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东西乔枯一个人当然吃不完,拿了个保鲜盒挑了点出来,再把秋知远给他点的汤圆留下,其他的分给了科室里的同事,其实秋知远也是这个意思,让他把想吃的挑出来,其余的慰问加班的同事所以才肆无忌惮的点这么多。
乔枯掏出手机拍了张汤圆的照片,配文但愿人长久,发了他本年度第一条盆友圈。
秋知远看到别的同事在下面留言清一色的问乔枯是不是有情况了,但秋知远感觉他应该是想家人了。
乔枯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在场,段林带着他一起去病房做最后的告别,那时的乔枯远没有现在这么沉着冷静处变不惊。
乔枯对于他父亲的离世并没有巨大的悲恸,因为乔勇并不是突然间离开的,一年半的时间给这个少年做好了思想准备,能做的都做了,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有些难过。
但乔枯没想过父亲离世后到底有哪些事情需要处理,或者说他刻意逃避不去想。
段林作为主治医生也作为学生的老师想着帮助乔枯一起处理,但乔枯拒绝了并且说他可以一个人完成,不用麻烦段林,他知道段林平时有多忙。于是段提议各退一步,提出让秋知远陪他一起去,秋知远临危授命,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第一天,秋知远陪他联系殡仪馆。
第二天,秋知远陪他去火化尸体。
第三天,秋知远陪他去派出所办理销户。
联系完殡仪馆的乔枯坐在医院凳子上,秋知远陪在旁边不敢说话,
“你说,”乔枯转头看着秋知远。
“嗯?”秋知远耐心的等着下文,不敢催促一点。
“你说,要不要把我爸送去当大体老师?”乔枯一脸认真。
……
秋知远:带孝子啊!带孝子!(大孝子)
秋知远:是党员吗觉悟这么高?
秋知远斟酌着开口:“叔叔生前你跟他讨论过这件事情吗?”
乔枯说:“没有,没聊过这个话题。”
乔枯弯着背,双肘支在腿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舍不得?”秋知远说。
舍不得把你爸送去火葬场变成一把灰。
过了许久。
“嗯。” 声音有点颤抖。
“如果运气好的话碰上研究生学长学姐或者导师,叔叔可能会被分解的很好,时不时的就出来给人上上课。可是咱还有学弟学妹呢,你忘了吗,我们刚开始上解剖实验课的时候,那大体老师的肌肉真是被剪的稀碎,拼都拼不起来,天王老子来了也认不出。那真是左一块右一块左一块右一块。”秋知远小嘴叭叭不停地说。
乔枯:谢谢,完全打消了念头,还是把他爹火化了吧。
秋知远陪着乔枯去了火葬场,联系了几个为数不多的亲戚,有的工作太忙没能过来,来的那几个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所有人进到小屋子进行遗体告别,一旁主持告别仪式的主持人说可以瞻仰遗容的时候只有秋知远和乔枯上前。
秋知远心情沉重,转头看了眼乔枯,还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可是眼眶里的眼泪就像下雨一样,一颗一颗的砸在瞻仰棺的边沿,留下了一串痕迹,秋知远伸手挽上了乔枯的胳膊没说话,就这么过了三分钟。
瞻仰结束,主持人说:“请允许我告知各位亲友,鲜花可以作为最后的陪伴,将其敬献于逝者身旁。这些寄托着我们无尽哀思与祝福的鲜花,将随行火化,完成‘一路生花’的美好心愿。为方便各位亲友寄托哀思,殡仪馆的服务处为您准备了象征高洁与怀念的白菊。如有需要,可在仪式前后自行前往选购,以鲜花聊表心意。”
其实一听就是殡仪馆想出的营销策略,花束价格也比外头略高,但还是在正常范围。
“哟,这个价格的花得是镀金的吧。”几个亲戚面面相觑,互相撇撇嘴使使眼色。
秋知远听见乔枯那几个亲戚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人都走了要什么花,太注重表面功夫了,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吃两块肉呢。”
除了秋知远没人上钱买花,秋知远听见他们的话又叫住了转身去拿花的主持人,说了几句。
他能接受他们嫌花贵,不买没人会说什么,本来就是自愿购买,乔枯肯定也不会在意,但用贬低送花这种行为来掩盖自身不舍得买花这件事情就戳中了秋知远的雷点。
没一会,几个工作人员带着七八束鲜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亲戚惊讶地问:“谁买的啊?我们可不买,我们没说要。”
“我买的。”
乔枯的眼神有些惊讶。
工作人员把花束铺在乔勇的身上,乔枯一想到他爹死后还有人给他一掷千金的买花就有些想笑,什么死亡笑话。
“破费了,”乔枯转头对秋知远说。
“不破费,应该的。”
乔枯永远忘不了秋知远当时的眼神,真挚又温柔,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乔枯不想去思考以后,未来的某一天秋知远会站在谁的谁边,到底是谁运气这么好。
骨灰盒真的很重,至少比他想象的重,秋知远就这么跟他回了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在外面吃的晚饭。
秋知远走前跟他约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陪他去派出所。
“没事儿,你明天还有课呢,我一个人可以。”
学校知道乔枯的情况,给他放了一周的假,乔勇去世前两天乔枯就一直在医院陪着,明天是每周一次的大课,老师会点名,假不好请。
“可我假都请完了。”
秋知远的表情不似作假。
“这么好请?理由呢”乔枯有些疑惑。
秋知远有些心虚,因为他在电话里跟主课老师说乔枯现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他不撒手,身边完全不能离人,所以要求请假一天,秋知远语气认真,再加上平时表现很好,所以不疑有他给他批了假。
“额,就是,我说我要去医院做个小手术。”
“做啥手术?”乔枯追问。
“割□□。”
......
“你有没有跟她说你去哪割的,”乔枯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没有,谁会问这么细啊!!”秋知远恼羞成怒。
“可是主课老师的老公就是三院泌尿外科的啊,她咋没推荐你去他老公那割呢?”还不忘补充一句:“三院我们市割□□最出名的医院,。”
秋知远:救命......乔枯克他。
“可能不好意思杀熟吧,”秋知远生无可恋脸。
“可我室友就是她推荐过去她老公割的。”
真是夫妻搭配,钞票排队啊。
“你管那么多呢,反正她答应了,也没说别的,就是这样,别再问了,明天见!”秋知远转身就跑,生怕乔枯追上来再拉着他叭叭叭。
乔枯看着他逃走的背影,只觉可爱得很,等秋知远走远才回头。
乔枯回去后把把乔勇的骨灰放好后上了三柱香,想着过两天清明节的时候去给她妈的墓碑打扫一下,告诉她他爸马上来了。
或许乔勇和妈妈已经在下面团聚了,老夫少妻,他爹真是好福气,祈祷妈妈没有在下面找男朋友。
乔枯本来以为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可刚一躺下眼皮子就粘了502,深感自己可能是个戴孝子(不孝子)。
秋知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乔枯会不会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又想起蹩脚的请假理由,凌晨两点在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想想要不要给乔枯发个消息安慰两句,怀民肯定亦未寝。
然而“怀民”早就跟周公大战三百回合了。
第二天一早“怀民”精神还行,秋知远顶两个大黑眼圈站在派出所门口,
“你好,我要办理户口注销,”乔枯把证件递了过去,办理业务的小姐姐接了过去,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精神尚可,还有一个无精打采,以为乔枯是陪秋知远来办理的,于是把纸递给了秋知远后说:“在这上面签个字。”
接过纸的秋知远:......
一边的乔枯接了过去,办理业务的小姐姐看到后说:“家属本人签字,不能代签。”
乔枯:“我就是家属。”
乔枯签字的时候低声对秋知远说:“没事儿,我爸肯定特高兴有你这么个儿子。”
秋知远:能不高兴吗,白捡这大儿子,长得还挺帅。
工作人员说要交出乔勇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秋知远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乔枯的胳膊轻声说:“我看到他们说,如果不舍得把身份证交出去,就跟他们说丢了,没关系的。”
乔枯舍不得,但是他想了想之后摇摇头说:“我怕他到了下面人家要查他身份证,补办多麻烦啊,他最讨厌这个了。”说完乖乖的把省份证和户口本递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堆纸连带着红色的户口本被递了出来,工作人员说:“可以了,东西拿好。”
乔枯翻开户口本看了一眼,上面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看了一会后合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又感觉有点好笑,他都已经21岁了,
但从今以后,他就是孤儿了。
怀民被贬,苏轼怕他睡不着,于是拉着他出去玩。
但是苏轼在诗里写他自己睡不着,想去找怀民玩,说怀民正好也没睡觉(怀民亦未寝)。
玩梗的话就是凌晨两点我想出去蹦迪,但是我想找人陪我去,我盆友肯定没睡呢 让他陪我去蹦迪(我管他睡没睡,我说你没睡你就没睡)
这章死亡笑话有点多,本人学医,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忌讳,如果有冒犯到在这里真诚的跟你道歉,写文的时候想起了我的学姐英年早逝,把自己的遗体捐给了母校
俺们这过年吃汤圆(肉的)[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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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