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音摸摸从晔的头,“我和你祖母相处自有分寸,你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有这个时间就去看书。”然后去吩咐人收拾将要新到小娇客的房间了,留下从晔一脸的迷惑不解。
这天明音回周府,稍稍检查了下三个侄子侄女的功课,字迹工整,也并无错处,看得出来是认真做的。
三年前大嫂因病去世,大哥对大嫂情深意厚也无再娶之意,三个孩子虽说有哥哥和奴仆照顾,但哥哥公事繁忙,奴仆也终究不够细心,明音也担心他们会成为记忆力的纨绔,便每过一两天就来看看,后来就布置检查功课了。
“不错,最近有长进了。”明音点头夸奖,看这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以后无法无天的性子啊。
三个孩子被夸得很开心,笑得小脸红扑扑的,然后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很明显有事,明音也不出声,当做没看到。
最后还是老二周扬被哥哥和妹妹推出来了,“姑母,既然我们有了进步,那可不可以有奖励啊?”
明音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这个……”
三孩子小心翼翼中带着浓浓的期盼,“不能吗?”
“所谓有奖有罚,既然是进步,那个自然是奖。行了,你们想要什么?”
三孩子争先恐后地抢着说,“我们想去姑母的那个庄子玩。”这是急性子的老二周扬。
“对,现在正是秋天,肯定有好多吃的。”这是爱玩的老三尽欢。
“对啊,反正爹爹明天就要去江南办事了,就我们三个小孩在家,姑母您也不放心的吧。”这是文雅的老大周悯。
江南发了洪水,哥哥被皇上派去赈灾救济,明音此次来也是带一些路上所需的用品,虽说管家婢女也会准备,但是总得看看还有哪里有缺的。
“行吧,但是每天的功课要认真完成,不得偷懒。”
“耶……”三个孩子一阵开心欢呼。
“叩叩叩……”明音轻敲了下书房的门,端着煮好的参茶没等里面的人说话就进去了。
书桌前的人正在专注处理公务。几年过去,那个初次见面还有些青涩的男子经过官场的洗礼已变得沉稳威严了,阳光下温润圆滑的气质遮掩不住骨子里的凌凌松柏之意。
明音走进,“哥,休息一会儿吧,身体最重要。”递给他一杯参茶。
周清谚抬头,笑着起身接过参茶,“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来多久,才检查过那三孩子的功课呢,都做得不错,看来最近有很用功了。”
周清谚笑,“他们是不是向你要什么奖励了啊?”
明音奇怪,“哥你怎么知道的?”
“五天前,他们与张御史家的孩子玩耍,听着他家的小孩说去了庄子玩可羡慕了,就想着如何要你带他们也去庄子,最后约定好最近几天认真学习,乖乖听话,这样你就能看在他们表现好的份上实现这个愿望了。”周清谚想到几个孩子偷偷想办法小声说话的样子就好笑。
明音想着也笑着摇摇头,“随他们吧,只要功课做好了,不做什么坏事,就允了他们。”狡黠一笑,“不过,下次我答应的时候得艰难点,不然咱们哪会有这么好笑的事可看呢。”
周清谚笑而不语,他也觉得挺可玩的。
明音嘱咐,“哥,你此去要小心,自来洪涝之后必有疫情,多注意防范,我们还在家等你呢。”
周清谚眼睛里暖暖的,嘴角上扬,“我知道的,你也不要总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二天
既然准备去庄子里玩,明音便准备让从晔从晖也一起过去,至于展灵君要不要去,还是问过老夫人吧,免得老夫人有另外的安排。
荣慈院里,老夫人亲昵地拉着外孙女的小手,“君儿,明天你就和你舅妈他们一块去玩吧,都是与你差不多大的岁数,别怕。”
展灵君依赖地靠在老夫人身上,“外祖母,您别担心,我会与他们好好相处的。”
老夫人怜爱地摸着外孙女细软的头发,“是要好好相处,都是亲戚,但是也不用忍着,若受了委屈尽管说,你是我嫡亲的孙女,自应当是娇娇女。”又看了下展灵君的神情,像是不愿惹麻烦的样子,“而且你那舅母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对处理事情也很有一套,你以后若能学到她的一半,祖母也不担心了。”
展灵君歪头疑惑,有些迟疑,“可是我看您和舅母好像……”
“关系不好是不是?你看你舅母,与夫君不和睦,跟婆母关系也不好,还总是三天两头地回娘家,干涉娘家的事,可是在这侯府也没谁敢轻怠她,为什么呢?”
展灵君想了想,“是因为有表哥和表弟吗?”
老夫人细心教导,“这只是一个原因。你舅母的家室好,她的哥哥又很疼爱她,更重要的是你舅母内心很强大,自身能力也很好。”
“你看这侯府内外被打理得仅仅有条,不仅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还要照顾娘家的三个孩子,这样多的事情砸在她身上,可她依然每天很有一部分剩余的时间打理自己的爱好。这样强的能力对你身在官场的舅舅是很需要的。”
“与婆家人关系不好她也不在乎,并不把心依放在男人身上,夫妻和睦自然好,不和睦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论外界如何,我心怡然。”
是吗?展灵君听得迷迷糊糊,可是看了父亲母亲那样生死相随的感情,她又如何能不羡慕呢?虽然他们抛弃了自己。
带着六个孩子坐着马车来到郊外的庄子。
明音选的这个庄子种了很多瓜果,这时期正是夏末秋初,许多吃的都熟了,也正好可以让孩子们体验采摘的乐趣。
虽已到了夏末,但还有秋老虎,一进去,翠微苍苍,夹杂着几片秋意的黄叶,一袭清凉之意迎面而来,瞬间抚平了马车里那一颗颗燥热的心。
扬扬和从晖以及欢儿才下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从晔最大,也最稳重,优雅而矜持地下车。悯儿呢,则是在外面比较在意他的脸面,也晃晃悠悠地下车。
至于展灵君,一来她的母亲从小就把她从淑女方面培养,二来性子使然,三来毕竟是寄人篱下,觉得懂事点、行为规矩点好些。
明音摇头叹气,笑道,“从晔,悯儿,你们快去看着那三个皮猴,别让他们站在太阳下玩闹,小心中暑了。”
几个孩子去玩了,叮嘱两个侍从去看顾好他们,明音就回房子里乘凉。
看了一下庄子里的管家送来的账簿,也休息够了,正想去吃点东西,外面却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
明音吩咐侍女,“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进来了,尽欢头发上脸上身上都是泥,眼中冒火,展灵君捂着绣帕无声哭泣。而几个男孩中,从晔沉着脸一言不发,周悯周扬忧心不安,从晖则是偷偷地看尽欢。
“怎么了?”明音好奇,这是打起来了?
一阵沉默,没人说话。
“从晔,你来说。”
展灵君没来时,欢儿是唯一一个女孩子,从晖还小不论,其他三个平时都会很照顾她,而这次增加了一个女孩子,不同尽欢疯来疯去的活泼吵闹,她细声细语,看起来娇娇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飞走了,让人忍不住多照顾多怜惜些。
尽欢看到平日素来照顾她的哥哥们总围着展灵君说话心里不舒服,便拉着从晖爬上树去摘梨子,黄澄澄的梨子在树上晃来晃去,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可诱人了,也就忘了不开心。
而展灵君是个敏感的,看出尽欢的不高兴,推开几个男孩子,来到尽欢爬的那棵树下想与她交好。
尽欢摘了几个梨子本想丢下去让从晖接住,结果从晖看树不高,挺矮的,他平日里也是爬树玩水,便也利索地爬上去了。没人接,尽欢就让展灵君接着。
展灵君哪做过幅度这样大的动作,慌慌张张地接没接到,梨子都掉下去摔碎了。
好不容易选得几个又大又好的梨子都碎了,之前的不舒服一瞬间齐涌上心头,火冒三丈,大声斥责,责怪展灵君。
尽欢叫斥的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身红衣,气势凌人,对面的展灵君眼睛红红的,泪水爬满了脸,再怎样的错被斥也该够了。
从晔看不过眼就说了几句尽欢,尽欢更加生气委屈,也更讨厌展灵君了,继续怒骂。
最后从晔用力推开尽欢,力气没控制好把尽欢推倒在地,然后就闹成这样了。
明音轻笑,“好了,这事我已明白了,欢儿,你去和红玉洗漱一下,看这脏的,有什么事等用完膳再说。”
看这和气的语气,尽欢一下子就安心了,得意地看了眼展灵君就跟着红玉去洗漱了。
而展灵君却是被看得眼睛一跳一跳的,低着头绞着手帕。
从晔也是忧心忡忡,担忧地看向展灵君,“母亲,这事……”
“好了,”明音制止了从晔将要说的话,“这事等用完午膳再说。”
很快,尽欢换了一身粉色的衣服,趁着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用膳吧。”
大家各有所思地上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