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澄,你的社会心理学笔记能借我看看吗?”程絮一边翻着自己的笔记一边询问道,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她之前就想借来着,只是越澄家里出了事情,就耽搁了,一直没好意思提。
越澄还没回答,初漾先凑了过来,“我想要发展心理学的,还有两天就要收了,我得赶紧补,那笔记比我脸都干净。”
越澄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转身从书架上笔记那一层抽出了一个粉色和一个蓝色的笔记本,分别递给了两人:“给,可能有点乱。”
“乱不怕,有字就行!”初漾接过来,翻开第一页:“靠!你这还叫乱?那我那算什么?!”
程絮也凑过去看,小声赞叹:“真的好清晰,而且吴老师随口说的理论知识你都一字不落写下来了。”
越澄被她们夸得有点不自在,“反正手机也要收上去,没什么事情干,就只能听课了。”
初漾一把抱住笔记本,夸张地亲了一口,“这下有救了!”
“好了好了,你最好赶紧写,你看着字不多,写起来就不一样了,而且吴老师查得严,不要想着偷工减料。”越澄提醒道。
初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真服了,就老吴上课又收手机又提问的,救命啊!”
“天要亡我!我不信命了还!我现在就补……”初漾气势汹汹地翻开笔记本,笔尖唰唰地在纸上写着。
半个时辰后,越澄刚收拾好行李和书桌,一回头,就看见不信命的初漾正一下一下的点着脑袋,她凑近看,这人眼神迷离,估摸着再有个三五分钟就要彻底进入梦乡。
越澄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下午还要上课就没叫她,等上完今天下午这学期最后一节课之后再督促她吧。
下午,阶梯教室后排。
越澄坐在中间,还没睡醒的初漾坐在她左手边,坐姿一向端正的程絮在她右手边。
时间是具有欺骗性的,越澄发现当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上课的时候,前段时间那种颓废低迷的日子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完了完了。”初漾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小声说:“我梦见我这学期全都挂科了,我妈勒令我不许出门,连压岁钱都给我没收了。”
程絮摇摇头,从小苹果笔袋里翻出一小瓶风油精递给她,“醒醒神吧,你得听课啊。”
上课铃响,吴建华老师手里拿着书,步伐矫健的走上讲台。
他没有立刻开始讲课,而是先看向最前面挂着的几个班的手机袋,眉头缓缓皱起。
“二班学委,”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班这几个没交手机的是怎么回事?没来上课吗?”
阶梯教室彻底安静下来,二班学委张涛上前,根据空着的学号一个一个下去把手机收了上来,到最后还差一个。
“吴老师,张浩明肚子疼,说他……一会儿来。”
“没有假条算旷课啊,算了,你先回去吧,我给他记上。”
张涛如释重负的溜回座位上。
吴老师没再追究,只是拿起花名册,在张浩明的名字后面利落地画了个叉,在这个叉前面已经有过两个叉了。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旷课三次平时成绩为零,看来还是有人不当回事,我就不再重复了,期末成绩不会陪你们演戏,好了,我们今天来讲最后一部分……”
发展心理学这门课剩下的内容不多,吴老师很快就讲完了,看着时间,他开口:“咱们这学期有一个笔记任务,大家还记得吧?现在我抽查几个同学的。”
吴老师话音未落,底下立刻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
初漾猛地低下头,拼命对着越澄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呐喊:“救命!我还差好多呢!”
“赵婧。”
“陈顺南。”
……
“越澄。”
“初漾。”
越澄叹了口气,接过身旁初漾还回来的笔记本走到前面递给了吴老师。
“不错。”吴老师言简意赅地评价,“笔记不应该只是记录已有的知识,还应该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越澄接过笔记本,缓缓开口:“吴老师,初漾的笔记本不小心被我弄脏了,她最近正补呢,您看能不能……”
吴老师看向越澄旁边的初漾,初漾立刻点头如捣蒜,“啊是啊吴老师,我在补了!真的在补了!特别认真!”
“行了,过两天统一收的时候能交上来就行,回去吧。”
回到座位上,初漾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澄澄你就是我的神!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别贫了,今天晚上你就赶紧抄,我监督你。”
“好好好!抄!一定抄!”初漾一脸诚恳。
下课后,越澄被吴老师单独留了下来,越澄心里很清楚,是因为越泽。
吴老师的爱人在心理学系所在的公共管理学院旁的计算机学院教书,越泽曾经是她的得意门生。
吴老师没有立刻说话,老人家拿起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水,才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越澄。
“你哥哥的事,”他开口,声音比课堂上温和了许多,带着一种沉重的惋惜,“我爱人前几天才告诉我……我们都很难过。”
越澄垂下眼睫,盯着光洁的地面,半晌才开口,“谢谢老师。”
“你哥哥曾经来家里拜访过,是个很谦逊的孩子,我跟他谈及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时,他甚至能侃侃而谈,他说他有个妹妹,喜欢心理学,今后想考取兰江大学的心理学专业,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了他。”
他的目光越过越澄,仿佛看到了当时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
“我一直坚信,心理学是能带给人们光明和希望的,它是一门伟大的学科,既然你选择了它,就坚持下去吧,坚持这两个字,我一直相信它会带来问题的答案。”
吴老师拍了拍越澄的肩膀,“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这门学科把光明带给更多的人,现在,我希望能把这份光明带给你,更希望你能把这份光明延续下去。”
“吴老师,”越澄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清晰,“我会的。”
“怎么样怎么样,不会是你帮我打掩护的事情被发现了吧,澄澄,对不起啊。”初漾在门口还没有走,脸上写满了愧疚,程絮在她旁边,也是一脸担忧。
越澄摇了摇头,语气刻意放得轻松:“没有,别瞎想,就是我笔记里有一处年份写错了,吴老师给我纠正了一下。”
“真的?”初漾狐疑地打量着她的脸,尤其是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那你眼睛怎么……”
“最近没休息好,”越澄顺势揉了揉眼睛,“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去吃火锅鸡好不好?就七餐厅那家,点个特辣锅底,你上次不是说想试试吗?”
“火锅鸡!”初漾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好好!特辣!必须特辣!走走走!我还没吃过他们家的特辣呢!”
“对了,你不是嗓子发炎了吗?”
“舍命陪君子喽。”越澄搂住初漾的肩膀,“区区炎症,让它看看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初漾竖起大拇指:“够义气!”
然而,人还是不能轻易立Flag。
越澄刚吃了两口裹满红油、香气扑鼻的鸡肉,就不小心被呛到了,“咳咳……咳……”她放下筷子,捂住脖子,咳得脸都红了。
初漾和程絮都吓了一跳。
“你看你看!让你逞能!”初漾赶紧递上鲜榨橙汁,“快喝点果汁缓一缓。”
越澄灌了好几口才缓和了。
她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吃,只不过小心地吃不让自己被呛到。
其实她挺能吃辣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辣不欢。只不过这些年,在越泽一遍遍“少吃辣,对胃不好”的叮嘱下,她才慢慢习惯了饮食清淡。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她吃了一口就还想再吃一口,辣椒带来痛觉,至少这样能让她暂时忘记因为想起越泽带来的痛苦。
“澄澄!”初漾看出不对劲,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别吃了,你嗓子不要了?”
越澄没回应她,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眼睛里流出泪水,说不清是被辣的还是因为心里快要抑制不住的难过情绪。
“不吃了。”越澄放下筷子,她的声音嘶哑。
初漾默默的又点了个清汤锅,上来之后,她从里面捞起丸子和虾滑还有鸡肉,稍稍凉一些后递给越澄,“吃点这个,要不然胃会疼的,我可深有体会。”
初漾发誓,她都记不清上一次这么温柔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越澄,发泄方式有很多种的,吃辣太伤身体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的话,我和初漾带你去唱歌怎么样?”程絮给了个建议。
越澄和初漾两人一齐看向说出这话的程絮,两个人都是不可置信:“你要去唱歌?”
实在不怪她们震惊,整个寝室最乖的就是程絮了,她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很少出去玩。
“我……我就是觉得,唱歌可能比吃辣健康一点……”
“而且,我唱歌的时候心情就会好一些,寝室里唱歌不太现实,越澄,你要是想去K歌的话,我们可以陪你的。”
越澄摇摇头:“好啦,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初漾和程絮对视一眼,没有再坚持,这个时候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初漾立刻换上轻松的语气,夹了一块辣汤火锅鸡的鸡肉,“嘶,真的好辣啊,下次本姑娘再也不点这么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