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瑶池。
那柄万年温玉如意在羽瑞仙子脚边摔得四分五裂,灵气瞬间逸散。
羽瑞仙子脸色煞白,纤纤玉指还维持着捧物的姿态,微微颤抖。她像是被“指婚”二字烫到一般,惶然无措地抬眼,目光恰恰与转身的墨莱撞个正着。
“羽瑞!”墨莱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的心疼与急切毫不掩饰。他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羽瑞挡在身后,宽阔的肩膀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仿佛眼前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面向明曦,或者说,面向整个大殿,胸膛起伏,语气带着一种保护者的凛然:“公主殿下!有何不满冲我来便是,何必迁怒他人!”
被他护在身后的羽瑞,适时地垂下头,肩膀微颤,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哭诉都惹人怜惜。
男才女貌,一个“英勇”保护,一个“柔弱”垂泪。这画面,当真是……赏心悦目。
“嗡——”
瑶池彻底炸开了锅。
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仙家们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这……这成何体统!”
“墨莱战神此举未免太过失礼!”
“唉,你看羽瑞仙子,真是我见犹怜……”
“两人站在一起,倒确实般配……”
听着这些议论,看着眼前这出“英雄护美”的戏码,明曦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笑出了声。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单手支颐,像是观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她的目光越过仿佛要为她“赴汤蹈火”的墨莱,精准地落在羽瑞那低垂的、梨花带雨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迁怒?羽瑞仙子,本公主方才……是骂你了,还是打你了?”她眨了眨眼,“不过是父帝提了句‘指婚’,你便连份贺礼都拿不稳。这西王母座下的仙子,何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
羽瑞的哭声一滞,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墨莱脸色铁青:“明曦!你休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明曦挑眉,终于将视线移回墨莱身上,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件精美的废物,“墨莱战神,你口口声声配不上本公主,本公主看你也确实配不上。”
她语气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私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毕竟,连自己心意都不敢承认,只会拿别人当幌子,让一个女子替你承担目光的懦夫,怎么配得上这九天之上,独一无二的公主呢?”
她站起身,红衣似火,风华绝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高座上面色微沉的天帝身上,唇角弯起一个极冷的弧度。
“这婚约,听着就晦气。谁爱要,谁拿去。”
墨莱还在高声斥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纵然身份尊贵,也不该如此折辱他人!羽瑞仙子何其无辜……”
他身后的羽瑞适时地抬起泪眼,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战神大人,莫要为了小仙与公主争执……都是小仙的错,是小仙不慎……”她说着,身子还微微晃了晃,似弱柳扶风,引得周围不少仙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两人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硬是将一场指婚闹剧演成了苦情戏。
明曦看着,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心里那股不舒服劲儿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她不舒服了,那让祂不舒服的人,也别想好过!
念头一起,行动快过思考。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骤然爆发!瑶池内温度骤降,凛冽的寒气让所有仙家汗毛倒竖!
只见明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身流光,寒意森森——正是她的本命神剑,言白!
“聒噪。”
她红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
下一瞬,剑光如惊鸿乍现,快得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剑的,只看到一道极细、极冷的白光闪过,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湮灭。
墨莱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羽瑞楚楚可怜的啜泣骤然停顿。
两道身影,保持着前一秒的姿态,僵立在原地。紧接着,细微的“咔嚓”声响起,他们的仙体如同冰雕般浮现出无数裂痕,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尘,消散于无形。
连一丝血迹,一声惨叫都未曾留下。
瑶池之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仙家都僵住了,目瞪口呆,仿佛连呼吸都已忘记。他们知道小公主嚣张,知道她实力深不可测,可谁都没想到,她竟敢……她竟敢在瑶池盛宴,在天帝眼前,直接出手抹杀了战神和西王母座下的仙子!
天帝猛地从宝座上站起,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面具终于碎裂,露出惊怒之色:“明曦!你……你怎可如此放肆!公然戕害同僚!”
明曦手腕一翻,言白神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体内。她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些许尘埃。面对天帝的斥责,她抬起眼,脸上非但毫无悔意,反而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甚至带着几分纯真感动的笑容:
“父帝为何动怒?”她语气无辜极了,“女儿只是看墨莱战神与羽瑞仙子郎有情、妾有意,情深似海,感动不已。一时不忍他们受这相思分离之苦,便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做一对快活鸳鸯罢了。”
她微微歪头,眼神清澈:“女儿成全一段佳话,何错之有?”
众仙:“……”
佳话?鸳鸯?
所有神仙看着那两人消失的地方,连点渣都没剩下,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这他妈是亡命鸳鸯吧?!还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瑶池内依旧鸦雀无声,只有明曦笑靥如花,站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折了两枝碍眼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