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天降横祸莫过于此。
鹤丸国永一把老腰快被砸折了,身上的人像没有骨头般软叽叽地滚下去。
“胆子真大,居然敢直接来到天守阁。”他把人翻面,想见识一下袭击者尊容,却和一双蠢兮兮的鱼眼罩对上。
银白的发从兜帽边缘滑落,肇事者睡得昏天黑地。
鹤丸国永缓缓后仰,离横在脖颈的匕首远了些,阳光撒在刃面却无法折射哪怕一丝光亮。
“警惕性很高嘛。”
三鲜脱骨鱼从黑甜的睡梦中缓缓醒来,还没睁开眼,后脑下温热的体温感染了他,连昏沉的大脑都明晰了几分,让他有余力理清现状。
原来如此,绝对是小助手的膝枕吧,他唇角不禁挂上得意的笑,整个魂幸福得如沐春风。
不愧他在空桑潜伏多时,昼伏夜出地探查情况,抢先所有食魂就为这一次相见。
三鲜脱骨鱼装作半梦半醒,特意调整了睡姿,早有预料地接住上方伸出的手,握在手里却发现大小和手感都不对。
“我亲爱的……你是谁?!”
脱口而出的话变了调,三鲜脱骨鱼垂死病中惊坐起,掀开眼罩和笑嘻嘻的付丧神对视。记起几秒前的臆想,他一个恶寒甩掉对方的手,小助手不在这里吗?
“我还要问你,擅自闯入者,报上名来。”
鹤丸国永看到袭击者震惊的表情,生着厚茧的掌心按压本体刀柄,一丝寒光倏然泄露,“不然,砍了你哦?”
“你问就要告诉你,那我岂不成了报菜名的?”
三鲜脱骨鱼拽上兜帽掩去面容,余光打量对面的付丧神,身形纤细和小助手相仿,而且满身都是小伊的灵力气息,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放心地睡过去。
听说伊誓在异国他乡收留了一座城的刀剑,是叫付丧神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啊。
眸底染上几分暗色,三鲜脱骨鱼眯起一双翡翠瞳,闪身已然跃至栏杆之上,“可惜,我还有要紧事在身,有缘……也不再见!”
食魂纵身一跃,衣袂翻飞间,长发如倾泻的月华四散。分明是青天白日,眼前之人却宛如身至暗夜,与阳光灿烂的此世格格不入。
鹤丸国永瞳孔聚缩,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发挥出极化机动的极限,跟着那道身影扑出栏杆。
早些时候,他经常看见一期一振在天守阁楼下徘徊,起初他不知道太刀的目的,直到有次代替重伤的长谷部汇报任务,他看到一把短刀被丢掷出来。
笑话,刀剑既不会生出翅膀,也没有滞空的本领,那天一期又恰好不在场。
那把重复太多次获得的短刀,被气愤的审神者附加了力道,在巨大冲击力下坠落,砸在来不及反应的他的脚边,刀刃崩裂。
未被召唤的刀剑损毁,自然算不得碎刀。
只能目睹却无法插手,鹤丸国永自此再也不敢踏进天守阁范围内,再不敢直视一期一振的眼睛。
“可恶……”
本来只要反应快一点,就能抓到了,付丧神甩掉碍事的木屐,在对方惊异的目光里伸出手——
鹤偶尔也想耍耍威风,去拯救和保护他人。
“……请问你是有心事吗?”
三鲜脱骨鱼被扼住脚脖子,跟条死鱼一样啪叽撞到下层屋檐,痒痒的鼻血倒流,呛得他咳嗽不已。
他们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倒悬在空中,鹤丸国永的木屐掉了下去,穿着足袋的脚趾死死夹住扶手,凭借着强悍的力量,硬生生止住坠落的趋势。
常年穿那样厚重的木屐战斗,脚趾经历日积月累的捶打,练就一番夹趾神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会中伤的。”
鹤丸国永心虚地解释,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忘了这人肯定留有后手,现在却被他的热心给误伤了,只能强撑着打趣,“哈哈哈,惊喜吗?”
三鲜脱骨鱼轻嗤,但认可了鹤丸的好意,“不要以己度人,你菜就多练。”
他敏捷弓腰,手臂勾住下层的栏杆,鹤丸酸痛的脚趾再也卡不住,松开的间隙被三鲜脱骨鱼连带着摔进走廊。
“嘶,疼疼疼!”
鹤丸国永揉着屁股,太刀实在不适合近身战,这一下给他摔得七荤八素。
“你就是小伊收留的刀剑之一吧?”
三鲜脱骨鱼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朝地板上的太刀伸手,“初次见面,我是千面之影,三鲜脱骨鱼,即将盗走你最珍贵的宝物~”
“诶呀,这是被认可了吗?”鹤丸国永握着对方的手,借力起身,勾起灿烂的笑,“哟,我是鹤丸国永,详细介绍暂且搁置,尽你想象吧。”
“哈哈哈,你这人倒是有趣得紧。”
三鲜扬起手臂,猛击付丧神后背,鹤丸国永靠着太刀的血厚硬抗,握着食魂的手逐渐发力,“过奖过奖,你也不差嘛。”
势必要压对方一头的白毛们僵持许久,像被分别打了一拳极速分开,痛到面色扭曲。
“好强的力量,还不赖嘛。”鹤丸国永兀自喷了口血。
38.
“这么说你是来找审神者的。”
鹤丸国永惋惜地摇头,“那你来的不巧,他在粟田口吃完早饭,之后随队出阵了。”
三鲜脱骨鱼掰正被付丧神攥得错位的指节,咔吧咔吧地脆响,鹤丸国永见状惊叹地拍手,“原来你有骨头啊。”
“这叫什么话。”三鲜甩甩手,感知到伊誓的灵力确实不在这里,“看来还要等待一会了。”
鹤丸国永拉着垫子坐在食魂身侧,“不过,你说的千面之影,我很好奇呢。”
“那要来试试吗?”
绿眼睛狐狸似的眯起,三鲜脱骨鱼竖起食指,神秘地抵在唇边,“我的千面万象。”
39.
压切长谷部在尽职尽责地配合加州清光处理事务。
“基本就是这些了。”
打刀在最后的框里画上勾,认真地检查了遍,确保数量无误才放心。
闲置许久的仓库被重新启用,审神者新购入了一批资源,再加上以往累积的材料,在仓库里乱糟糟地堆成小山。付丧神负责清点这些资源,并指派其他刀剑前来整理。
“再叫些付丧神前来帮忙,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压切长谷部推开仓库门,刃手他都想好了,就叫巴形薙刀和龟甲贞宗来吧,这两刃每天都窥伺着主上,是时候履行下属的职责了。
“如果主上召见我……”付丧神低头,白紫两色的内番服上全是灰扑扑的黑印子,抬袖一闻,灰尘和铁味几乎要把他腌入味了。
虽然刀剑本来就是这样的味道,但毕竟此刻是人身,要注重礼节才行。
他必须从现在开始保持体表干净得体,时刻为偶遇阿路基做准备!主上随极短们出阵,正是迎接其归来的好时机,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冲个澡……
打刀瞬间满血,一想到阿路基会露出的笑容,满身的疲惫都被缓解了。
沉重的门缓缓推开,鹤丸国永的脸出现在眼前。
“哟,在忙吗?”
付丧神极其自然地揽过长谷部的肩,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也来帮忙!”
“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长谷部推开故作亲昵的鹤丸,不留情面地批判道:“想争夺功劳,在主上面前邀功,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欸?为什么会这么想?”鹤丸国永吃惊地捂住嘴,上下讲神情戒备的打刀打量一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才是会这么做的那个吧。”
腿侧的手攥紧,被揭穿心事的长谷部唇角拉平,“是又如何?”
他自重现后便从未见过审神者,只是从其他刀剑闲聊时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主上的样子,年少、亲切友好、讨人喜欢……几乎所有赞美的词汇统统被描述出来,新任审神者非常受欢迎。
付丧神躲在走廊的阴影里,期待能与审神者有个完美的邂逅,迎面而来的大和守安定微微思索,一脸真诚地提出意见。
——这样也许会被你吓到,还是乖乖等主人来吧。
得到了这样的警告,压切长谷部愤恨地咬手绢,却无能为力。
他确实不是诚心服侍现在的主人,因为不被前任审神者重用,所以那份遗憾保存至今,长谷部想借机接近初来乍到的审神者,将自私的情感寄托在现主身上。
这样站不住脚的理由,让他怎么能说出口。
“灶房也没生火,哪里来的一股醋味?”
调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长谷部拧眉望去,和一双鎏金的眸子对上视线。
“哟,你好啊?”鹤丸国永伸手,在突然僵硬的付丧神眼前挥了两下,“怎么不说话?”
两,两个鹤丸国永?!
长谷部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沾了灰的手套擦得眼睛生疼,面前笑嘻嘻的两个刃毫无变化。
“鹤丸,你在搞什么?”
白发金瞳的付丧神们勾肩搭背,笑容勾起的弧度,眼角的笑纹,甚至声线都不出错。看见长谷部吃惊的表情,一左一右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擦泪花。
他也没在做梦吧,不,如果梦里出现的不是阿路基而是两个鹤丸,那才是真的地狱。
左边的鹤丸随性地靠着门框,阳光在他脚边打下斜长的影子,右边的鹤丸则凑近懵怔的打刀,露出恶作剧般的的笑脸。
“来猜猜看,那个才是真正的鹤丸国永?”
时常好奇鹤丸出阵服的木屐,在奔跑的时候真的不会掉吗?脚趾一定很用力吧,鹤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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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