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将客厅照得一片明亮。那卷被司徒悠塞在沙发后的地铺,此刻在光线下无所遁形,像个沉默的证物,提醒着所有人空间格局的变迁。
厨房里飘出煎蛋的香气,混合着烤面包机的嗡嗡声。司徒悠系着那条深灰色的围裙——这大概是他从次卧带出来的、少数几件还能彰显个人秩序的私物之一——正站在灶台前,动作熟练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他的背影挺直,动作一丝不苟,即使是在做早餐,也带着某种程序化的精准。
林奈已经洗漱完毕,活力四射地坐在餐桌旁,晃着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哥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音量,大声感叹:
“哇!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后谁嫁给你可是有福了!这煎蛋,色泽金黄,边缘焦脆,一看就很好吃!”
她这话带着妹妹对哥哥纯粹的崇拜和一点点夸张,但在当前这个微妙的“三口之家”氛围里,却像一颗被无意间投入湖面的石子。
几乎是话音刚落,苏夏就从主卧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刚简单收拾了一下,银色长发随意披着,脸上还带着点刚醒的慵懒。听到林奈的话,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厨房里那个系着围裙的挺拔背影。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欣赏,又像是某种被触动的心事。她走到餐桌旁,在林奈对面坐下,单手托着腮,看着司徒悠专注翻动煎蛋的侧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用一种幽幽的、仿佛自言自语,却又清晰传入厨房的语调,轻轻补充了一句:
“是啊……以后谁嫁给悠悠可是有福了。”
这句话,比起林奈直白的夸赞,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带着点微妙试探和淡淡酸意的味道。像一根极细的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刺啦——”
煎锅里,原本被司徒悠稳稳操控的煎蛋,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带着特殊意味的“附和”,导致他手腕几不可查地一颤,锅铲边缘不小心戳破了即将成型的美好圆形,金黄的蛋液瞬间从破口处流淌出来,破坏了完美的形态。
司徒悠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盯着锅里那个突然变得“残缺”的煎蛋,深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锅铲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一股巨大的热意毫无预兆地从脖颈蔓延开来,迅速占领了他的耳朵和脸颊,甚至让他感觉围裙下的皮肤都在隐隐发烫。
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种语气……那种眼神……
他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了一下,然后开始失控地狂跳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被她调侃时,都要来得更加猛烈和……慌乱。
而最诚实的,永远是他的尾巴。
在苏夏那句幽幽的叹息落下的瞬间,他那条原本在身后自然垂落、随着烹饪动作偶尔轻轻晃动的尾巴,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下绷得笔直!硬邦邦地竖在那里,像一根突然失去弹性的标尺。
紧接着,仿佛无法承受这过于直接的、指向性明确的“夸奖”带来的冲击,那绷直的尾巴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尾尖那个菱形端点紧张地蜷缩起来,死死抵住了尾巴本身,透出一股想要原地消失的强烈愿望。
他整个人僵在灶台前,对着那个破了相的煎蛋,进退两难。翻面不是,不翻面也不是,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奈,赶紧捂住嘴,但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和了然的光芒却怎么也藏不住。她看看她哥红透的耳根和僵硬的背影,又看看对面苏夏姐姐脸上那带着点小得意和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磕学家”!
苏夏看着司徒悠那副连煎蛋都顾不上了、浑身散发着“我被击沉了”信号的剧烈反应,尤其是那条彻底僵直、连颤抖都透着一股绝望的尾巴,心里的那点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动,像泡泡一样不断冒出来。
她强忍着笑意,故意用更加无辜的语气问道:“悠悠?蛋……是不是要糊了?”
司徒悠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点狼狈地将那个破了相的煎蛋铲起来,放进旁边的盘子里。动作失去了以往的流畅和精准,带着明显的仓促。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苏夏此刻的表情,只能背对着她们,用尽全力平复着自己失序的心跳和脸上滚烫的温度。
这个早餐……看来是没法平静地吃下去了。
而他那条“阵亡”的尾巴,在最初的剧烈反应后,此刻依旧僵硬地竖着,尾尖蜷缩,像个小小的、羞愤的惊叹号,矗立在晨光中,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刚刚经历的那场心灵海啸。
司徒悠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将那份“阵亡”的煎蛋端上桌,放在自己面前,试图用这个破相的蛋来掩盖所有尴尬。他全程低垂着眼睑,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苏夏。脸颊和耳朵上的热度顽固地不肯退散,连脖颈都还残留着淡淡的粉色。
餐桌上,气氛微妙。
林奈看看她哥那副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的鸵鸟模样,又看看对面苏夏姐姐嘴角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觉得自己这顿早餐简直吃得值回票价。她故意用叉子戳了戳自己那份完美的煎蛋,发出夸张的赞叹:“嗯!哥,你这手艺真绝了!外焦里嫩,火候恰到好处!”
苏夏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牛奶燕麦粥,视线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司徒悠面前那个“特殊”的煎蛋,语气轻快地说:“是啊,我们悠悠做什么都很认真,连煎蛋都……嗯,很有个性。”她刻意在“个性”两个字上稍微停顿,带着明显的调侃。
司徒悠拿着筷子的手指收紧,指尖微微泛白。他闷头吃着自己那份失败的煎蛋,味同嚼蜡,只希望能尽快结束这顿煎熬的早餐。他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一道充满戏谑,一道带着狡黠的探究。
他的尾巴,在最初的“阵亡”后,并未完全“复活”。它不再僵硬地竖着,而是有些无力地、自暴自弃般地垂落在椅子后面。但尾尖那个菱形的端点,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时而蜷缩,时而松开,暴露着主人内心远未平息的波澜。每一次苏夏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那尾尖颤抖的频率就会明显加快。
“哥,你耳朵怎么还这么红啊?很热吗?”林奈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问道。
司徒悠:“……吃饭。”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但配上他那通红未褪的耳根,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苏夏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换来司徒悠更加羞恼的一瞥。她赶紧收敛笑意,低头喝粥,但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这顿早餐在一种司徒悠单方面度秒如年的状态下,终于接近尾声。
当司徒悠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准备收拾自己空了的盘子逃离现场时,苏夏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悠悠,”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少了几分调侃,多了些自然,“今天轮到我洗碗,对吧?”她指的是那份《合租公约》。
司徒悠动作一顿,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正好,”苏夏也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动作利落,“你煎蛋辛苦了,坐着休息会儿吧,我来收拾。”
她说着,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司徒悠手中的空盘。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他的手指。
那一瞬间的触感,微凉,柔软,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司徒悠整个人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手,空盘子差点脱手掉落。
“哐当!”盘子边缘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
司徒悠的脸“轰”地一下,再次爆红,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苏夏也愣住了,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又看看司徒悠那副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剧烈反应,眨了眨眼。
而司徒悠那条刚刚才稍微平静一点的尾巴,在这意外的“亲密接触”下,彻底炸毛!它“咻”地一下猛地弹起,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尾尖那个菱形端点更是紧张地蜷成了一个死死的小球,整个尾巴都透出一股“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动的!”的慌乱和无措。
“我……我去倒垃圾!”
司徒悠再也无法忍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也顾不上什么盘子了,转身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仓皇冲向玄关,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和那条直到他消失在门口都还僵硬地竖着的尾巴,苏夏站在原地,眨了眨眼,随即,一种混合着好笑、无奈和一丝丝奇异悸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触碰的、微妙的触感。
这个悠悠……害羞起来,还真是……威力惊人。
而坐在餐桌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林奈,已经抱着肚子,笑得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哈哈哈哈!夏夏姐!你看到了吗!我哥他……哈哈哈哈!他刚才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哈哈哈哈哈!”
苏夏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奈,也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看来,这位“厅长”大人的适应之路,还漫长得很呢。而她这个“观察员”,似乎还有很多“精彩”的瞬间可以期待。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司徒悠正坐在沙发一角,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和波形图,他戴着耳机,神情专注。他的直播设备如今只能临时放置在客厅一角,用完后需要仔细收好,这让他更加珍惜能够沉浸在自己技术世界里的时刻。
而主卧的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苏夏调试设备的声音和她偶尔对着麦克风试音的轻柔话语。她似乎在为今晚的直播做准备,但遇到了一点技术上的小麻烦。
“咦?这个背景音乐的声道怎么有点奇怪……混响好像也不太对?”苏夏带着疑惑的嘟囔声传出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对于某个戴着耳机却依旧分神留意着周遭动静的人来说,依旧清晰可辨。
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特意向谁求助。
然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司徒悠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虽然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但戴着耳机的脑袋几不可查地偏向主卧的方向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那条原本因专注而自然垂落、尾尖偶尔随思考轻点地面的尾巴,也瞬间静止了,像是在凝神捕捉隔壁传来的声音信息。
坐在客厅地毯上,正抱着薯片刷手机的林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哥这极其细微的反应。她紫色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小豹子,立刻放下手机,竖起耳朵,脸上露出了那种“来了来了”的兴奋表情。
就在这时,苏夏大概是尝试自己调试未果,朝着客厅的方向,稍微提高了些音量,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求助:
“悠悠?你在忙吗?能帮我听一下这个背景音乐的音效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落入司徒悠耳中,也落入了竖起耳朵的林奈耳中。
司徒悠敲击键盘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抬手,默默摘下了隔音效果极好的专业耳机。客厅里细碎的环境音和苏夏那边设备运行的微弱声响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对着主卧的方向,用他一贯简洁平淡的语气回应:
“说。”
一个字,干脆利落,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一直紧盯着他的林奈却看得分明——在她哥回应苏夏的那一瞬间,他那条刚刚静止的尾巴,尾尖几不可查地、非常迅速地向上翘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且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但那个短暂的、向上的趋势,分明透着一股“被需要”和“准备解决问题”的专注和……一丝几不可查的积极?
“就是这首BGM,”苏夏在主卧里说道,同时播放了一段旋律轻快的背景音乐(声音显得有些闷),“你听这个鼓点部分,是不是有点闷?还有进入副歌的时候,感觉左右声道不太平衡?”
司徒悠凝神听着,深红色的瞳孔专注于屏幕,但显然所有的听觉神经都集中在苏夏播放的音乐上。几秒钟后,他开口,冷静而专业:
“低频过量,压缩阈值设低了。声像右偏了5%左右。”
他甚至没有询问苏夏用的是哪款软件或具体参数,仅凭隔着门板的听感就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啊!真的耶!”主卧里传来苏夏恍然大悟的声音,“我就说感觉怪怪的!那我调整一下低频均衡,再把声像拉回来一点?”
“嗯。”司徒悠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代码上,手指也准备继续敲击,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顺手为之。
然而,一直屏息观察的林奈,在她哥简洁精准地给出解决方案、并且得到苏夏恍然大悟的回应时,清楚地看到,他那条看似已经恢复平静的尾巴,尾尖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幅度极小地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晃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或者说是,一种问题被迅速解决、能力得到认可后的细微愉悦?
林奈激动地捂住了嘴,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她赶紧朝着主卧的方向,用夸张的、无声的口型,一字一顿地传递着情报:
“他、超、爱!”
主卧里紧接着就传来了苏夏带着明显笑意的、元气满满的回应:“知道啦!谢谢悠悠大神!搞定!”
司徒悠:“……”
他没有再回应,只是重新戴上了耳机,将自己隔绝起来。但他那微微发红的耳廓,和那条虽然被主人试图压制、尾尖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几不可见翘起弧度的尾巴,却将他的内心出卖得干干净净。
林奈心满意足地重新抱起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脸上是如同过年般的喜悦。
她就知道!她哥这种表面冷淡的技术宅,最吃的就是这种“被需要”和“能力被崇拜”的套路!夏夏姐这波操作,精准命中靶心!
看来,她这个“纪律委员”兼“首席磕学家”,很快就能看到更实质性的进展了!
司徒悠重新戴上了耳机,试图将自己重新沉入代码的世界。然而,主卧里苏夏那声带着笑意的“谢谢悠悠大神!搞定!”,像一缕轻柔却执拗的风,依旧钻进了他尚未完全封闭的听觉里。
他能清晰地“听”出她语气里的如释重负和显而易见的愉悦。这种因他简短的指导而迅速解决问题、并由此产生的快乐,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才重新落下,敲击的节奏却似乎比刚才慢了一点点。深红色的瞳孔依旧专注于屏幕,但若仔细看,能发现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而他那条试图恢复平静的尾巴,在听到苏夏那声欢快的道谢后,尾尖难以自抑地、幅度极小地又晃动了一下,才终于不甘不愿地、慢吞吞地垂落下去,搭在沙发边缘,只有最末端的菱形端点还残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上扬的趋势。
这一切,都被坐在客厅地毯上、如同资深“行为观察员”的林奈,尽收眼底。
她看着她哥那副强装镇定、实则连尾巴尖都透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再听着主卧里苏夏姐姐明显心情大好的哼歌声,内心的激动简直要满溢出来!这种“学术交流”后自然产生的愉悦氛围,简直比她看过的任何恋爱漫画都甜!
她急需分享这份“发现”的喜悦!
林奈立刻抬起头,看向主卧门口。因为门开着,她能清楚地看到苏夏正坐在电脑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显然问题解决后心情极佳。林奈赶紧朝着苏夏的方向,用夸张的、无声的口型,配合着丰富的手势,一字一顿地传递着情报:
“他、尾、巴、刚、才、又、晃、了!两、次!超、得、意!”
苏夏原本正开心地准备继续工作,一抬眼,正好对上林奈那挤眉弄眼的兴奋表情和清晰的口型。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了林奈在“报告”什么。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客厅沙发上的司徒悠。他依旧戴着耳机,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与世隔绝。但联想到林奈刚才的“报告”,以及他之前精准快速的解答,苏夏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粉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和了然的笑意。
她对着林奈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也用口型无声地回应:“知、道、啦。”
两个女孩隔空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情报交换”和“胜利会师”。
林奈心满意足地重新抱起薯片,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NPC!
就在这时,苏夏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主卧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刚刚调试好的耳机,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对着客厅方向,语气自然地说道:
“悠悠!为了感谢大神出手相助,晚上我请你和林奈喝那家新开的奶茶吧?听说他们家桃子味的新品超好喝!”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客厅。
司徒悠敲击键盘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并没有摘下耳机,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单音节:“……嗯。”
算是接受了这份谢礼。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专注于屏幕。
但一直紧盯着他的林奈却兴奋地看到,在她哥发出那声“嗯”的同时,他那条搭在沙发边缘的尾巴,尾尖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迅速而明显地向上翘起了一下!那个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一种被取悦后的、毫不掩饰的愉悦,然后才慢悠悠地落回去。
“Yes!” 林奈在心里欢呼。
苏夏虽然看不到司徒悠尾巴的具体动作,但她看到了林奈脸上那瞬间爆发的、如同中了彩票般的狂喜表情,以及她对着自己疯狂比划“搞定”的手势。
苏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冲林奈眨了眨眼,心情愉悦地缩回了主卧,继续她的直播准备。
司徒悠依旧维持着工作的姿态,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条尾巴尖还残留着些许上扬趋势的恶魔尾巴,无声地诉说着主人被一杯桃子味奶茶轻易取悦的、闷骚的内心。
这个午后,客厅与主卧之间敞开的门,仿佛成了一条无形的通道,流淌着的不仅是技术问题的解答,还有少女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和某个“厅长”看似冷淡、实则极易被满足的细腻情绪。而林奈,则沉浸在她“磕糖”事业的巨大成就感中,无法自拔。
周六的商业区人头攒动,阳光明媚。司徒悠、苏夏和林奈三人组成的“购物小队”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形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司徒悠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穿着简约的深色外套,白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沉默地走在稍微靠后的位置,仿佛只是被迫陪同的保镖,深红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过周围,对周遭的热闹显得有些疏离。然而,他那条自然垂落在身后的尾巴,尾尖却几不可查地微微晃动着,暴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至少,对于身边两位女士叽叽喳喳的讨论和偶尔指向他的笑声,他并非毫无感知。
苏夏和林奈则走在前面,兴致高昂。林奈像只出笼的小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会儿拉着苏夏看橱窗里的新款衣服,一会儿又被路边的特色小吃吸引。苏夏则笑着陪她闹,银色的长发和粉色的眼眸在人群中十分亮眼,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司徒悠,眼神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哥!夏夏姐!你们快看那个!”林奈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各种卡通头饰和发卡的小摊,兴奋地喊道,“有恶魔角造型的发卡诶!还有爱心尾巴的!好可爱!”
苏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也亮了起来:“真的欸!做得还挺精致的!”
两人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在小摊前驻足挑选。
司徒悠被迫跟了过去,站在她们身后,目光掠过那些花花绿绿、造型夸张的发卡,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种过于可爱和女孩子气的东西,显然不在他的审美和理解范围内。
林奈拿起一个黑色的、带着小巧银色纹路的恶魔角发卡,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又拿起一个粉色的、带着镂空爱心装饰的魅魔角发卡,在苏夏头上比划,两人笑作一团。
“哥!你看这个像不像你的角?”林奈故意把那个黑色恶魔角发卡递到司徒悠面前,笑嘻嘻地问。
司徒悠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没说话,但身体几不可查地向后倾了倾,试图拉开距离。他的尾巴也警惕地绷直了些。
苏夏看着他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忍不住偷笑。她的目光在摊位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黑色的恶魔角发卡上,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林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事”,猛地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我要去那边的书店买本参考书!哥,夏夏姐,你们先逛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转身就钻进了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动作之迅速,意图之明显,简直把“创造二人世界”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原地顿时只剩下司徒悠和苏夏两人,以及那个摆满可爱发卡的小摊。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司徒悠看着林奈消失的方向,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当然知道妹妹是故意的。这种被强行“撮合”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和苏夏单独待在这样热闹又……暧昧(在他看来)的环境下。
他的尾巴因为这份不自在,有些焦躁地轻轻扫过地面。
苏夏看着司徒悠那副明显有些局促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好玩。她拿起那个黑色的恶魔角发卡,在指尖把玩着,然后转过身,面向司徒悠,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悠悠,”她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仰头看着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声音带着刻意的柔软,“你看这个,是不是跟你头上的很像?”
司徒悠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窒。
她靠得太近了。近到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甜丝丝的桃子香气,近到他能看到她粉色眼眸中闪烁的、不怀好意的光芒。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一股热意迅速涌上耳根。
“不像。”他几乎是立刻否认,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试图用冷淡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并下意识地想后退。
然而,苏夏的动作更快。
在他后退的脚步刚挪动一半时,她忽然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黑色的恶魔角发卡,“啪”地一下,稳稳地戴在了他白色的卷发上!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司徒悠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感觉到一个微凉的、带着塑料触感的物体突兀地存在于他的发间,就在他真实的恶魔角旁边。那个幼稚的、可笑的、与他冷峻气质格格不入的恶魔角发卡!
深红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而骤然收缩。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他!从脖颈到脸颊,再到耳朵,甚至他觉得连自己真实的恶魔角尖都开始发烫!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他、他居然被……戴上了这种东西?!
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而苏夏,在成功完成“突袭”后,看着司徒悠顶着一个可爱风的恶魔角发卡、配上他那张写满震惊和羞愤的俊脸,以及瞬间红透的耳朵,一种巨大的反差萌和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让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迅速后退两步,掏出手机,对着石化状态的司徒悠“咔嚓”就是一张!
“哈哈哈!悠悠你戴这个好可爱!特别配!”她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杰作”,满意地点头。
司徒悠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苏、夏!”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羞恼和一丝罕见的气急败坏。他猛地抬手,想要把头上那个丢人的东西扯下来。
然而,苏夏却在他动手之前,笑着转身,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飞快地跑开了几步,混入了人群,还回头冲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照片我保存啦!”
司徒悠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苏夏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再感受着头上那个无比碍事的发卡,以及周围路人投来的、带着笑意和好奇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二十一年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的尾巴,在经历了最初的僵直和震惊后,此刻正无比僵硬地、直挺挺地竖在身后,尾尖那个菱形端点紧紧蜷缩着,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绝望气息。
而罪魁祸首早已溜之大吉,只留下他一个人,顶着个可笑的发卡,站在原地,承受着这份公开处刑般的羞耻。
司徒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冲动和脸上滚烫的温度。
他面无表情地(如果忽略那红透的耳朵和僵硬的尾巴)抬手,终于将那个恶魔角发卡取了下来,捏在手里,仿佛捏着什么罪证。
他看着苏夏消失的方向,深红色的瞳孔里情绪翻涌。
这个“仇”,他记下了。
司徒悠捏着那个还残留着自身发丝温度和……巨大羞耻感的恶魔角发卡,指节微微用力。深红色的瞳孔锁定着苏夏消失的方向,周遭人群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他周身一层无形的低温屏障之外。他能感觉到脸上的热浪尚未完全退去,耳根更是持续发烫,尾巴僵硬地垂着,尾尖依旧紧紧蜷缩。
他迈开步子,朝着苏夏溜走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算快,但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像是最有耐心的猎手,知道猎物跑不远。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家奶茶店旁装饰性的绿植后面,看到了正探头探脑往外看的苏夏。她脸上还挂着恶作剧得逞后未褪尽的灿烂笑容,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四目相对。
苏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秒,随即又绽开一个更甜、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试图萌混过关。
司徒悠走到她面前,停下。他比她高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低气压和手里捏着的发卡,都让苏夏心里有点打鼓。
“咳,”苏夏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强自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个……还挺适合你的。”
司徒悠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发卡举到她眼前,用眼神无声地施压。
苏夏看着他红晕未消的耳根和依旧紧绷的下颌线,知道他肯定羞恼极了,但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这让她胆子又大了一点。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捏着发卡的那只手的胳膊,“多可爱啊,跟你本来的角很像,就当是……嗯,周边产品?”
司徒悠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周边产品?他?
他依旧沉默,但另一只空着的手却抬了起来,目标明确地朝着苏夏那头柔顺的银色长发伸去。
苏夏下意识地想缩脖子,但看到他深红色瞳孔里那抹不容置疑的神色,又硬生生停住了。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然后,一个轻微的、带着塑料触感的夹力落在了她的头顶。
她愣住,抬手一摸,摸到了那个粉色的、带着镂空爱心装饰的魅魔角发卡。
“彼此彼此。”司徒悠终于开口,声音还是有点硬邦邦的,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极淡的、扳回一城的意味。他看着她头顶那个与她自身魅魔角相映成趣的粉色发卡,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满意。
苏夏眨了眨眼,立刻跑到旁边奶茶店的玻璃窗前照了照。玻璃反光中,一个顶着粉色魅魔角发卡的自己,旁边站着个虽然取下了发卡但耳朵依旧微红、表情故作冷淡的司徒悠。
“哼,戴就戴,”苏夏转过身,叉着腰,故意晃了晃脑袋,让那个发卡跟着摆动,“我戴这个可比你合适多了!多配我!”
看着她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司徒悠心底那点残存的羞恼也奇异地消散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里那个黑色的恶魔角发卡递还给她:“收好你的‘战利品’。”
苏夏接过发卡,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感觉到他微微一僵。她笑嘻嘻地把玩着发卡,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悠悠,你刚才是不是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徒悠别开脸,避开她过于灼人的视线,尾巴有些不自在地轻轻甩动了一下,算是默认。
“可惜没有地缝,”苏夏得寸进尺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狡黠的同情,“只有好多路人看到了哦~还有照片为证!”
提到照片,司徒悠的耳朵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个度。他转回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忽然开口:“删掉。”
“不要!”苏夏立刻把手机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这可是珍贵影像资料!”
“苏夏。”他叫她的全名,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但配上他那张依旧泛着红晕的脸,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除非……”苏夏眼珠一转,开始谈条件,“你答应我下次联合直播的时候,不准再偷偷关掉我那边的麦克风音量!”
之前有一次联合直播,她吐槽他太过犀利,结果他默不作声地就把她麦的音量调低了,害得她对着空气说了半天。
司徒悠:“……那是你话太多影响操作。”
“我那是活跃气氛!”苏夏反驳,然后坚持,“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把照片设成聊天背景!”
这威胁简直致命。司徒悠想象了一下自己每次打开聊天软件都能看到自己顶着可笑发卡黑历史照片的场景,感觉尾巴尖都要尴尬得卷成螺旋了。他沉默了几秒,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成交!”苏夏心满意足,这才把手机从背后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操作了一番,“喏,你看,删了删了。”她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有点飘忽。
司徒悠盯着她,明显不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夏用力点头,试图增加可信度,“我说话算话!”……才怪。她只是转移到了云端加密相册而已。这么宝贵的照片,怎么可能真删。
司徒悠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我在说谎但你不可以拆穿我”的粉色眼眸,心知肚明她肯定留了备份。但他懒得,或者说,没办法再深究下去了。跟她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最后妥协或者吃亏的八成还是自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头顶那个粉色发卡上,忽然说:“这个,挺适合你。”
苏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夸……这算是夸吧?她摸了摸头上的发卡,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当然!我眼光好!”
就在这时,林奈如同计算好时间一般,适时地“买完书”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个书店的袋子,眼神在司徒悠和苏夏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苏夏头顶的粉色发卡上,脸上露出了然的、促狭的笑容。
“哇!夏夏姐,这个发卡好可爱!和你超配!”她大声赞美,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司徒悠,“哥,你觉得呢?”
司徒悠面无表情地看了妹妹一眼,没接话,只是转身:“走了。”
苏夏对着林奈偷偷比了个“V”字手势,换来林奈一个挤眉弄眼的回应。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着,跟上了前面那个虽然背影依旧挺拔,但耳朵依旧透着淡粉色的“保镖”。
司徒悠听着身后传来的、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笑声,感受着头顶似乎还残留着的、被发卡“玷污”的错觉,以及口袋里那个最终被他下意识塞进去、没有扔掉的黑色恶魔角发卡……
他轻轻吐了口气。
这趟购物,果然没那么简单。而往后的日子,有这两个人在,恐怕会更加“热闹”。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深处,除了无奈,似乎也悄然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暖意。他的尾巴,在无人注意的身后,终于放松下来,尾尖恢复了平时自然微微晃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