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期末周是真痛苦,主要是有两个课程的老师给的范围太大了,让人复习都无从下手。
吴老师最仁义,画的重点都实实在在的,虽然还是很多,让人没有想背的**。
“据说把书放在枕头底下睡一觉能快速吸收。”初漾一脸虔诚地把厚厚的几本专业书都塞到枕头底下,然后心安理得地躺下,为自己即将美美进入梦乡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
越澄刚从洗漱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这个高度,还没等吸收知识就先因为落枕去陪徐家敏住院了。”
程絮闻言也从书海里抬起头,小声补充:“脊椎受损可能会影响脑部吸收,更不利于吸收知识,而且你不是要不笔记吗?”
初漾挣扎着把书抽出来一半,高度降低了一些,刚想安心睡觉,猛然想起程絮的最后一句话,猛地坐起来:“啊呀呀呀呀,我就说我忘了什么,合着是忘了补笔记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越澄指了指钟表提醒道:“还有半个小时可就熄灯了,你要是想写的话就只能凿壁偷光了。”
初漾奋笔疾书,她也算个夜猫子,加上抄笔记这事儿不用动什么脑子,还真是越抄越上头,忽略字迹的话。
三人打着电亮所剩无几的台灯,越澄本来是想睡觉的,但兴许是这些天昼夜颠倒暂时缓不过来,她索性决定复习一会儿,程絮更不用说,每次一到期末周,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因此第二天越澄九点多才醒,刚一醒她就发现了自己嗓子的变化,一开口直接就是cos安小鸟:“……初漾……程絮……宝娟……”
初漾早醒了,正瘫在床上玩手机,程絮也早醒了,已经看了两个小时的书了。
“哎呀我去。”初漾顺着和越澄床位之间的阶梯直接到了她的床边,“都是那两口鸡肉闹得,这都进化成安陵容后期了。”
越澄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滚!”
程絮去走廊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递上来,满眼担忧:“先喝口水润润。”
越澄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感觉确实缓和不少,就是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安小鸟味。
越澄下床拿起纸和笔,在纸上唰唰写道:我没事,嗓子坏了也不是手坏了,这两天少说话就好了。
她刚写完,手机里弹出来一条消息:我在你宿舍楼下,方便下来吗?有事情想跟你说。
是苏起发过来的消息。
刚打算少说话的越澄:“……”
她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打字区域,迟迟没有动作。
那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一个小熊弯腰道歉的表情包。
越澄敲下两个字:稍等。
初漾看着眼前人看了条消息就要出门,一脸八卦地问道:“不会是法学院那个大帅哥吧?上次我们都见过的那个,是叫……苏起?”
越澄动作一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默默的把粉色棉服外套的拉链拉到头,又系了条白色的毛绒围巾。
初漾一看她这反应,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比越澄这个当事人还兴奋:“成了?看你这脸色是没成,不会吵架了吧,要不要我陪你啊,我给你当保镖,保证不偷听!”
越澄无奈的拿出手机打字,把屏幕转向初漾:赶紧写笔记,回来我抽查。
初漾的目光落在她拿手机的手上,咋咋呼呼道:“知道啦知道啦,哎你没带手套,这么冷的天,来来来,快带上,别冻着了。”
越澄很听话的接过初漾递过来的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宿舍楼,冷风扑面而来,苏起快步走向她:“越澄……”
不远处有个校内咖啡馆,于是越澄取下一只手套,打字:去咖啡馆聊,这里很冷。
大一的时候,寝室四人一起看过一部爱情电影,冰天雪地里男女主互诉衷肠,互诉了好长好长时间,越澄那时候灵魂发问:旁边这么多店铺,他俩身边都没有什么人走,非得在这儿聊吗?不冷吗?
苏起的目光在她被冻红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点头:“好。”
越澄走在前面,苏起没有与她并肩,而是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跟着她。
苏起点了两杯拿铁,两人坐在咖啡桌前,相顾无言。
越澄打字:你想说什么?
是想解释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一条消息都不肯发,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毫无意义的对不起。
苏起开口:“很抱歉没能在越泽哥去世后及时陪在你身边,我……我妈妈出了一些事情,我着急离开所以……”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苍白无力。
越澄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苏起,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每次出了事情你都不肯跟我说,为什么每次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情绪。
她接着打字:是朋友?还是陌生人?
他们认识四年多了,对彼此很熟悉,甚至越澄觉得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两人的关系就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
打完这些字,越澄收回手机,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苏起。
她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要问的事情就要问个清清楚楚,今天只要苏起说的答案让她不满意了,她就立刻抽身,从此只做陌生人。
“你是我喜欢的人。”苏起平静开口。
越澄刚喝了口拿铁,听到这句话又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
她觉得这么一直通过喝来掩饰心中尴尬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默默的放下了拿铁,压下心中的忐忑,看向苏起。
苏起生了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静静的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冷漠疏离,很贴合越澄曾经看过小说对高冷男神一词的描述,就算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莫名的招人。
越澄扪心自问,她喜欢苏起吗?
那还用说,打从上高中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停下过对苏起的关注,这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实在贴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只不过她一直极力掩饰。
“怎么不说话,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的答案了吗?”苏起问她,眼睛里翻涌着很多情绪。
越澄默默的打字,苏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等待着她的回应。
一行字,写的是:嗓子坏了,开不了口。附赠一个瘫倒在地的小人表情包。
苏起:“……”
他失笑,起身坐到越澄身边,稍稍倾身凑近她,两人这些天的隔阂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我来说,越澄,这次没能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只要你问,我一定如实相告。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片刻后认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越澄同学,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如果愿意的话,就点点头,好么?”
冬日为数不多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很多,没有不说话时让人感受到的那种难以接近。
越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越泽曾经跟她开玩笑说:“我们澄澄要是想找男朋友的话就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越澄想,她早就找到了,十六岁那年情窦初开,目光追随着一个少年,一年又一年,千言万语羞于说出口,又怕抱憾一生,于是心中暗自期待。
她总觉得苏起这人活的太拧巴,总是心事重重,却没想过如果没有越泽的照顾,她也会是一样的。
她知道苏起的家庭情况很复杂,也知道他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她从没想过要刨根问底,她只是需要苏起有那种肯对她坦白一切的勇气就好了。
在苏起柔和的目光中,越澄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说好了。”苏起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着她的手背。
“不反悔。”越澄哑着嗓子回应他。
一切都很好,直到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苏起!放开我姐!”
两人望向窗外,一个少年正趴在窗户前,脸都要贴在窗户上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们俩这边。
正是越澄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越卓。
越卓气的直接就要走进来,结果连咖啡店的门都没推开。
苏起默默站起身,走到门边,平静地提醒:“这门是拉的,不是推的。”说着,他轻轻将门向内拉开。
越卓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来,还好苏起抵住了他的脑门,帮他稳住了身形。
“你少当好人,有我在,你别想迷惑我姐!姐,姐,你看他啊!”越卓嚷嚷。
越澄气的太阳穴直突突,都不打字了,用难受的嗓子吐出珍贵的两个字给越卓:“滚……蛋……”。
越卓一下子收回了嚣张的气焰,他手忙脚乱的凑到越澄面前,委委屈屈的说:“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
越澄不喜欢这个弟弟,即便他从小到大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跟她一起玩,因为越卓的母亲一直对她很不好,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恶劣。
她在越文俊和越卓母亲的重组家庭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她人生中过的最不好的三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偏偏越卓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他从没对越澄展现过任何恶意,但越澄因为他的缘故受了很多伤害,这让她怎么能毫无芥蒂的面对这个弟弟?
如果不是越泽上了大学后就开始打工赚钱,还在大学外租了一个房子把越澄接过去一起生活,越澄的苦海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别担心我,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求你了,行吗?离我远点。”越澄一口气说完,也不去看越卓一点点蔫下来的脑袋,就拉着苏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