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既然心里有彼此,那为什么不在一起?”
“小孩子,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那我告诉你——”北维平觉得无聊,把小儿鬼阿宝叫出来,坐到沙发上聊天下跳棋。刚开口,就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见梁千凝回来了,忙把跳棋收起来,起身道:“师父,你回来了!”
梁千凝关上门,目光扫过他们:“在聊什么?”
“千凝姐姐,我和平哥在聊——”小儿鬼阿宝刚想接话。
北维平一把捂住他的嘴:“没——没聊什么,随便聊聊!”他心虚地岔开话题。
梁千凝没追问,将从柳伯那儿买的符纸和金粉放进办公桌抽屉。
北维平趁机道:“师父,你交代的事我都做完了,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梁千凝关上抽屉,深吸口气:“下班吧。”
“师父,我走了,明天见!”北维平转身开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梁千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摇头:“练功不见这么积极。”
小儿鬼阿宝飘过来,一脸认真:“平哥在网上认识了个漂亮女孩子,不过我觉得,再漂亮也没千凝姐姐你漂亮!”
梁千凝不由失笑:“怎么,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我说的是真的!”阿宝强调。
梁千凝笑了笑,心底却浮起一丝担忧。她担心北维平又像从前一样,一头扎进去,盲目付出,遇人不淑。
“哇!长头发,娃娃脸,大眼睛!”北维平冲回家,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照片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兴奋地敲着键盘:“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对方回复:“我叫可怡。”
“我姓北,北维平,维护的维,和平的平!”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
“维护和平?呵呵。你的名字好有趣。你是做什么的?”
北维平犹豫了:要是告诉她我是学捉鬼的,准被当成神经病!他飞快回复:“我在一家咨询服务公司做助理。”
两人聊得火热,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对方发来消息:“感觉你人很好。你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不如出来见一面?‘一见钟情’酒吧,我在那儿等你。”
北维平心花怒放,立刻换衣服出门。骑上他那辆显眼的粉红色电动车,戴上头盔,风驰电掣般冲向酒吧:“可怡,我来了!”
酒吧里灯光迷离,人声嘈杂。北维平挤在人群中,回忆着对方说的特征——“卷发,粉色裙子,黑色丝袜”。他找了又找,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庞然大物身上。蓝色的眼影、血红的嘴唇、厚厚的粉底……咧开嘴一笑,满口钢丝牙套闪闪发亮。再一抬头,目测身高足有一米八几,体重怕不下三百斤!
北维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照片……你和照片!”
“哎呀~人家只是修了一点点啦!”对方捏着手指,声音嗲得发腻,大手豪迈一挥,“虽然你没我想象的高大英俊,但看起来也蛮不错的嘛!坐下,我们喝一杯!”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不好意思,先走了!”北维平一个矮身,灵活地钻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酒吧。跨上电动车,他猛灌了一口刚从超市买来的冰水压惊:“可怡?可疑还差不多!”这次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照骗”的真谛。
刚走出超市,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哎!”
北维平回头,只见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女站在不远处,相貌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你……叫我?”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人,才敢应声。
女孩子微笑着点头。
“不是吧?难道我英俊的外表终于发挥作用了?”北维平瞬间把刚才的惊吓抛到九霄云外,心中狂喜,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
……
“看来,又有得忙了。”梁千凝洗完澡,换上睡袍,吹干头发。回到房间坐到床上,白天刻意压下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老十……说没动过心是假的。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自私。老十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老十的师父也只有他一个徒弟。明知两人八字天克地冲,难有好结果,她只能拒绝,即使心如刀绞。两年前那个夜晚,她把老十送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藕丝印泥和符纸一一还了回去,也拒绝了那份滚烫的心意。甚至没有收下他母亲特意煲的汤,只为断掉他最后一丝念想。
她考虑着,等南北玄集会结束,就搬出梧桐大厦。
虽然……舍不得这里点滴积累的温馨。
但长痛不如短痛,好过彼此见面,徒增牵挂与煎熬。
这一晚,注定无眠。
红着眼睛,她枯坐至天明。天光微亮,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起身,换好衣服,用冷水洗净脸庞,将所有的脆弱重新封存。走到供桌前,她点燃三柱清香,恭敬地为祖师、历代掌门、以及已故的师父奉上。
香烟袅袅中,云姑推门进来,神色焦急:“千凝!维平昨天晚上出去,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
“一个晚上没回来?”梁千凝心头一紧,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徒弟的电话。号码还未拨出,一个陌生来电抢先打了进来。她按下接听键。
一个冰冷的、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你的徒弟,在我手上。想要他活着回去,就到莲花道25号废弃工厂!”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喂!”梁千凝心猛地一沉。对方明显是冲她来的!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云姑沉声道:“放心,我一定把维平带回来!”
她迅速拿上从不离身的折扇和护身衣。直奔电话里提到的地点——莲花道25号废弃工厂!
踏入空旷阴森的厂房,梁千凝锐利的目光迅速锁定了目标——徒弟北维平。被粗糙的麻绳牢牢捆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上!
“师父!小心上面那个凶婆娘!”北维平看到她,立刻焦急地大声示警。
梁千凝脚步一顿,猛地抬头。只见高高的铁架之上,一个身穿白色开衫、紫色连衣裙,梳着时尚卷发的年轻女孩,正姿态悠闲地倚靠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女孩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的笑意,轻盈地从铁架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梁千凝面前,目光充满审视与不屑。
梁千凝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冷声质问:“有什么过节,冲我来!绑架我徒弟,算什么本事!”
“过节?谈不上。”女孩嗤笑一声,绕着梁千凝踱步,“我只是好奇,炼赤派这位最年轻的掌门,到底多大能耐。玄门都说‘南天极,北炼赤’,把你们伏妖除魔的本事捧得北方第一。可我瞧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刻薄起来,“与其说本事第一,不如说勾三搭四、脚踏两船的本事无人能及。把泓灵派掌门迷得神魂颠倒不算,还跟天极派掌门的宝贝徒弟勾勾搭搭,啧啧。”
梁千凝耐心耗尽,眼神锐利如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长清派,马雪灵!”女孩傲然报上名号,补充道,“马晟,是我师兄!”
梁千凝眼神微凝:“既然你同马晟师出同门,看在马晟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放人!”
“放人?”马雪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本事,自己来救!”
话音未落,她双手急速节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数十张闪烁着幽光的符咒凭空出现,嗡嗡作响,瞬间构成一个精密的符阵,将梁千凝笼罩其中,强大的束缚之力弥漫开来。
“花里胡哨!”梁千凝冷哼一声,右脚在地面猛地一跺!刹那间,一个清晰的八卦阵图在她脚下骤然显现,光华流转。她稳立于艮宫之位,凝神聚气,意念勃发!轰!
一股无形的磅礴巨力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厂房内积年的尘土被瞬间激荡得漫天飞扬!马雪灵引以为傲的符阵,如同脆弱的琉璃遭遇重锤,连一秒都没能坚持住,便在这股沛然巨力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屑消散无踪!
就在符阵破碎的同一瞬间,一道紫光自梁千凝指尖激射而出,快如闪电,精准地打在惊愕失神的马雪灵身上!马雪灵只觉得全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梁千凝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向目瞪口呆的北维平:“说!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
“师父!你先帮我解开绳子……好吧我说!”北维平看着师父冷冽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是这样的,我下班回家上网,跟一个叫‘可怡’的女孩聊得挺好,她约我在酒吧见面,我看照片挺漂亮的就……就去了。”
梁千凝闻言,目光如冰锥般射向被定住的马雪灵。
“哎!你看我干嘛?不是我约的他!”马雪灵急忙辩解。
梁千凝收回目光,利落地解开北维平身上的绳索:“跟我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她转身就走。北维平赶紧跟上。
“喂!你们站住!要走也先放开我啊!”马雪灵在后面急得大叫。
梁千凝脚步未停,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有本事挑衅,就有本事自己解开这定身咒!”
回到梧桐大厦,隔日。北维平打扫完卫生,偷瞄着坐在办公桌后看书的梁千凝,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昨天那个……马雪灵……”
梁千凝头也不抬,翻过一夜淡黄的古籍,语气平淡无波:“怎么?很挂念她?”
“也不是……”北维平挠挠头,“就是……一个女孩子被定在那儿,解不开咒,万一遇到坏人……”
梁千凝终于抬眼看他,合上手中的书,语气带着一丝严厉:“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练不会我教你的心法,想想怎么面对我!”
她放下书,拿起那把温润如玉的白泽扇,指腹轻轻摩挲着扇骨。思绪不由得飘远,师父生前,还有大师伯和五位师叔都曾提过,炼赤派丢失了八十余年的至宝——白泽图。那不仅记载了万余种妖魔鬼怪的特性与驱除之法,更蕴藏着开智神力。传说持有者若修为足够,便能达到无需符纸朱砂、无需开坛做法,仅凭意念引动天地之炁,指尖虚空画符的至高境界!可惜,八十四年前便已失落。她来到九城三年,暗中寻访,却始终杳无音信。如今炼赤派镇派法宝,便只剩下这把祖师传下、令妖邪闻风丧胆的白泽扇了。
说到法宝,南方的天极派底蕴更为深厚。年近七十的掌门伍子昇,此刻正将他视若珍宝的两件法宝取出,摆在徒弟老十面前。
“为师年纪大了,这把‘天道伏魔剑’越来越挥不动了,早晚要传给你。”伍子昇抚摸着古朴厚重的剑鞘,眼中带着传承的郑重,又指向旁边一面造型奇特的铜镜,“这面‘天地玄机镜’,是你师伯祖伍成当年机缘巧合所得。据古籍残篇记载,此镜蕴藏时空之力,有穿梭古今之能。”
老十恭敬地接过铜镜。镜身入手冰凉,外圆内方,一面镌刻着繁复玄奥的乾卦图文,另一面则是同样深邃的坤卦图文,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岁月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