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囚 第6章 第六章 “孩子是你的吗？”

李卡的笔录做完以后又连着问了几个员工，几乎和李卡的反应一样，瞧不起这个新来的后台经理，更是瞧不上他这样粗鲁的人，但是大家都是打工人，也没那么多说话的权利，就直接都闭嘴只做好自己的事。

最倒霉的应该就是李卡，周卫建的活几乎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成海大厦还是那副忙碌又静止的模样，两个人离开公司准备回警局。

“上次那个提供物证的女人，你认识吗？”何祁航终于是想起这茬，那天俩人莫名其妙的开始较劲，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许诺沉默了一会，“见过。”

何祁航撇了眼许诺，嘴里冒阴风，“我以为你得罪人家了呢。”

“我上哪得罪那么多人去。”许诺有些无语。

“您可太小瞧您自己那张嘴了。”何祁航哼了一声。

何祁杭和许诺刚回到警局刚下车，两个人还在复盘询问结果，抬头就看见宋璐开着她那越野车正好跑了回来，唐俊翼脸色极差的坐在副驾驶，死死的拽着身上的安全带。

那辆越野比何祁杭的车高了不少，何祁杭震惊的看着宋璐。

他的世界一天之内被刷新了好几次，从唐俊翼终于在孺子不可教中被何祁杭取了外号乌龟唐，到宋璐扎着双马尾开越野把副驾驶开到吐。

“哇太疯狂了。”何祁杭缩着脖子摇头。

“新买的？”许诺伸手敲了敲车前盖，宋璐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也拍了拍车，“我爹用淘汰的。”

何祁杭沉默了一下，“你爹，玩越野？”

唐俊翼从车上爬下来，一双颤巍巍的手搭到何祁杭肩上，“何队，我真的以后只坐你开的车。”

宋璐一耸肩，跟着许诺往局里走，“他们老人家的玩具。”

许诺停下了脚步，何祁杭也神情复杂的看着宋璐，身后的唐俊翼一手扶着何祁杭的肩，一手捂着胸口，两眼亮着恶毒的光。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攻击人呢。

宋璐眨了眨眼，“我爹是开这个俱乐部的啊，那他肯定玩啊。”

靠，还是个有钱的，唐俊翼一口气差点噎住，宋璐换车前开车还算稳当，换了这个越野以后开的就是地图超速播报都在时刻准备着。

四人终于带着自己的本子回到了办公室，唐俊翼灌了一大杯水才勉强白着张脸坐下。

“你那边在社区有什么发现吗。”何祁杭给许诺丢了瓶可乐，许诺看了一会最终把可乐丢给了唐俊翼。

“其实蛮出乎意料的，社区对吴楠的评价都很好。”宋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捋着自己的肩膀上的头发尖，“吴楠是社区里出了名的人好，唯一的禁忌就是他老婆，我们在公园里问了几个阿姨，说之前他们小区保安团建，一起去大排档吃饭，结果就有一个男的说老婆死就死了，生活还要继续过，结果吴楠直接生气了，掀了桌子就给人家揍了一顿。”

“但是平时吴楠和他们关系特好，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敢直接交给他带，晚上再去接小孩，也从来没见过他黑脸。”宋璐把本子递给了何祁杭。

唐俊翼也看着自己的记录皱眉，“所以他这次捅人应该就是有目的的，平时情绪还算稳定啊。”

许诺接过唐俊翼的记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写的对话，比宋璐的详细很多，“这次的事情，应该确实和他妻子有关。”许诺说着翻了一面。

“我们还在吴楠家里，发现了这个。”唐俊翼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许诺。

本子算不上新，纸都有些发黄的样子，里面大多都是吴楠的工作记录，许诺准备合上的时候发现尾页里夹了一张纸，纸却很新，上面写了几个字。

他在普滩工地当过工。

“普滩工地？”许诺把纸递给何祁杭，何祁杭看着纸也是皱眉，“这不是他现在工作的那个小区吗，普滩小区。”

宋璐点头，“对，这个项目就是现在这个小区，我们也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查一下吧，看看这几个人有没有在普滩项目工地上过班的，找找关联。”何祁航话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接了以后就往外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袋子的午饭。

“先吃饭，垫一垫。”何祁航把饭递给几个人。

时间其实已经到了下午，只是几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实在是忙的忘了吃饭，下午别的办公室都是茶和咖啡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全是鸡腿的味道。

许诺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一边，低头安静吃饭，拿起手机就看见了顾锦世给她发的消息。

顾锦世中午12点多给她发了一条：吃午饭了吗？

下午2点多又发了一条：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许诺回她：下次吧，最近有案子忙。

最近许诺和顾锦世一直都在微信上联系，顾锦世几乎每天都会和许诺絮絮叨叨一些生活日常，许诺也耐心，有时间就一条条回复。

成海的落日实在是早，才下午五点左右就已经开始漫天的橙红色，染了一层层的云又叠在一起。

许诺端着杯水将灯打开，办公室一下变得敞亮了起来，何祁航从白板中抬起头。

目前他们的基本人物关系图已经梳理得差不多，把能摸到的证据都查了个遍，顺着线索又找出来几条线。

那张字条上的他在普滩工地当过工，说的是曹志勇，按照时间线来讲，周卫建判刑入牢，他找的第一份工就是水泥工。

“不过曹志勇只跟了这个包工头的两个项目，不知道怎么发的财，跑去自己创业了。”宋璐从屏幕里抬起头说道。

何祁航把笔往桌上一丢，站起身来，“加班查一下那个包工头的项目。”说完看向许诺，“先审吴楠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许诺点头也站起身。

审讯室旁边就是旁听室，路局也到了旁听室喝茶，审讯室里的吴楠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十分憔悴的样子，整个人半坐半躺的靠在椅子上。

“去吧。”何祁杭将耳机递给许诺，身后的一名记录员站起身跟着许诺走进了审讯室。

吴楠见到两人以后立刻坐直了身体，许诺和记录员落座以后都没有说话。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许诺才从文件夹中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到了吴楠的面前，“这是你吗。”

照片正是顾锦世拍的那张照片，吴楠看着照片笑了一下，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嘿，还真被拍到了。”

许诺听着这句话皱了下眉，“为什么来自首。”

“捅了人以后后悔了，就过来自首了。”吴楠答的轻松，神色仿佛根本没有一点所谓的后悔模样。

“后悔？”许诺尾音轻微上扬，好似有些疑惑，“讲一下作案过程。”

吴楠往椅背上靠了靠，有些放松似的开口，“我跟踪了他有段时间，发现他生活还挺规律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去趟菜市场，然后回家，我跟了他整整一个月左右吧，发现这人实在是无聊，我就挑了天气好的一天，从家里拿来把刀将他捅死了。”

说的过程十分简洁，无论是细节还是大概都被一句话轻佻的跳了过去。

“刀是哪里来的？”许诺好像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吴楠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翻了个白眼，“我买的，那么多卖刀的地方，随便买一把不就行了。”

许诺从身后拿出一把被袋子装着的刀，上面有一些血已经几乎看不出刀本身长什么样子，吴楠却一眼认了出来，“不是这把，我那把没有这么长。”

许诺若有所思的将刀收了起来，“为什么要杀了他呢？”这里用的字是杀，而不是捅。

“杀了他…？”吴楠轻轻的重复了许诺的话，“他死了？”猛地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许诺，又脸色阴沉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的又说了一次，“死了？”

许诺没接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吴楠，继续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吴楠眼里似乎有些嘲讽，他有些像在自嘲，“我当然认识了。”

许诺把本子合上，盯着吴楠看了好一会，嘴角轻轻的勾起似笑非笑。

许诺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算不上好听，整个审讯室里都是一顿一顿的拖拉声，她走到吴楠身后，撑着桌子弯下腰站在吴楠身侧往靠近了一些，距离很近却又似乎是安全距离。

许诺嘴角一抹笑，这么多年的审讯让她把皮笑肉不笑学了个炉火纯青，她看着吴楠的眼睛问道，“孩子是你的吗。”

旁听室的何祁杭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路局一口茶呛到了喉咙里。

审讯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吴楠呆滞了几秒，他眼里逐渐漫出恨意，猛的想挣扎凑近到许诺面前却又被手铐死死地固定在椅子上，他几乎愤怒的瞪着许诺。

“我猜中了？”许诺直起身站在吴楠身后看不见神情，声音听起来很有些轻佻，“我在猜一下，孩子是周卫建的。”

这是句肯定句，许诺一招出其不意几乎将吴楠打的全身发抖，愤怒占据大脑处于极度不冷静。

“谁知道是谁的。”吴楠眼眶通红，话语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谁。

许诺很缓慢的渡步到吴楠面前，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是你杀了他的理由吗。”

吴楠笑得有些疯，他靠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眼睛却没离开过许诺的眼睛，“是，但也不是。”

“因为你捅的是曹志勇。”许诺接过他的话，“曹志勇和你都是来自尾北的，你们认识吗。”

吴楠摸着自己的大拇指，“我都杀了他，你觉得我认识他吗。”

许诺终于坐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吴楠，似乎有些无奈，“吴楠，你知道的，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们需要你的配合，你可以减轻点罪，找个厉害点的律师完全可以给你脱罪。”

审讯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普滩小区，3栋，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吴楠大拇指被摩擦的通红。

在旁听室的何祁杭几乎是立刻的朝着唐俊翼喊到，“去查那个破烂小区！”

唐俊翼下意识立正，脑子里还在单句循环着破烂小区，手脚却已经下意识的打开了门要冲出去。

“等一下。”路局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签了个字递给唐俊翼，“去吧。”

路局直接拿着批文签了字，让唐俊翼拿着批文申请了搜尸犬，在这种情况下搜尸犬的作用就是以防万一。

许诺推了下眼镜，“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这个话题似乎是吴楠的禁忌，他闭口不谈，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

面前这个男人，即使是伤了人，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没有凶手身上的戾气，反而是和那些小区里的阿姨说的相同。

“小吴哟，人好嘞！我孙子那时候家里没人带，他爸住院，几乎是小吴带了好一段时间呢！”

怎么说吴楠呢，并不邋遢，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却十分干净，头发也十分清爽，怎么也不像个凶手。

审讯暂停，许诺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走进旁听室揉了揉太阳穴，从路局手里接过了咖啡。

“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许诺缓了一下，手用力的攥了一下，“小区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何祁杭靠坐在桌子上，“小唐刚带人搜到第5层，兵分两路上下往中间查。”

话刚落，唐俊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何队，意外收获啊，不是一直在奇怪曹志勇和周卫建之间的关联吗，房子曹志勇的，站房间里的，是周卫建。”

何祁杭应了一声，“别说意外收获，收获呢。”

唐俊翼拽了下手里在狂吠的搜尸犬有些无奈的说道，“乖，别叫了，叫的这个楼都在响。”又对着何祁杭继续说，“路局给申请了一条搜尸犬，到了8楼就一直往前冲，拽都拽不住，我们现在再找。”

“你们是进房间里面才看到的周卫建吗？”许诺突然开口问到。

“没有，我们是刚到门口，打算强行踹门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就是周卫建。”唐俊翼扭头看了看房间里正在被砸的墙，“有结果我再汇报，估计还得一会，时间有点晚刚才和物业交涉了一下。”

“你可以直接审一下周卫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不要提曹志勇相关，问他关于这个地方的问题，或者是房子里的问题。”许诺对着手机说道。

唐俊翼应了一声，电话挂断，许诺靠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

宋璐的消息叮的一声响了起来，许诺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搜的那套房子，是曹志勇的。”

何祁杭挑了一下眉，和许诺对视了一眼。

路局喝了口茶晃悠悠站起身，“这块忙完就下班吧，明天再继续，不急这一时半会，身体最重要，我先回办公室了，有需要直接打我电话。”

何祁杭站起身，“好。”说完敬了个礼。

许诺抬起头回头看向路局，挥了挥手，“您老回去把药吃了啊。”

路局应了一声，门咯噔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