鸟儿一并被拍进画面。
那鸟儿也不比一片竹叶大多少,轮廓倒是清晰。
拉低了的曝光使得画面更静。
孟年沿着屋里屋外走了一圈,拍了些照片。
光线把厨房切成明暗两面。
刚洗过被晾起来的碗水滴还没滴干,折射中也显得亮闪闪的。
孟年把这些也拍下来。
“照片还在吗?”邹放突然开口问。
“什么照片?”孟年就只有一张储存卡,照片拍多了就得挑着上传和删除。
“我们之前一起出去玩的照片。”邹放说完主语时有微妙的停顿。
他还在乎,但他不想孟年知道他还在乎。
“没删。”孟年说,“懒得删。”
邹放看着和谁都玩得开,实际上是个挺注重**的人,好多话都没和别人说过。
反观孟年实在是个大大方方的人,有时反而衬得邹放不够坦诚。
邹放想说他,可又知道孟年一直是这样。
可能孟年都没把那些照片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回忆。
这么一想,邹放又觉得孟年实在气人。
一块能走能动会呼吸有心跳的石头。
一个没什么情绪也不在乎别人情绪的渣男。
孟年不知道他表情为什么一下又耷拉下来了:“干嘛?”
“饿了。”邹放最烦孟年身上那种半死不活、没心没肺的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中午没吃饱?”孟年这下真是惊讶了,他现在还撑得要命,邹放已经饿了?
“吃饱了,又饿了,不行吗?”邹放说。
“行,”孟年一副没心没肺不着调的样子,“那你要吃什么,面包吗,我刚才看见厨房有面包吧。”
邹放跟着孟年往前又走了两步,没应,没应,跟着孟年混了一段时间也学了点儿孟年的不着调:“算了,又不饿了。
“你这肚子里长虫了?”孟年问。
“没。”邹放扯了扯嘴角。
“那是你神经出问题了吗?”孟年又问。
“……”邹放无语地看了孟年一眼。
“要去买点驱虫药吗?”孟年拿出手机,“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药店。”
“得了,别瞎琢磨,我没吃早餐,中午又没吃多少,饿了也不出奇。”邹放把话圆回来。
“你给我剩那么多,你自己没吃饱?”孟年还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那是邹放特意留给孟年的!
这糟心玩意儿果然不懂别人的好意。
“没胃口。”邹放说。
“哦。”孟年也不追问了,只是从厨房角落里捞了节甘蔗出来,“吃这个吗?”
这季节怎么还有甘蔗?
邹放本身不太爱啃甘蔗,加之前几个月刚拔了智齿,现在一看见甘蔗都条件反射牙疼:“不吃。”
邹放不吃,孟年就自己吃。
他把甘蔗洗了洗,一口撕扯开皮肉。
照片也不拍了,走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邹放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这就不管我了?”
“啊?”孟年用脚把垃圾桶勾过来,再坐直身时回眼看过去,一双眼睛乌亮乌亮的,没什么情绪,“你不是说不吃吗?”
难不成是心里想吃但是怕上节目镜头对着,啃甘蔗不美观?
孟年有些莫名其妙,把洗干净带过来的另一节甘蔗递给邹放。
行行行,想吃就吃嘛。
“我不吃这个。”邹放没接。
“行行行,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孟年气笑了,寻思跟邹放沟通不如看点儿降智电视剧,转眼看回电视机屏幕。
“你对我不好。”邹放捏着孟年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哥,你喝醉了吗?”孟年一手拿着甘蔗,抬了抬下巴,没挣脱,“这又是闹哪出?”
“我说你对我不好。”邹放盯着孟年的眼睛。
“怎么样才算是对你好?”孟年皱着眉,倒也不挣扎和邹放对视。
凭良心说,邹放这人长得挺端正的,之前酒店那总经理对邹放的称呼就是一口一个“人事部那小帅哥”。
好看的人事物谁不爱看?
多看两眼是赚两眼。
孟年脸有些红了,一双眼睛倒是坦荡正直地看回去,糙人说不出几句素质话:“要我把甘蔗一口一口嚼了喂给你吗?”
“嗤。”邹放哼笑出声。
就是孟年这永远乐观永远无所谓永远事不关己似的眼神和态度让他极其气恼。
孟年平时吃个火锅会脸红,面个试会脸红,给客户打个电话有时都能讲得面色发红。
他随随便便就能脸红,此时的脸红在邹放看来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只有邹放因此心脏乱糟糟地跳上跳下好多回。
邹放拉近距离低头。
孟年莫名感觉邹放是不是想亲他,有点儿心虚地把甘蔗往上提了一点儿:“想吃就吃嘛,面子……”
邹放一口咬在孟年拿着甘蔗的手腕上。
“日!”孟年整个人一激灵,疼得想要收回手,可邹放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咬下去的力度也很用力。
甘蔗掉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走了。
狗性大发!
两个人都说对方是狗,两个人都争着当狗 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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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