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砂隐村仿佛是以沙漏计量的,缓慢而恒定。千罗的童年,便是在父母低徊的乡愁、研究组冰冷的器械、以及窗外永不停歇的风沙呜咽中度过的。
他对漩涡一族的认知,仅限于几个残破的卷轴符号和父母梦中无意识的呓语。砂隐村是他的全部世界,一个庞大、粗糙、在生存压力下紧绷而高效的机器。而他,因为那头刺目的红发和与生俱来的封印术亲和力,既是这台机器上一个被需要的精密齿轮,又是一个始终无法完全融入的异类。
研究组成了他最主要的栖息地。黑密组长虽然严厉,却给予了千罗最大的研究自由和资源支持。那具作为“傀儡刻印”理论载体的木质人偶,在无数个日夜的雕琢与能量调试下,内部已然构筑起一个由查克拉金属细丝和微型封印符文组成的、复杂而精密的网络。人偶额头的旋涡印记,颜色愈发深邃,仿佛蕴含着某种待激活的生命力。
千罗的工作并非闭门造车。他有权限调阅所有关于守鹤的观测记录。他反复研究着那些羊皮纸上枯燥的数据和守卫忍者简略的日志:
“……守鹤今日异常安静,仅以沙粒构筑小型沙堡自娱,持续约三小时十七分……”
“……再次抱怨祭坛内部‘通风不良’,‘光线昏暗’,要求增加‘景观沙窗’……”
“……对路过的一名红发幼童表现出短暂好奇,释放微弱查克拉波动进行探查……”
“……因送食傀儡延迟一刻钟而暴怒,引发小范围沙震,摧毁祭坛外围装饰性石柱……”
这些看似无用的细节,在千罗眼中却是拼图的关键碎片。他越发确信,守鹤并非纯粹的毁灭化身,它有着近乎孩童般的心性——极度渴望关注、厌恶孤独沉闷、情绪化,且……懒于进行真正费力不讨好的大规模破坏。只要能让它“有事可做”,或者“过得舒服点”,它的危险性就会大大降低。
“所以,你的‘引导器’,不仅要能容纳它的力量,还要能……陪它解闷?” 黑密组长看着千罗提交的最新分析报告,表情有些古怪。
“可以这么理解。” 千罗指着人偶内部一个刚刚添加的、用于模拟环境反馈和简单信息交互的符文组,“一个能让它感知到外界变化,并能进行有限度‘表达’的载体,远比一个纯粹的黑匣子更具安抚效果。”
就在千罗的理论模型日趋完善,准备向高层申请进行小规模实体接触实验的前夕,一场意外的风波,提前检验了他的思路。
那是一个沙暴初歇的午后,祭坛方向的警报并非以往那种代表力量失控的尖锐长鸣,而是代表“异常行为”的、断断续续的短促蜂鸣。
千罗和黑密组长赶到时,只见祭坛外围的封印光幕微微波动,内部的守鹤并未狂暴,而是用它那沙哑的嗓音,正在……唱歌?
一种调子古怪、歌词含混不清(大意似乎是抱怨沙子口感、阳光角度和看守忍者面无表情),却蕴含着庞大查克拉的“歌声”,形成实质般的音波,震得整个祭坛区域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几位封印班成员脸色发白,拼命维持着光幕,防止这诡异的音波扩散出去造成恐慌。
“它这样已经持续半个小时了!” 一位上忍捂着耳朵,对黑密组长喊道,“说是……无聊透了,要找点乐子!”
黑密组长眉头紧锁,常规的安抚术式对这种行为收效甚微。
千罗却眼睛微亮。他迅速解下背后的人偶,没有试图去对抗那音波,而是操控人偶,将其额头的旋涡印记对准光幕内的守鹤。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身查克拉的频率,通过人偶内部的符文,模拟出一种类似沙粒摩擦、又带着规律性节奏的、极其细微的震动波,轻轻“送”了进去。
那古怪的“歌声”戛然而止。
守鹤庞大的身躯停顿了一下,巨大的独眼转向千罗和人偶的方向,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好奇。
“嗯?红头发的小鬼?你这小木头疙瘩……有点意思。” 它那雷鸣般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探究的意味,“刚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再来点!”
千罗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操控人偶,释放出另一种更复杂些的、模拟风吹过沙丘形成波纹的韵律波动。
守鹤安静了下来,似乎在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微不足道、却前所未见的“交流”。几分钟后,它甚至尝试着用爪子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想模仿或者回应。
一场潜在的骚动,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音乐互动”中悄然化解。
当千罗收起人偶,和黑密组长一同离开时,他能感觉到,祭坛深处那道巨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充满了某种……意犹未尽。
“看来,你的理论,比我们想象的更接近真相。” 黑密组长在回去的路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守鹤……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被力量和无尽生命宠坏了的孩子。”
这次事件虽然没有造成破坏,却在砂隐高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千罗的名字,第一次不再仅仅与“有潜力的研究少年”挂钩,而是与“能够实际影响守鹤行为”画上了等号。支持他进一步实验的声音开始占据上风。
而与此同时,来自风之国大名的压力与日俱增。边境摩擦的消息不断传来,军备物资的需求清单越来越长。砂隐村,这台战争机器,需要更强大的引擎,也需要更稳定的内部环境。
千罗和他的“傀儡刻印”,在时代的浪潮推动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知道,下一次,将不再是隔着一层封印光幕的“音乐交流”了。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他抚摸着怀中人偶冰凉的木质表面,眼中闪烁着不属于十二岁少年的冷静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