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的父亲的父亲,安怀毓,是一个毁掉他两个儿子一生的男人。
他谁也不喜欢,谁也不爱,甚至对他早亡的老伴,也就是安铭的奶奶,也在生下孩子后没有得到过安怀毓的重视和陪伴,使得她在家里操劳一直到发病去世。
而安铭看来,安怀毓更对不起的人是他的叔叔,安离之弟,安合。
安合和安离两兄弟人如其名,一个开朗,一个阴郁,身为次子的安合无论在学习还是生活上都很认真,正如安铭的现在一般,但不知为什么,某一天突然离开了安氏集团公司,跑到外地和一个男人一起过上了独居的生活,住的地方虽不大但格外温馨幸福。而安离也和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沈慧结婚,先后生下了安颐和安铭。
但是和男人同居的这段生活没有在安合的生命里持续多久,安怀毓总会怀疑他离开的理由“出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被安怀毓发觉之后,他的幸福必将导致破灭。
那日,安怀毓找到安离,让他找到安合把他带回来,安离便照做了,终于在某处小区里面的五楼找到安合......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男情人。
两人争执不下,安合便在窗台上以死相逼—他再也不打算回去了,回到那个喜欢掌控别人的父亲身边。
“你在干什么?”安离愤怒地质问他,“你这样对得起爸爸吗?”
“你别逼我....”安合用轻柔地语气说,“你是我哥....你应该比我更恨他.....”
“....”安离不语了一会,“你先下来,先跟我回家。”
“不会,永远不会。”安合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他。
安离本来脾气就不好,被如此拒绝,直接冲向了窗上的安合。
“下不下来!”安离恶狠狠地,如同一只荒原的野狼。
“阿合..你下来吧..”安合的男朋友也在下面求他。
可是安合没有理会,坐在窗上和下面的安离厮打了起来。安离的手抓紧他想把他摔下来,安合则为了挣脱他的手而往后一躺,结果安离不知为何松手.....
啪嗒。
“我听说了,你不用担心,小离。”安怀毓沉稳地坐在董事长席对对面颤抖的安离说,“我会请几个小区的人帮你作伪证。”
“伪证...爸爸...你?”
“杀了他的人不是你,你知道吗。”安怀毓看着安离沮丧的无神眼睛,“而是他自己...还有他那个...朋友”
“什么?可是...他衣服上会有我的指纹吧?”
“小离...你要明白钱能收买多大的人心。”安怀毓似是微笑地看着安离,然后看向手里的案件报告,“这没用的东西....死了还给我添堵。”
“....”安离大气也不敢喘。
最终安合躺到了病床上成了植物人,调查这件事的警方虽然怀疑安离,但是由于安怀毓的证人和证据不足的影响,只得以意外结案。
回到家后,安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逐渐酗酒,引发了和沈慧间无数的矛盾。后来沈慧听了民间关于安氏集团继承兄弟的一些传言,相信了安离正是杀了弟弟的凶手。
某天夜里十点钟,外出咨询的沈慧刚回到家。
“又在喝酒?”沈慧看着厨房里躺着的安离很不满。他在那里睡着,酒熏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安铭和安颐那时都不过9岁,却经常看到醉酒的父亲回家,给他们留下了些阴影。
“安离...我知道你,但是我真的不愿意让我的孩子和一个杀人犯住一起....”沈慧边整理着地上倒着的酒瓶边对他说,接着从包里找起来自己去找律师打印的离婚协议书。
“...好啊,离就离啊。”安离竟然在此刻醒来,还口齿不清着,“你以为我看得爽你吗?”
说罢,他站起来饮了一口酒,酒滴滴落在洁白的厨房瓷砖上,拍下酒瓶的响动惊起了睡着的安铭和安颐,两姐弟就来厨房门口偷听着。
安离一把夺过协议书,用深蓝色西装里的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做的不好?”沈慧也不打算一如往常惯着他,然而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结婚几年,不让我回娘家就算了,我也没看你关照过小颐和小铭,家务活也都是我在做!你倒是在自己家里的公司天天享乐..”
“我享乐....!”安离签完字把签字笔甩到了一边,砸到了冰箱,发出啪的一声,“你哪里知道我的生活多难?”
“既然难...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你弟弟的凶手呢?”沈慧说,“明明可以说,大家一起想办法,你为什么...”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安离似乎崩溃大吼道,“我弟没死...小合....”
门外的安颐安铭的脸都吓得惨白,没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叔叔出差那么久的结局,竟然是死亡...而且是被爸爸杀的....
沈慧懒得和安离讲什么,“反正离婚了,也没什么问题好解决,以后的日子自己过好...”
“哼...”安离停止了崩溃,把冰箱前的签字笔捡起来放到西装口袋里,“那小铭小颐..”
“我去见小铭最后一面...”
安离目送着沈慧出厨房门,心里除了忐忑,只是遗憾和释然。
这是两姐弟已经到了自己各自的房间里,沈慧来到了安铭的窗前,看着他装睡的样子,轻吻了他的额头。
她说:“我要走了...小铭..你不要怪我...是律师建议的...”
“妈妈!”安铭突然蹦了起来,用他小小的身躯站在床上抱住沈慧,“我不要...妈妈走..爸爸妈妈...离婚就会分开吗?...”
沈慧的泪一直持续到她吻完安铭,安铭的泪也恍惚间直接出现在了眼眶,缓缓流下。
“妈妈不会走的...我一直爱小铭呀。”
“嗯...”安铭听了,也松开了手,重新躺在了床上。
“小慧,该睡了”安离此时进来,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温柔道,似乎刚才的争吵不存在。
“我去我朋友那里,明天九点,去市里民政局门口。”沈慧冷冰冰地说。
后来,为了家族的企业,安离需要一个和他一同参加商业饭局的“职业妻子”,于是他的秘书陈雪娥代替了安离曾经最珍视的沈慧的位子。
安离的酗酒等坏习惯,也在沈慧知道他的秘密后慢慢消失—安离也不在乎有其他人知道那个秘密了。当然,这也可以用他为了给安铭树立一个好榜样而解释。
这么多年来,安铭知道安离也很爱他,他也很爱父亲,但是究竟是因为那日夜晚母亲的话语,让他不能自控地去疏离他父亲,也疏离了和他父亲有关的陈雪娥一家。
人们似乎都是悲观的。“悲欢离合”把悲放在欢前,离放在合前,却恰恰证明了人都是对于“过程凄惨,结局美好”的渴望。而安铭从小,早已不随意许这般天真的愿望,他的生活只有离悲,没有欢合。
但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
纪念的家相比他家要普通许多,纪峰,房艳梅,纪文琪夫妇和小孩,还有小灰猫,虽然连上猫一起和安铭的家庭构成一模一样,但纪念却一直能在家里找寻到温暖,从小猫这里获得生活的慰藉。
但纪念在周六回忆的并不是自己的家事,而是那日奥数班回来后....
那日严可可听到纪念询问“陈沁是不是喜欢安铭”呆了几秒钟,然后坏笑道,“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呢?”
“我....确认一下。”
“其实我不知道。”严可可毫不在意地戏耍了一招纪念。
“哈?敢骗我?”纪念不满地看着严可可的脸。
“哼...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不直接问陈沁啊?而且你为什么在意这个问题...?”
“嗯...”纪念脸红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的,我早知道你喜欢他了。”
“这...你怎么这么....额,思想开放个?”
“因为我也是...那个啊。”严可可wink了一下,纪念感到无语。
“我也早知道。”
“哈哈...你别打岔,你其实想知道的不是陈沁喜不喜欢安铭吧.....”
“这....?你怎么知道?”
“你想知道的是...安铭喜不喜欢你,对吗?”
纪念缓缓点头了,反正秘密都被严可可看穿了,也没什么隐藏。
“嗯.....你和他是小学同学,他应该在小学就开始写日记了,如果他从小学就喜欢你,那他应该会写到你。你能不能去翻一翻?”
“翻?日记本?不好吧...”
“....那你觉得我和他关系怎么样,有你亲近吗..”
思考了一下安铭对待自己和严可可的区别,纪念摇了摇头。
“他的日记本我都能看,你为啥不行?”严可可用诱导的语气,“肯定写了你的秘密,你快去找找!”
纪念听了,道别也不说,跑回了安铭的家。
那日的纪念格外的疯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沁和施雨欣搞事的原因,他对证明自己在安铭心里的价值这件事尤其渴望。
但鬼使神差的寻找下,纪念都几乎要放弃,每次拿出来看和放回去的动作,他都要重复好多遍,而且很慢,以免被安铭看出破绽。
在锲而不舍的寻找下,他终于不负严可可所望,找到了他床头柜压着的一本棕色日记本。
纪念随便地打开一页,上面的铅笔字歪歪扭扭记录着平常的琐事,还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怪物,只有一句关于自己的话吸引了他的眼球:
“谁敢骂小纪念,我就骂谁—11.23”
“他小时候那么可爱嘛...哈哈”纪念刚偷笑一下,打算翻看下一页,手指刚落在书页上,房间外的大门就响动了起来,纪念呆住,赶紧关上本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诶,你怎么在我房间..”安铭气喘吁吁地背着书包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头柜前的纪念,然后是床头柜上的日记本,“诶...这个本子...我找了好久...”
“哦?我刚才打扫的时候翻到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纪念连忙道歉。
“...道歉干什么...你难道看了?”
纪念点了点头,接着低头,等待安铭生气。
但是安铭没有,而是也脸红着低下了头,仿佛等待着纪念生气。”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尴尬了好久,等待对方的责骂。
“额...你不生气?”纪念说。
“我还要问……唉算了算了,我们快一起做饭去,等下就要去学校周考了。”安铭连忙转移话题,隐藏着自己的心跳,放下包跑到了厨房。
望着他的背影,纪念笑着,犹如芦苇的露水,在湖中荡漾开来。
“真可爱啊...”
纪念想着,在遍布层层叠叠的试卷的课桌前露出了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