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这样看管着,无法得到想要的信息,我看了看正四仰八叉躺着的姜欢,冲她说道:“姜欢可愿意同我去做冒险的事情。”
姜欢一下子咕噜起来,来了精神,“什么事。”
夜里,姜欢带着我,去了管事的屋中。姜欢翻窗跳进,一进屋,就给睡熟中的管事一闷拳,让他彻底昏睡过去。
我想着,果然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比较好。
事不宜迟,我赶紧去翻找资料。
借着火烛微弱的光亮,我仔细查看。园林平日里的事情都是管事负责,日常支出也是。
可是,我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账本。
这里的账本记得都是日常支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我在这上面倒是找到了之前护工的名字,“徐成。”
根据之前的记录,徐成采买的也都是日常巡林该使用的用品。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看来这位管事这里,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真正的有用的账册,或许在主事哪里。
在要结束的时候,我瞧见人员出入登记名单中,记载十日前,徐成已辞工离开果林。
辞工了吗。
我心里隐隐约约不安了起来,想起那枚断指。
眼见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我同姜欢偷偷赶了回去。
姜华站在屋外等着我们,目光冷俊。
我们低着头进了屋,姜华还是一声不吭。
姜欢吼了他一句,“姜华你要是什么事情都管着我,就给我回京城去。”
“若不是师傅交代我要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啦。”
我怕他们真的吵起来,在一旁劝说,“都怪我,你们别吵。”
姜欢哼了一声,抱臂回身不理他。
一晚上折腾,没有什么结果,我躺在草席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什么。
第六天午后,主事来了,他看见重新打理好的园子,并没有多少喜色,依旧是板着一张脸。
他吩咐着,“明日一早竣工。”
我说“好。”
那五名帮工被推出一人来,“刘主事,那我们的工钱。”
主事瞧了瞧管事,“明日将他们的工钱都付了。”
管事毕恭毕敬的“嗯”了一声。
那推出来的帮工问道:“刘主事,我们的工钱是五十文一天吧。”他说完,谨慎的瞧着一眼管事。
那管事狠狠瞪了一眼那帮工。
主事沉思一会,没有回答,而是叮嘱管事,“姜林的一天按一两银子算。”
管事毕恭毕敬的“嗯”了一声,不敢怠慢。
我没有在意自己的工钱,而是心里泛着嘀咕,五十文一天,不对,这里不对。
我猛然醒悟,对,那账本上记得好像是一百文一天。
一倍差价。
可是账册上都有工人的签字。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扣款公款,在哪里都寻常不过。
等主事走了,管事狠狠将方才说话的帮工揍了一顿,“方才什么意思,想告我的状是不是。”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帮工求饶。
我看他手脚狠,冲上前制止,“若是打坏了他的手脚,明早前完不成,主事怪罪,你担当的起吗。”
管事怒气冲冲,指着我的鼻子道:“好好好,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说。”
等管事走后,我将帮工扶起。
其他帮工愤愤不平的围了上来,其中一位愤然道:“这些人,克扣我们的工钱,还逼着我们签字,若今日不明白说出来,明天怕是五十文一天都拿不到。”
我面无表情的询问,“你们往常能拿到多少一天工钱”
那帮工愤然道:“层层扣下,最多不过三十文。”
又有些羡慕的说着,“姑娘,你不用担心,今天主事这般交代,你的一两银子一天是肯定不会被克扣的。”
我道:“明日我拿到银子,会分给你们一半,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
他们几日看着我,眼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姜欢拉着我到一旁,“管事克扣工人工钱,我们找个机会去告诉柴家人,这样正好可以借机接近他们。”
我摇头,对着她道:“克扣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在哪都一样。水清则无鱼,柴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知道这个道理。”
“那就这样算了。”姜欢嘟囔着,“我们在这里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就白吃了。”
我看着远处苹果树下的石头,沉声说道:“不会。”
彻底忙完,管事给我们结算了工钱,这一次没有做手脚,我拿到工钱,分了一半给那五名帮工。
他们起初不愿意要,我说:“你们比我更需要这笔钱,拿着吧!”
想着家中亲人,他们最后没有犹豫,接下我的好意。
管事让我们离开苹果林。
我没有走,而是同他说道:“明日似有雨,你们最好再派人照看一番,若是晚些下雨,记得及时清理......”
我故意交代的十分复杂难记,又故意说的十分严重。
管事烦躁的说道:“你明日再走,今晚再仔细照看了。”
我摇头道:“可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该给你的工钱不会少。”
“二两银子。”我伸出手指。
管事气急败坏,“好,二两就二两。”
我们重新回到那间茅屋里,姜欢没有说什么,她猜到了,明日这里会发生什么。
昨夜没有下雨,一早园子里忙碌起来,开始迎接贵主。
我照常去那片苹果林巡查,装作忙碌的样子。
临近午时,柴家这一代小辈柴安,带着一队人来苹果林巡赏。
我与其他林园里的工人们一起,站在远处。管事交代了不准我们说话,不准我们乱动。
我瞧见柴安,约莫二十多岁,长得十分秀气,看起来倒真不像个商人,更像个医师。
很意外的是,我瞧见了秦颂,与柴安站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很熟络,指着苹果林,有说有笑的。
我瞧着他们远去,走进那片已经处理好的苹果林。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毕恭毕敬的护着柴安与秦颂。
姜欢嘟囔着,“想不到,最后还是让秦家拿到这单货运生意”她叹气,“家大业大,比不了比不了。”
是啊!柴家想做出海贸易,就需要仰仗秦家的货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我们这群队伍摇摇晃晃的时候,那群浩浩荡荡的队人重新回来。
柴安明显脸色不悦,那一片苹果林救治及时,剪掉的树枝也很难及时恢复,总不会太雅观。
我原本以为柴安要离开,却是没想到他停了下来,站在我们面前。
我站在人群侧面,被挡的严严实实。
趁人不注意,慢慢的往前移动。
我听见柴安语重心长的说道:“今年天气变幻莫测,不是高温就是雨水多,虫害繁多,是治了一次又一次,维护费用高昂,但我柴家还是多谢各位在园中打理,才让这批苹果能如期卖出。”
底下的人低着头不说话。
柴安对着他身边的曾管家说道:“曾管家也是,这些日子辛苦了,若不是你勤勤恳恳,也不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曾管家恭敬的奉承,“还是公子英明决断,若不是早年及时改种苹果,今年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收成。”
柴安叹气,“是啊!还好收成还算不错,不然这人工与维护费用这般昂贵,也不知道能否撑下去。”
曾管家道:“公子放心,这果树长成了,日后便好打理了。”
“那便好。”柴安点了点头。
底下的人嘀咕,“他们这话意思,是不是不需要我们打理,想开除我们。”
“听着是这个意思。”
“那如何是好。”
“哎,我们能花费多少钱,还不是都被~”
“嘘~”
那两人闭上了嘴。
我在人群中站了起来,“柴公子,我要状告管事们克扣工人工钱。”
众人看向我。
秦颂也是如有所思的看向我。
柴安眯着眼看着我,曾主管怒道:“哪来的疯子,给我拉下去。”
护卫作势要抓我。
姜欢与姜华从人群中冲来,护在我左右。
“慢着”柴安指着我,“你上前来,将话说清楚。”
我走到众人面前,曾管事慌乱的上前阻止,“公子,这人不是院里的人,肯定是苏家派来捣乱的。”
柴安看着曾管事,“我还没问,你怎么就确定她是捣乱的。”
曾管事闭上嘴。
我上前。柴安邀请秦颂一同坐在椅子上,细细听我道来。
我道:“柴公子,你可知这些工人一天做工多少文银。”
“自然知道,一百文钱。”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曾管事没忍住发问,“怎么了,你们领工钱的时候,不是都白纸黑字签字确认了吗。”
我道:“那柴公子可知,今年这果园子生了多少次虫灾,又用了多少维护费用。”
崇安淡淡道:“记不清了,约莫十多次虫灾,花了数千两费用。”
我看着柴安,看他面色平静,果然与我所预料的一样,这些做商的,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那点回扣,大部分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他今日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就不可能真的不在乎。
我打听过,曾管事是柴家老祖宗身边得意门生的儿子,在府上颇有声望。
动他,需要不能容忍的证据。
小钱动不了他,那什么能动。
我脑海里闪过,又道:“柴公子,可知徐成。”
我瞧见柴安明显神色动怒,不悦起来,但是还是淡淡询问,“他是我特意请来维护园子的人。”他看向曾管家,“只不过听管家说,徐成前段时间中饱私囊,人赃俱获后,主动离园了。”
曾管家看向柴安,“公子,小的并未说谎,他离园的时候,大伙们可都看见了。”
他看向下面的工人们,问道,“你们是不是都看到了,当日可是徐成自己走的。”
下面的人不敢反驳的点着头。
柴安看向我,“姑娘可有什么其他话说。”
我来的时间太短,又一直被人盯着,根本拿不到什么有利的证据。
我对着柴安道:“我只想告诉柴公子一件事,我曾在园林里捡到一张信纸,信纸上用血水写着“曾管家贪墨家主钱财”,另外还有一截断指。”
我从怀里掏出信纸与断指交给柴安,躬身道:“我只是个外人,柴家果园是死是活,落到如何地步,说到底与我无关。至于真相如何,柴公子不关心,那我也多说无益。”
曾管家看着那份信,嘟囔着,“公子,这是伪造的,此女子包藏祸心啊!公子千万不要信她。”
柴安起身,一脚踹翻曾管家,“曾师显,你做的那些事情当真我不知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徐成。”
曾管家握住心口,大呼“公子冤枉啊!”
“冤枉”柴安冷笑,“你克扣工钱,中饱私囊,被徐成发现,就派人杀了他,当真我不知道吗。”
曾管家继续狡辩,“公子,小的没有啊!”
“还狡辩,来人”柴安挥手,刘管事派人将两名打手带了上来,那两人指控是曾管家让他们杀了徐成,尸体就埋在果园外几里地。
曾管家看着刘管事,“原来是你,是你出卖我。”
刘管事默不作声。
柴安吩咐将曾管家送去衙门问审。
曾管家不停的求饶。
柴安对着众人道:“我柴安今日承诺,曾管事克扣给你们的工钱,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日后,若是有人再敢做对不起我柴家的事情,就和曾师显一样的下场,我柴安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看着柴安,所以他都知道,今日就是来问责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既能查办了曾师显这颗毒瘤,又能重振柴家威望。
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