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光 第4章 再度历偷窥

几天同桌坐下来，褚淮有些适应身边坐着的人了，不会再因为身边人的气味上课静不下心。

只会因为身边人的动作静不下心。

苏宸铎喜欢拨褚淮脑门前那微微遮住眼睛的刘海，那柔软的指尖触上褚淮脸颊的那一刹那，褚淮总有一丝恍惚，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简单的动作能让他心乱好久好久，等他平复下来后偷偷去瞄苏宸铎，却不料对上他那颗深色的眼睛。

苏宸铎一直在盯着他看。

褚淮一惊飞速转头捏着笔头在书页上乱记一通。

他也不知道究竟在书页上写了什么，只是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跳动的剧烈。

他喜欢苏宸铎这个动作，却又总被他的这个动作困扰。

课间褚淮去茶水间接水，他提着保温杯排在队后面静静地等待着。

旁边有两个学生打闹，一男一女，动作亲密，像是一对小情侣。

男的很高，校服被他穿出一种时尚高级感，背影挺拔好看，他背对着褚淮，褚淮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能看见那个女同学的笑容，笑的很好看，盯着男孩的眼睛亮亮的。

女孩仰着头要去搂男孩的脖子，还没看到下一个动作，身后的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到底接不接水啊？人家歪腻你还带入了。”

褚淮一愣，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接着他飞快接了水，迈着脚步匆匆离开，他没想故意看的，只是那个位置很显眼……而且……

“哎，小偷窥狂，第二次了。”

他没猜错，是那天早上在学区房看到的那个叫泊星的人。

褚淮止住脚步，咽了一口唾沫，很快他后衣领被拽住了，那人周身凌冽的气味猛扑上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在意你是不是故意的，看了就是看了。”

褚淮看着那张漂亮干净、人畜无害的脸蛋有些害怕，那人桃花眼微微弯了一下，他把褚淮遮在眼前的头发往两边拨开。

很疼，那人很用力，像是要搓掉他一层皮。

“叫什么名字？”

“褚淮。”

陆泊星嘴唇开合小声重复一遍“褚淮”。

褚淮赶紧点头说对。

“长得挺不错。”陆泊星食指压上了褚淮的嘴唇，不算轻的按了两下后又说，“挺软的，不过是个男的。”

那张乖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褚淮觉得嘴唇上很痛，陆泊星用两根手指狠拧他的嘴唇。

火辣辣的疼痛感直直冲入脑袋中，嘴唇那块像是堆积了好多好多血液。

他不敢反抗，只能死死咬着牙忍着痛意压下眼底的那抹泪花。

许久之后，陆泊星松开手后又重重抹了一下褚淮的嘴唇道：“偷窥的惩罚哦。”

“好了，可以滚了。”

褚淮听见这话后，两条腿迈着往前跑，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挂着两根香肠，又烫又疼。

在进入教室前，他靠在墙上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两口水，但他被烫了一个激灵。

刚刚接水太急了，接的全是开水，没兑凉水。

保温杯他也没拿稳，嘭的一声掉到地上，杯子在地上滚了几圈，里面的水尽数洒出来。

“褚淮？”

闻言，褚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对上了苏宸铎的视线，下意识捂住嘴巴。

苏宸铎从座位上站起身从后门出来，弯腰捡起地上滚开的保温杯。

他两道浓密的眉微微蹙着，眉眼间更加狠戾，他顺手把保温杯放在窗台上问褚淮：“烫到了？要不要紧？”

褚淮连连摆手说“没事”，可声音与语气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含糊不清，带着颤意。

苏宸铎一步上前拉住褚淮挡在脸上的手：“让我看看。”

褚淮不想给他看，对方动作强硬，生生把他挡在脸前的手掰开了。

在嫩白嫩白脸蛋的衬托下，褚淮的嘴唇更加鲜艳，像是滴血一般红，苏宸铎眼睛里晦暗不明，微微发凉的指尖轻柔地点了点褚淮的嘴唇。

“烫的怎么这么严重?走，去医务室。”

说着苏宸铎攥着褚淮的手腕往楼下下着，褚淮挣脱着他的手有些抗拒：“没事的，我不要紧。”

“都弄成那个样子了还不要紧？”

苏宸铎腿长，走的也快，褚淮跟在他身后小跑着，那头长发在微风里荡漾着，上面的香味一路上都往褚淮鼻孔里钻着。

到医务室苏宸铎就问医生要了冰块，他拿着冰袋让褚淮坐在他身边。

褚淮挪着脚步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苏宸铎一手轻托着褚淮的下巴，一手拿着冰袋帮他冰敷，动作很轻柔，褚淮嘴上的疼痛麻木减下去不少。

“你的嘴唇有些肿，发生了什么事？”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看得褚淮心里砰砰乱跳，看着那双不算温柔的眼睛褚淮却觉得很安心。

“不……不小心摔倒了……”褚淮忽闪一下长睫毛朝下方看去。

“别骗我，摔跤磕到的不是嘴唇，是脑门。”

说着苏宸铎用食指抚了抚褚淮的脑门。

“谁欺负你了?”

褚淮一愣，他有些惊叹，没料到苏宸铎会猜到是有人欺负他了，他不想说，况且他也没有告状的习惯。

“没有……”

见他不愿意说，苏宸铎也就没有再去追问，他间隔着给褚淮冷敷。

旁边的医生趁着苏宸铎松手缓冰袋的间隙看清了褚淮的脸。

“他嘴上的伤是经过挤压造成的……”

“我知道。”

苏宸铎回了一声，他微弯曲着腰，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唇，敷了后又用手指轻轻蹭蹭。

“凉吗？”

褚淮摇摇头，对上他眼睛的下一秒立马躲开他的视线。

站在旁边的医生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你们是姐弟吗？”

“是同学……”褚淮听到后连连去纠正，刚准备说苏宸铎是男性，就被苏宸铎抢了话，“我是男的。”

医生脸上瞬间急促起来，这所学校纪律查的不算松，能容忍学生留长发，保留自己独特个性的，大概都非富即贵。在他觉得后半生职业生涯要结束的时候，立马诚恳鞠躬道歉道：

“对不起了，同学长得太漂亮了，老眼昏花眼花一时没分清。”

苏宸铎没有再去理会医生，继续垂着眼睛给褚淮冷敷，周围的香气越发浓郁，像是给褚淮种下一道蛊，他有些不适应想要往后躲开，但是苏宸铎的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褚淮的双手。

“别动了，听话点。”

低沉的嗓音在他身边环绕着，褚淮内心的那抹波动更加明显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褚淮唇上的痛意彻底减下去不少，苏宸铎刷卡付过钱拉着褚淮走出医务室。

一路上苏宸铎的脚步不算慢，褚淮跟在他后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测不出他的心理。

“我……我不是故意瞒……”

“回去记得按时冷敷。”

苏宸铎没听他把话说完，而是直接打断他的话。

“哦，好的，我知道。”

褚淮赶紧点头回答，不料看到了一楼其中一个教室门前的那个人。

他趴在教室前低矮的围墙上，整个人实在惹眼，褚淮不想去注意都难。

陆泊星这时也看到了褚淮，他转头看向褚淮冲着他挑了一下眉毛，接着视线移到褚淮身边苏宸铎的身上。

他表情微微一变，从带着满面无辜的笑意到逐渐严肃，最后转头进入教室。

苏宸铎拉着褚淮的腕往楼梯那边走，他没有注意到那边的人。

褚淮就是觉得很怕那个叫泊星的人，他长着一张无辜的脸蛋却做着最邪恶的事，他的动作不容忍他反抗，他也不能反抗。

安安静静读完高中考个好大学是他的理想。

回到教室差不多已经上课了，预备铃打响，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你先进去吧。”

苏宸铎让褚淮先进教室，他拿起窗台上放着的保温杯往茶水房走。

三分钟上课了正式打响苏宸铎才晃晃悠悠走进教室，没打报告，老师也没责怪。

苏宸铎径直走到座位上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褚淮的桌角。

“不冷不热，刚好能喝，下次接水注意点，别再烫到了。”

褚淮盯着苏宸铎那双手指看，青色的筋络从指尖延伸至小臂，胳膊上的线条精致漂亮。

他觉得苏宸铎这个人很好，是他人生中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

一节课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课上说话的说话，睡觉的睡觉，而褚淮心旌摇曳了好久。

下午放学，那些人又强制褚淮打扫卫生，褚淮之前打扫多了也就没有反抗，他拿着扫帚扫地，一整个教室扫呀扫，一阵熟悉的香钻入他的鼻尖。

扫到苏宸铎的位置了。

刚往后退一步，他就看到了桌子底下的运动鞋，纯白色，很干净，一尘不染，褚淮拿着扫帚的手顿了一瞬，他慌忙抬头去看，只见苏宸铎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他微抬着眼睛看褚淮。

“你……你怎么没走？”

“等你一起。”

苏宸铎弯了弯漂亮的嘴唇，那双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整张脸流露着一种诡异的艳丽感。

“等我？……哦哦……”

褚淮答应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原本八分钟才能扫完的地三分钟就扫完了，扫完后他对着苏宸铎招手：“我扫完了。”

苏宸铎站起身单肩挎着书包出教室门，褚淮随之跟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走着却都不说话，褚淮觉得有些尴尬，他想了好半天才问出一个问题：“你家在哪里啊？”

“那个家啊？”苏宸铎的声音从褚淮脑袋上方飘过来。

褚淮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苏宸铎这样说那他一定有好多好多家，他们的阶级就不一样。

他闷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谁料下一秒苏宸铎明确告诉他其中的一个家。

“你上次碰瓷那个小区。”

听到“碰瓷”两个字，褚淮脸一红，小声说：“我没有。”

但苏宸铎却没有再持续这个话题了，他边往前方走着边问身边的人：“你要剪头发吗？”

褚淮点点头：“要剪的，老师说明天要检查仪表，头发不能过长，我的有点长……”

“那我也要剪吗？”

褚淮很认真地看了苏宸铎的脸和他那头漂亮的长发，他觉得苏宸铎长发的样子很好看，那头长发剪了太可惜了，他摇摇头说：“你不剪。”

“为什么我不剪呢？”

“因为你这个样子很好看。”

苏宸铎抿嘴一笑，那指尖又触到褚淮脸上拨开他眼前的头发：“你也不要剪了，你这个样子也好看。”

接着，苏宸铎在校服口袋里摸了两下，把手伸到褚淮前面：“给你的。”

褚淮盯着苏宸铎的手掌，他手心里是两个淡紫色的发卡，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