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不和谐。
首尔某现代艺术品展厅内,崔书允蹙眉看着眼前名为《雨后》的巨幅山水画。
她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曲起的拇指关节轻轻扣在额角的同时做了个按压的动作,动作落空,她才想起,这里不是工作室也不是家里,手里没有笔或工具。
以“自由之形”为主题的现代艺术品展中,有名为“鹤唳”的玉雕作品,洁白的鹤昂首仰望天际,脚掌微抬,姿态闲适优雅;有名为“卡曼德拉的季风”的金属作品,结合光影作用,群蝶振翅飞舞的效果活灵活现;也有名为“寂静城市”的石膏作品,黑白灰色的城市上方,几何小人坐在月亮上。相比之下,眼前的画除了占据半面墙的惊人尺寸,并无特别之处,参观者大多匆匆扫视一眼,便去寻找更受瞩目的明星作品。
只有崔书允在画前驻足良久。
群山隐入雨后的雾气昭昭,墨色如烟,氤氲消散于江面水汽之中,终至无迹可寻。崔书允不知道,她站在这幅画巨大的留白处,身上飘逸柔软的墨蓝色外衫和白色长裙奇妙地和画的颜色融合,像站在了画里。
“这幅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有人问。
“唔,接笔的晕染有问题。”她头也不回地回答,目光牢牢锁在画上,在脑海里构思,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怎么处理。
“接笔?”那人又问。
她指尖虚点在画面右下方:“这里是经过补色处理的,在修补有损坏的画作时,修复师需要根据原作的笔触,衔接损坏处,尽量还原它之前的样子,”手指随即指向墨色浓重处,“新补的位置颜色没问题,但晕染过头了,看起来很生硬,而且在特定的光下显脏。”语不停顿地说了一通,她才侧过头,迎上年轻男人带着浅笑的脸。
徐正雨此时才看清对方的样子,年轻女孩有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窄窄的双眼皮在眼尾处绽开小小的扇形,眼角微微下垂,一双黑锆石一样的瞳仁卧在小扇子似的眼睫下,抬头看人时,带着澄澈的天真,秀挺的鼻梁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眼眸的稚气,不薄不厚的嘴唇抿出柔和的线条。
徐正雨称赞:“好厉害,像戴着显微镜一样。”
崔书允收回目光,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是工作需要。”
看起来像是新人修复师第一次独立完成的作品,虽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但在晕染的时候下笔轻一些就好了。她仰头再次扫过整幅画作,遗憾地放平视线,再未投注给徐正雨更多关注,转身走开了。
徐正雨惊诧地张了下嘴,又不知说什么,对方齐腰长发的发尾、衣摆和裙裾随着她的动作荡出一阵一阵涟漪似的起落,像是水墨画自身生出了意志,从自身剥离出两条色彩。
“徐正雨先生。”
徐正雨从那道背影上收回视线看向来人,是妈妈安排的相亲对象,脸上愉悦的笑意几不可见地淡了下,旋即又调整好表情,迈步迎上去:“姜闵之小姐。”
他今天穿的是半长的草绿色立领西装,腰上系同色细腰带,搭配米白色修身长裤,这本是一身张扬艳丽的打扮,但长相俊美的徐正雨穿上非但不显轻浮,他精致的五官和气场反而和这一身装扮相得益彰,人没有被衣服压下去,衣服反而像是被他放大了光彩。
看着走过来的徐正雨,姜闵之的笑容真挚了几分:“让你久等了。”
他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姜闵之提议:“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有几件明星展品都在那里。”
“哦好。”徐正雨由她带领着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她语气活泼地边走边向徐正雨介绍,“光看照片已经很震撼了,鹤的形态姿势都那么优雅,真不愧是柳大师的作品……这次总算能见到实物了。”
徐正雨回头看了一眼那幅巨大的山水画和已经空出来的留白位置。
他还是第一次有点感激张女士安排的相亲。
他转过头:“嗯,的确是难得一见。”
照片在工作台上摊开,纸张厚厚地堆叠在一起,被随手推到一旁,每张纸上都布满颜色相近的烟绿色笔痕。
将最后一张纸和照片仔细对比过后,崔书允失望地呼出一口气,把它推到一旁,加入同样命运的伙伴队伍。
新的数据后面再次被画上红色的×,她握着笔杆,拇指抵住笔端,关节抵在额头处蹭了下。
还是不对。
这次的委托任务是修复一幅明代古画,画中隐士的衣服轻盈飘逸,有灵动的光影,但时间让这幅画淡去原有的光华,她的任务是将这份灵动留在纸上,让它保持鲜活的样子。
但无论是传统的方式还是现代工艺,都达不到保留原作灵动感的同时,不伤及画作。
比例一调再调,始终不行。
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来电人:姑妈。
崔书允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盯着来电人的名字出神,5秒后,才不得已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接通电话。
“姑妈。”
“周三晚上7点半,在凯丽酒店茶苑,去见一下李在和会长的小儿子,对方的详细资料我会发到你邮箱里,记得基本礼仪。“一如既往地没有寒暄,连称呼都没有,直接给她下达了指令。
崔书允看了一眼手边高高垒起的纸山和画作影像:“姑妈,最近有一幅重要的古画要修……”
“推掉。”姑妈不容分说地打断她,“那种事情交给学徒做就好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婚姻。“
讲不通道理的烦躁感连带着连日来的一次次挫败感席卷而来,她不想和姑妈争论那幅画和工作的重要性,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对话,疲惫的声音近乎恳求:“姑妈,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那头的姑妈轻笑一声,如同以往每一次,轻飘飘的,但像携着尖刀的风,鄙夷得明明白白,刮得人疼,“每天和自称艺术家的人做的所谓艺术品打交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你爸爸当年就是这样……“
啊,又来了,崔书允目光飘向窗外,一片叶子正好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去。
“最后还不是悲惨收尾……”
不知是因为双亲离开她的时间太久了,她对他们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还是因为姑妈对父亲的指责她从小到大实在听了太多回,此刻她并没有很强烈的情绪。
“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可是每次跟这位证券公司本部长女强人打交道,总归是不愉快的。
连续的不间断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放大。是耳鸣。
“崔书允,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冷静克制的声音里带了愠怒。
崔书允回过神,她呼出一口气:“我在听,姑妈,有重要的电话进来,我先收线了。”
老旧的机箱在座位右侧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噪音,像步入风烛残年,拖着残破喉咙艰难喘息的怪兽。
她需要一杯水,然后把刚刚的数据输入给这台电脑里。
转椅转动半圈,突如其来的拉扯牵连着头皮发出剧痛,把崔书允拽倒在地,崔书允的手触碰到过载发烫的机箱,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过长的头发卷进机箱风扇里,随着扇片的转动,头发已经被拉扯进去了一大截,工作室里没有其他人,没人能救她,她抬手慌乱地在工作台上摸索,工具哗啦啦落了一地,万幸摸到了剪刀,崔书允握住剩下的那截头发,半扯半剪地,强行分开了头发和机箱的连接。
轰隆隆的响声变得缓慢而闷墩,投射在工作台上的树影随着风摆动,把剪刀的光刃晃得忽明忽暗,崔书允的视线被吸引,刀片相连的缝隙处残留着拉扯间扯下来的头发,胡乱纠缠在一起。
“徐正雨,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徐正雨的母亲推开儿子的房门,走到正在处理公务的儿子面前生气地问。
徐正雨疑惑了一秒,随即快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无视母亲脸上的怒火,笑着抬头:“怎么这么生气?是哪家的太太戴了漂亮项链来我们张女士面前炫耀了?”
母亲没有被他四两拨千斤的伎俩糊弄住,她缓和了下情绪,尽量语气平静地问:“安会长的女儿聪明能干,已经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姜代表的女儿又漂亮又活泼,各家的太太都夸她可爱,抢着想让她做儿媳妇,还有朴理事的女儿,韩理事的女儿,哪个不如周幼琳,你一个都不喜欢吗?”
徐正雨耐心地等她说要,才笑着把双手放在母亲双臂上耐心地安慰:“妈妈,她们都很好,但我不能因为某个人像周幼琳就强迫自己喜欢那个人,那对她不公平,我自己也不会开心。”
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活泼的,母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或多或少都带着周幼琳的特质,她以为儿子喜欢这种类型,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被拆穿的母亲略显尴尬地别开头,语气里带着小小的不甘:“那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才会开心?”
“嗯……”他拖着长音假意思考,然后看向认真等着他答案的母亲,“能让我笑的女孩。”
母亲作势要打他:“臭小子,你给我认真点。”
“不是妈妈你让我说的吗?”徐正雨顺着母亲的动作假意躲了下,“开心才会笑嘛。”
母亲叹口气,神**言又止。
徐正雨揽住她的肩膀继续安慰:“你儿子这么帅,现在又是可靠的公司理事,一定会找到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的,所以张女士,真的不用担心,也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他夸张地伸个懒腰打了下哈欠,“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事要我处理,还要抽出时间去相亲,真的很累。”
母亲看向他的书桌,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书桌上堆满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和几年前他刚回国时只知道玩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的话不是完全作假,母亲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前辈真的不要紧吗?不需要我陪你吗?”后辈不放心地再次向崔书允确认。
崔书允笑着摆手:“只不过是皮外伤,医生不是都处理好了吗?我去找一找固色剂相关文献,你可别想趁机偷懒啊,快回去修复你的石膏像。”
“哎呦书允前辈真是的,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后辈挥手和崔书允告别,心里嘀咕:崔书允前辈对工作这么认真的人,也有这么马虎的时候。
想到刚不久推开工作室门看到的一幕,后辈仍心有余悸,崔书允前辈左手臂流了好多血,垂下来的右手上还握着剪刀,头发乱糟糟的。
“前辈你怎么了?”怕血的她一边喊着怎么办,一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找纸巾给前辈擦血,纸巾在慌乱中被扯出好大一叠,很快被血迹染红,“怎么办怎么办,前辈你要不要紧,我们马上去医院。”
比起她这个旁观者,前辈作为当事人却比她冷静多了,“麻烦你先去把那台电脑里的数据保存好,我的头发卷进机箱里去了,不尽快关机的话,会很麻烦。”
她都快哭了:“前辈不要管那些了,我们快去医院吧。”
崔书允前辈却坚持道:“不要害怕,不是很严重的伤口。”
直到自己按照她的吩咐将电脑关机,破旧机箱的轰鸣停止,前辈才拿上外套和她往医院走。
崔书允前辈实在是太帅了!换成自己,早就吓晕了……后辈对这位前辈充满敬佩。
不过……这种时候也太过冷静了吧?虽然知道前辈是为了避免头发被卷进机箱,用剪刀剪断头发时无意中划伤了自己,但自己刚推门进去时,前辈就那么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听到自己的呼喊看过来时,神色居然有些茫然,简直就像……
后辈轻拍一下自己的头,拍掉了荒谬的念头。
想什么呢?前辈干嘛要故意划伤自己!
必须要让功灿把允秘书带走!否则,他很可能成为韩国第一个被下属强迫工作而亡的上司。
徐正雨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走进了眼前的高端艺术书店FL.isle,他出来的理由是给酒店的新装修风格寻找灵感,总要带点什么回去才行。
工作时间的FL.isle人不多,徐正雨慢悠悠地在书架之间穿行,走到角落的艺术品理论区时,有人踩在供人取书的矮凳上正在取一本厚厚的精装书。
她左手本就抱着其它书,精装书又着实有些分量,徐正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没来得及上前帮忙,女孩就歪歪斜斜从矮凳上掉了下来,手中的书散落一地,好在有厚厚的地毯缓冲,不至于闹出太大动静。
女孩索性蹲下来就地整理掉落的书。春绿色的薄外套和月白色长裙在她周身铺散开,裙摆上银色丝线绣的叶片脉络随着她的动作,在书店的灯光下泛出流动的光,像树叶落满裙子的森林仙子。
这个场景让徐正雨愣了一下,才上前蹲下帮忙拣书,“你不要紧吧?”
崔书允闻言抬头,她眉头皱着,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拢的、被人打扰的不快,迅速看了来人一眼,又很快调整了状态,低声回应:“没事,谢谢。”
接收到如此明确的疏离信号,按常理,徐正雨该礼貌退开,但再次见到这双圆圆亮亮的眼睛,他眼底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是艺术展上的那位小姐。”他又仔细看了看她,指着她的头发说,“剪头发了呢。”
崔书允再次抬头,仔细看了看对方,刚剪短的头发不如长发顺从,几缕鬓发垂在脸侧,带来陌生的痒意,她把短发别到耳后,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工作室里的意外让她的长发被自己剪得不成样子,去造型室打理头发时,造型师捧着她的头发很是惋惜,“一定留了很久吧?真是可惜。”或许很久吧,她没在意过头发,不知不觉就越来越长,没在意过,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
见她没有认出自己,徐正雨仔细回想了下上次在艺术展上两人短暂的对话,终于想起那个的专业词汇:“接笔,上次你说那幅画的接笔不自然。”
“啊,是你。”崔书允抱着书起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徐正雨帮她把书放到她的位置上,在她对面落座,她剪短了头发,墨绿色的细发带编入两鬓的头发,两条细细的编发延伸至耳后,明明是这么可爱的样子,怎么每次都这么苦恼呢?
徐正雨:“其实还是没有想起来吧?”
被拆穿了,崔书允老实回答:“是。”
徐正雨失笑:“怎么办,是我太普通了,居然一点没给别人留下印象。”
“不是的。”崔书允否认。
“嗯?”徐正雨看向崔书允,女孩目光直直地落到他的脸上,她面容沉静,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脸。
徐正雨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清清嗓子问:“怎么了?”
“你的眼睛细长明亮,眼尾下垂,笑起来很漂亮,鼻子高挺秀气,嘴唇偏薄但嘴角上翘,天生适合笑,额头饱满,下巴小巧,脸上的线条利落流畅,你的长相一点也不普通,像……“她停下来思考该怎么形容徐正雨的长相。
“像?”徐正雨好奇地等待下文。
“像漂亮的艺术品。”对,与“英俊”、“帅气”之类的词汇相比,“漂亮”是形容眼前人最合适的词汇,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以才会选择今天的这件粉色西装,西装里是白色T恤,半长发和十字耳钉组合得十分融洽,不显得轻浮,反而增添了几分贵气。
徐正雨轻笑出声,他知道自己长相出众,从小到大收到来自外界的夸赞不计其数,但还没有被人用平铺直叙的口吻直白到如此地步地夸奖过,即便经常把自己长相俊俏挂在嘴边的徐正雨本人,也难得一见地不好意思起来:“艺术品?我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徐正雨笑道:“你观察人的方式很……不一样。“
“可能是职业习惯吧。”崔书允拿出手机快速查找,然后把手机递过去,“就像这个,意大利艺术家卢卡的奥菲利亚。”
徐正雨好奇地看向她的手机,是一件漂亮的蝴蝶艺术品照片,黑蓝色蝴蝶羽翼上流转着华丽的颜色和光芒,的确美得让人难以移开眼睛,他像这只蝴蝶?
徐正雨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她手边的书:“所以你是从事艺术品相关工作的吗?”
“嗯,是艺术品修复师。”
“哦,艺术品修复师啊。”虽然不懂艺术品,但偶尔听说这是一份很受人尊敬的职业。徐正雨接着问,“这次是遇到难题了吗?”
崔书允垂下眼睛:“是,已经头疼相当一段时间了。”
“是什么样的难题?”徐正雨身体微微前倾,“方便告诉我吗?或许外行能给你提供不一样的思路。”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崔书允想了想,工作内容不方便给他展示,她只好用简单的语言跟徐正雨解释:“是一幅古画的固色问题,画作会随着时间褪掉原本的颜色,如果想保留住这部分颜色,就需要使用固色材料固定颜色,但是目前能够找到的固色成分都会对墨色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虽然颜色能固定住,但画作原本的神韵就消失了。就算颜色再接近,也好像只剩了空壳。”
徐正雨懂了,所以才会来找《现代书画修复材料学》。
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放到左手臂,手指在一处反复摩挲,左臂从外套中露了一点,徐正雨看见她手指下似乎是……一小截纱布?
徐正雨把目光抬向她的脸,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听起来的确是很严重的问题,这幅画可真是个老顽固。如果现代的墨水适应不了现代科技,那有没有比较传统的方法保存它的本色呢?“
崔书允手五指轻握抵在额角,又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放下了手:“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幅画的纸张有些特殊,传统的固色剂可以保留墨的灵动性,但这是以失去纸张的坚固性换来的,而且稳定性不够,它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失效,到了那个时候,纸张是经不起同样手法的再次修复的。”
“也就是说,要么伤害纸张的韧性,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期限,要么破坏画的神韵,换一个稳定的保存期。嗯,怎么选都会有顾虑啊。”
“嗯。”
徐正雨拄着下巴想了想:“但我想,你心中是有答案的对吗?”
崔书允沉默地看向他。
“就像陪伴一个朋友走一程路,是倾尽所有追求完美终点,还是以自在的方式走一段明知终点没有期待的路,怎么选都是不完美的,但或许有些美本来就不是为了被永远留住的?能在它还鲜活的时候让世人见证这份美,就是值得感激的事了。”
崔书允看着笑得一脸和煦的男人怔愣了几秒,握紧的手指缓缓打开,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点头:“是,谢谢你。”
徐正雨正欲开口,他那严格的允秘书打来电话,徐正雨嘴角向下一撇,任命地出去接电话。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处理的,遵命,允秘书。”徐正雨挂了电话,再回来时,像森林仙子一样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她刚点的咖啡还留在原地孤独地冒着热气。
又被忽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