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 第2章 高考完我就表白

“我靠，我的高中终于快要结束了，我快被逼疯了。”

姜以艺仿佛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江芷妍的身上，脸上的疲倦和略显虚弱的声音让她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的天，芷妍你咋还在做题啊，明天就是高考了，我觉得我现在一点题也做不下去了，我满脑子只有我要解脱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江芷妍无奈的笑笑，推开她捣乱的手，“但你先坚持一下好吗？坚持到考完生物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就彻底解脱了。”

“你说的对。”姜以艺的头从江芷妍的肩膀移动到桌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题。

这份题是她半年前买的了，当时觉得没什么水平就没动过，了现在这个阶段实在是没有新题可做了，她终于把它翻了出来。

她实在是没法做到像江芷妍一样静心做题，于是干脆开始环顾四周，大部分人都跟她一样已经心乱到连一个单词都背不下去，别说做题了，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偷着玩起了自制的扑克牌。

乱乱糟糟的人群里，有个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人显得与众不同——宁弈煊，他也正低着头做题。

“诶，芷妍。”她碰碰江芷妍的手臂，“你哥~”她拖长尾调，“也在做题呢。”

闻言，江芷妍立刻抬头向后面看去，果然宁弈煊正安静的，低着头做题，仿佛感受不到周边的一切。

“诶我真服了。”姜以艺翻了个白眼，“班里面再吵，我再怎么骚扰你，你都不带抬头的，一提他你跟烟花似的，蹭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她边说还边做放烟花的手势。

“你明知道……”江芷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话却只说了一半。

“诶呀我知道我知道。”姜以艺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还挑挑眉，“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知道这个事的人，我知道。”

从高二开始，清宁一中实行了每半年分班制，说是这样可以让大家更专心学习，不至于和熟人天天聊天。

有没有用江芷妍不知道，但就在半年前，她终于和宁弈煊分到了一个班里。

两边父母对此很开心，觉得这样两个人可以一起好好学习，江芷妍也很开心，这样她可以离宁弈煊近一些。

就在分到一个班的第二个月，姜以艺知道了江芷妍截止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秘密——她喜欢宁弈煊，区别于这种哥哥妹妹的情感，她是真切地喜欢着宁弈煊。

她和姜以艺是天大的缘分，从高一认识开始从来没有分开过。大概是暗恋的感受不好受又或者说一直隐藏真的太难受，江芷妍告诉了姜以艺这个秘密。

“诶，那你到底打不打算跟他表白啊，难道你真的就做他一辈子的妹妹啊。”

饮水机前，江芷妍给自己设定的休息时间里，姜以艺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你们两个应该不是那种高中毕业就再也见不到的关系，但是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打算拖吗？而且万一他上大学谈恋爱了怎么办？”

“不知道。”江芷妍把头抵在饮水机上，“我都做胆小鬼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而且我害怕……”

“水都溢出来了。”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帮忙摁停了饮水机，不用转头，仅凭声音也能听出来是宁弈煊。

“在想什么？”

江芷妍站直身子跟宁弈煊对视，想要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想那道题答案为什么会是A，我觉得选B才对，你说对吧芷妍。”好在，姜以艺及时解围。

“嗯，对，我在想刚刚做的题。”江芷妍带着点不自然感。

闻言，宁弈煊轻笑，“如果实在是纠结的话可以拿来给我看，多我一个进行讨论正确的概率会高一点。”

“不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考上明北大学的。”

“还有，今天晚上是要和你朋友一起走还是和哥哥一起回家？妈妈们今天晚上好像订好了酒店想着两家一起吃个饭，说是给我们两个壮士气。”宁弈煊眯着眼笑，语气是询问的，但又带了点强硬的意外。

“跟你一起走。”江芷妍开口。

“好，那放学不要着急，我骑自行车带你回家。”

“好。”江芷妍点点头，然后快速的回了班级回到座位上。

“可以啊江芷妍，脸不红心不跳。”姜以艺赞赏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江芷妍看着桌子上那块小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是她和宁弈煊认识多年的好处之一。

因为一直被当妹妹对待，一直很熟悉彼此，所以再靠近时除了心跳不会再有别的异常。

“江芷妍，外面有人找你。”

“谁呀。”听见声音她抬头看去，是个漂亮的女孩，但她没什么印象，不记得自己见过。

江芷妍有点预感，她好像能猜到对方是来干什么的，虽然不想面对，但她还是走了出去。

“你好呀妹妹。”女孩冲着她笑，“我叫林夕，是隔壁班的，那个听说你是宁弈煊的妹妹是吗？”

“我……我那个之前跟你哥哥一起参加过演讲比赛。”林夕略显扭捏，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出口。

但江芷妍已经看出来她想要干什么，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想让我做的事吧。”

“啊，那个就是，想让你帮我把情书送给你哥。”她递给江芷妍一个盒子，包装的很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然后这一包是给你的零食，谢谢你。”

“嗯。”江芷妍点点头把盒子接了过来，却没有要零食，她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不太会拒绝但也不需要别人的报酬。

这是以妹妹身份和宁弈煊相处的坏处之一，没有人会觉得她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甚至她被当作了讨好的对象，以此来接近宁弈煊。

“情书？”看江芷妍一脸生无可恋的平静，姜以艺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事了，“你又打算帮忙送啊。”

“不然呢。”江芷妍也趴到桌子上，“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我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姜以艺用手点点江芷妍的脑袋，“明明自己不开心，却还是帮忙。”

“可是我就是拒绝不了嘛。”江芷妍无奈的把头埋进杂乱的题海里，最后一自习课的铃声响起，她只能祈祷下课慢点到来。

——

夏季的气温让风吹起来都是燥热的，江芷妍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大部分风都被身前的人挡去，她看着他的被一帮，从认识那年起到现在，似乎真的变得雄伟了不少。

路过小吃摊，江芷妍无意识的捏了一下面前的白色衣角，车子被停下，宁弈煊转头，“怎么了，是想吃吗？”

“啊，不是。”江芷妍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没想吃，我们接着走吧。”

“真的？”他又问。

“真的。”

车子又动起来，连带着江芷妍的思绪一起，她也不清楚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可能是乱七八糟的杂事，可能是下课前最后一刻还在背的公式。

总之她需要点东西来填满自己的大脑，这样才能忽略一些东西，比如她书包里那个盒子，隔着背包和衣物抵在她的后背，硌在她心口。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整个高中最后一次帮忙送情书了，毕竟明天就要高考了，吃饭时江芷妍还在想这件事。

“心心。”妈妈拉拉她的手，“你这孩子是不是太紧张了，怎么有点发懵。”

江芷妍回过神来，才发现桌子上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而母亲手上正拿着一个香囊。

“拿着呀，这是我跟你宁阿姨特意去庙里给你和你弈煊哥哥求的，今天晚上带着它睡觉，明天做题都更有脑子。”

“哦，好。”江芷妍接过东西，漂亮小巧的香囊，宁弈煊手里拿着一个一样的。

这种所谓同款的东西，两个人从小到大有很多，小到一只笔大到行李箱，但好像从来没人觉得有什么。

除了江芷妍，除了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宁弈煊的江芷妍，所有人里只有她带着一丝难以名状雀跃。

饭桌上短暂的安静被很快打破，大家又开始聊天，嘴里说着鼓励两个人的话，没一会又开始让两个人放宽心说是无论考成什么样都是好孩子。

江芷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倒没有很紧张，只是心里有事而已。

数学公式，生物知识点和化学公式，一堆乱起八糟的东西结合着那个粉色的盒子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

她不想把那个盒子给出去，每次给出去的感觉都让她很难受，虽然心里知道宁弈煊应该不会看也不会答应，但还是害怕，怕某一封信就是打破平衡的砝码。

但万一是女孩的心愿呢，她又想。

她想这个世界上喜欢宁弈煊的人有那么多，能鼓起勇气表白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很紧张吗？”一小碟菜被推到她的面前，宁弈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异常的情绪，“你喜欢的菜都没吃几口。”

江芷妍低头，她才发现这是一碟龙井虾仁。很奇怪，她明明对虾没那么感兴趣，但偏偏喜欢龙井虾仁。

“有点吧。”江芷妍含糊其辞。

“不要太紧张，上次联考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而且还是生物全校单科第一，你语文成绩也比之前进步了很多，数学物理化学，我都帮你分析过了，没有一科有问题……”

宁弈煊的声音变得虚幻，变得像是遥远的天外来音，剩下的话语模糊不清。可面前人的脸却越来越清晰，高挺的鼻梁，长狭上扬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

“哥。”江芷妍试图叫停他，“我没有很紧张，我……我有东西给你。”

“好。”宁弈煊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确定江芷妍不是因为高考而紧张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饭局在欢声笑语里结束，两家人在门前分开，多年的邻居两家门只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没人有什么不舍，明天推开门又能见面。

六月初的温度很有夏天的特点，燥热的让人不安定。但江芷妍没有开空调，她太了解自己了，自己晚上睡觉不安稳，要是明天早上起来被冻得肚子疼就完蛋了，所以她选择了忍耐。

考试要用的东西早就被收纳好，江芷妍又在一件一件的仔细检查，每一根笔都要试一试有没有墨水。

准考证被塞在笔袋的最里面，隔着透明的塑料展示在她眼前，黑白的照片看不出太多的细节，但江芷妍到现在也还记得，那天她长了颗痘痘，在隐蔽的下巴处。

“还好是黑白的。”她把照片扣过去，刚刚收拾东西时那股高考即将到来的紧张感也跟着消散。

床头柜上，早已被放下的手机忽然闪烁，有消息弹出来。

【世界第一宁弈煊[爱心][爱心]：你说要给我的东西呢。】

【世界第一宁弈煊[爱心][爱心]：是不是忘记了，好伤心，我还在期待呢。】

宁弈煊刚洗完澡，身上的水分不用刻意也能随着温度蒸发，只有发梢的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但他没有去擦，反而是拿起手机查看。

【心心：没忘。】

【心心：等高考完我就给你。】

【世界第一宁弈煊[爱心][爱心]：那好吧，早点睡吧。】

【世界第一宁弈煊[爱心][爱心]：晚安。】

看着宁弈煊发来的消息，江芷妍内心有一丝的罪恶感，她撒谎了。

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变了主意。

粉色盒子早被塞进了她的外套里，但她已经把外套脱下，后背再也感受不到被硌着的疼痛感。

这些年来第一次，江芷妍躺在床上侧着头看衣架，理她不远不近的距离，透过一丝月光刚好看得清。

就自私这一次，不要再亲手把别人的情书递给他，不要再看着别人对他表达爱意，做一次自私的胆小鬼。

也许真的是香囊的作用，高三一年都轻微失眠的人也能在躺倒床上不到十分钟开始犯困。

内心愧疚感和困感打架的时候，江芷妍发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她发给了姜以艺。

“高考完我就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