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犹再发 第13章 第 13 章

“你们认识？”云清岚蹙眉，许子晋竟不顾一切从床上爬下来奔向男子，男子也开心的拥上前，萧烬本想阻止被云清岚一个眼神阻止，默默地扶起受伤的师叔。

“江郎……”

“子晋……”两人像是一对分别已久的恋人，见双方平安无事后，相拥而泣，把屋子里在场所有人看麻木了。

“师尊，这……”

云清岚也是满头黑线，坐在床榻边手上不停地给受伤的师弟们包扎伤口，看着眼前亲亲我我的二人，一时半会还不消停。

“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一起生活，好不好，”江郎哭泣着，紧紧地抓住许子晋的肩膀。

“可是，可是……”许子晋不安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还大大方方的敞开着，赶忙用外衫挡住，还拉紧了几分，“现在不行，我，我现在不能见你，”说着，要把江郎推开，但纹丝不动。

“为什么，你不是说爱我的吗？没了你，我就像是缺水的鱼儿，无法呼吸，为什么，你又要抛弃我吗？世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吗？你不是写信说要再见我的吗？”江郎怒吼后，又低声哭泣起来，全然不顾屋子里还有那么多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爱？”闻言，萧烬心中一顿，脸红发烫，眼光下意识地瞥向某处，只见云清岚低头扶额，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赶忙回正。

“天哪！”白芷没忍住高呼一声，被一旁的元洲捂住了嘴巴，做了噤声的动作。

“斯——”一旁正听着的同门被另外一名弟子包扎的时候，一时听岔，勒的发紧，低声抗议着。

“不是的，江郎，不是的，”许子晋见他日日思念的脸庞出现在面前，欣喜不已，可是，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块，半年前，他与他一见钟情，爱上了彼此，两人谈天谈地，无话不说，他从未见过如此契合他灵魂的人，可有碍于世俗风化，家中老母也催促他赶紧成家立业，他只好与江郎告别。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结为夫妻，但是人人都说那是一门好亲事，十里认识的乡亲们羡慕着。就在快要成亲的时候，他发现肚子突然疼痛不已，寻医无果后，肚子越来越大，被未过门的妻子瞧见后取消了亲事，他当时觉得是好事，但也丢尽了脸面，从村里跑了出来，四处求医，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给江郎写了一封信，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他真的又高兴，又害怕。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与我好好说，”江郎不死心的追问。

“好了，有什么苦衷说出来，”云清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里都是一群孩子呢，他环顾了一周，孩子们表情各有古怪，听得津津有味。

“我，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许子晋掩面流泪，身体锁紧，云清岚心中了然，站了起来，引起江郎的怒目，瞳孔竖了起来。

“我生病了，一种很重很重的病，时日不多，我不想拖累你，就想见上你最后一面。”许子晋说着，埋在江郎胸膛哭。

“什么病，你怎么会生病呢，我明明给了你最好的精血。”江郎不解，把许子晋扶正后，看到他圆滚滚的肚子，脸色一变。

“别看，别看，”许子晋想拉住自己的衣服，又想捂住江郎的眼睛，一时慌乱。

“孩子，我们有孩子了！！”江郎喜出望外。

“什么？！”白芷五雷轰顶，云清岚身形也顿了顿，难道他看错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萧烬面上一红，喃喃自语道，“原来男子真的可以怀孕，话本诚不欺我……”

“这，不太可能，让我再诊脉，”云清岚晃悠了一下，势必要再切脉看上一眼。

“孩子？”许子晋还没完全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其实，我是鲛人血脉，你不是总是和我说，同为男子，无法怀孕后代，所以我渡我的精血，让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江郎急忙解释，脸渐渐红了起来，“就，就在那一夜，你与我喝醉之后……”

“……”众人恍然大悟，云清岚也停住了脚步，十年了，十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个社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构造，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所以，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江郎反手握住他的手一同与他抚摸上他的肚子，“此事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明，你便消失不见，这些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都怪我不在你身边……”

“不，不辛苦，”许子晋喜极而泣，连连摇头，伸手摸上他的脸，他没想到他们竟然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差点就把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打掉了。

屋外，秋风夹杂着丝丝寒气，快入冬了

“云师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白芷冲元洲小声的说着。

“不仅是云师兄，萧师侄也是……”元洲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坐在院中，看着闭目养神，实则眉头紧锁。

“这等奇事，我回去一定要和其他人好好说道说道，可以纳入我们的药典了！！”有位弟子十分高兴，全然忘了这对恋人是人妖相恋，其他人也连连称奇。

“确实，没想到我们竟然亲眼见到了，鲛人的精血有如此玄妙的能力，不仅能让人延年益寿，还能让人怀孕！”说着说着，白芷声音高调起来，惊醒了院中二人。云清岚眼皮抽搐，很快地自我反省，是他学术不精，没能及时的查明，妖与人的混血喜脉如此的不同，他差点以为是什么邪祟入体，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处理。

他轻微的叹息了一声，引来萧烬的侧目，师尊，在想什么呢？见他额间发丝凌乱，萧烬没忍住伸手捋了捋，想别到耳边。

“？”云清岚转头，嘴唇不慎碰到他的手心上，惊得萧烬一个弹射起步，一个后仰差点撞上后方的柱子。

“小心，”云清岚眼疾手快的揽住萧烬的腰，左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反手一带，揽入怀中。

“师，师尊……”萧烬跌撞进某人的怀中，闻到那熟悉的药香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大脑一片空白。

“小心点，差点就受伤了，”云清岚扶正了萧烬的身子，左手习惯性在他头顶摸了摸，轻笑道，“什么事值得一惊一乍的，行事要端庄自然。”

“是，弟子明白。”萧烬忽感身体有一股无名的燥热升起，想念师尊身体残留的余温。

不日，云清岚重新给许子晋安排了安胎的药材，对这等奇事，刷新了他的认知，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以及修行者，他应但海纳百川的心态。

告别了诸位，他和萧烬等人继续修行。

下午，烈日炎热，山道上的雾气来得突然。

云清岚正俯身检查一株草药，忽然嗅到风中飘来的甜腻气息。那味道像是熟透的蜜桃混着新酿的酒，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闭气！”他猛地转身。

太迟了。

身后的山道上空无一人。方才还在说笑的师弟们和沉默跟在后方的萧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脚步声都没有留下。

“是迷阵？混杂着奇怪的香味，”云清岚迅速从腰间药囊取出纱布，浸了特制药液后系在脸上。

他蹲下身，剑尖挑开潮湿的泥土，附近的植被都没有什么不妥，但从那远处逐渐深厚的雾气来看，真相就在那里。

“萧烬！元洲！明凡！乐山！”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空洞的回音，云清岚深吸一口纱布过滤的空气，开始结印破阵。他的阵法修为确实半吊子，但悬壶剑对邪气格外敏感，剑尖所指之处，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原本的山路。回头他多请教一下聂师兄好好研究一二，如此阵法竟然困住他们一行人。

没过一会儿，第一个找到的是元洲。

平日里最沉稳的师弟正蜷缩在树后，双手死死捂着肚子，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元洲的声音带着哭腔，“拿走！把他拿走！！！”

云清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扳过元洲的肩膀，将一枚银针刺入其后颈：“醒醒！你是个男人！”

元洲猛地睁眼，迷茫的目光在云清岚和自已平坦的腹部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涨红了脸：“我，我刚才梦见……”

“我知道，是梦，”云清岚果断打断他，递上涂好药水的帕子，“去找其他人。”

“是，”元洲收回意识，赶忙跟上云清岚的步伐。

没一会儿，他们在三十步外发现了明凡，年轻弟子正疯狂地拍打全身，嘴里喊着“蜘蛛，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元洲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时，明凡差点跳起来撞到树。

“没有蜘蛛。”云清岚又递给他一块浸了药汁的帕子，“擦脸，系好。”

最后找到的是那个小弟子，他正抱着一块石头喃喃自语，非说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元洲不得不把他打晕了扛在肩上。

“萧师侄呢？”元洲突然问道。

云清岚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剑柄。四人面面相觑，山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忽然远处的草丛微动，一个黑影飞快地掠过。

“你们三个出去等。”云清岚解下腰间玉佩扔给元洲，“若明日午时我还没出来，捏碎它，回禀宗门。”

“云师兄！”

不等回应，他已经转身走向雾气最浓处。悬壶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像是警告，又像是催促。

他先前破了迷阵，若是简单的阵法倒还好，此处空气不寻常，似乎能让人陷入环境中，师弟们都梦到可怕的事情……

“嗯？这是？”继续深入时，空中陆陆续续飘来蓝紫色的花瓣，仔细那甜得发腻的香气愈来愈浓郁——

云清岚伸手接过一片，仔细敲了敲，又碾碎了闻了闻，大惊失色，立刻取出特制斗笠，白蔓纱垂下的瞬间，外围那圈符箓无风自动，在周身形成淡金色的光晕。这是刁凯风去年硬塞给他的“避尘笠”，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越往深处走，甜腻的花香越发浓烈。即使隔着药巾和蔓纱，云清岚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想催动灵力加快步伐追紧，却愈发觉得灵力阻塞严重。

雾气中开始出现幻象，似乎还能听到一些各种嘈杂声，云清岚又服下一颗静心丸，周围才稍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