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云锦悠悠转醒,还未完全睁眼,便感受到身侧沉稳的呼吸和环绕在自己颈下的手臂。
他微微侧首,映入眼帘的是顾泉沉睡的侧颜。
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峻与威严,此刻的顾泉眉宇舒展,显得格外安宁。
想起昨夜的缠绵,云锦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顾泉像是不知餍足,一遍又一遍地索求,将他里里外外都烙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虽然身子有些酸软,但云锦心底却是喜欢的,他贪恋这份毫无保留的亲密。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描摹顾泉的唇形。
然而,手还未碰到,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顾泉不知何时醒了,正含笑看着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他抓着云锦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随即凑上前,在云锦唇上印下一个吻。
“该起了。”云锦见他醒来,便要起身下床。
顾泉摇摇头,手臂收紧,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慵懒地哼了一声:“再躺会儿。”
云锦乖顺地靠着他,却还是记挂着正事:“我们不在王府,你进宫前还要回府更衣的。”
顾泉自然知晓,只是贪恋怀中的温香软玉,含糊地“嗯”了一声,又抱着云锦腻歪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
两人一同起身,穿戴整齐。
云锦拿起那支顾泉亲手所雕的木簪,递到他面前,眼含期待:“你帮我簪上。”
顾泉接过木簪,仔细地为他簪在发间,端详片刻,眼中满是柔情:“很好看。”
他看着铜镜中云锦清俊的容颜,低声道,“答应送你的金簪,已让匠人按此样式在打造了。”
云锦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木簪,眉眼弯弯:“不用。我很喜欢这支木簪。”
这木簪承载的回忆,是任何金玉都无法替代的。
顾泉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要送的。”
说罢,他将云锦拉近,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玉佩,亲手系在了云锦的腰间。
云锦低头看着这枚显然象征着身份与权势的玉佩,有些疑惑:“这是……”
顾泉抚摸着玉佩,神色认真:“仙品居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官员显贵,戴着它,旁人见了,便会知晓你是我护着的人。”
他想起前几日来时,正撞见工部侍郎李华硬拉着云锦灌酒。
虽当时便将人斥退,可自己若不在时,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对云锦肆意轻慢。
云锦还要在仙品居待上一段时日,这枚玉佩是他的信物,朝中稍有品级的官员都认得。
只要云锦戴着,明眼人一见便知轻重。
云锦眼眶微热,幸福和感动同时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这样……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顾泉抚平他微蹙的眉头,眼神笃定:“放心,即便真有人借此生事,我也自有应对之策。”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知晓不能再耽搁,捧起云锦的脸,又深深吻了一下,“我得走了。”
云锦压下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嗯。”
两人又在门口缠绵片刻,顾泉才转身离去。
云锦倚在门边,直到那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枚尚带着顾泉体温的玉佩回到房内。
自两人心意相通后,云锦几乎夜夜都宿在王府。
顾泉政务繁忙,白日里只要得空,便也会悄悄来仙品居看云锦。
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日益深厚,沉浸在热恋的甜蜜之中。
宋檀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云锦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春色,看着他那久违的,从心底透出的轻松与欢愉,看着他在无人处偶尔抚摸着玉佩或木簪出神微笑的模样。
起初,他心中那份深藏的爱恋会泛起细密的疼痛,他为云锦不值,觉得顾泉未必能护云锦周全,给予他纯粹的感情。
但这两个多月来,顾泉的所作所为,以及云锦显而易见的幸福,像温水煮青蛙般,慢慢消融了他心中的芥蒂。
顾泉如今看向云锦时,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与呵护。
他会细心记得云锦的喜好,会因云锦一句不经意的话而费心安排,会毫不避讳地宣示保护。
而云锦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宋檀玉爱云锦,爱到可以将自己的感受置于其后。
既然云锦如此快乐,既然顾泉此番似乎真的用心,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祝福呢?
他之前觉得顾泉配不上云锦,可现在,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破坏这份圆满。
只要云锦觉得幸福,那便够了。
宋檀玉默默地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不会离开宜都,至少现在不会。
他要留在这里,守着云锦。
他要亲眼确认这份幸福能够长久,要确保云锦真的再无风雨。
若是有一天,云锦不再需要他的守护,真正地、彻底地拥有了安稳和幸福,到那时……他或许才会考虑离开。
“檀玉。”云锦的声音将宋檀玉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想什么呢?都出神了,叫你都没反应。”
宋檀玉迅速收敛心神,面上带笑,仿佛方才的落寞从未存在过:“没什么,馆里一些琐事罢了。你叫我怎么了?”
云锦笑道:“我想去要看看小凤,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宋檀玉立刻点头,“正好,去之前我们先绕道西街一趟。那儿有家糕点铺子的桃花酥做得极好,小凤上次提过想吃,我答应了她,结果上回给忘了,今天可不能再食言。”
小凤是他们在三个月前偶然遇见的小姑娘,才十岁。
当时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跪在街边乞讨,只为给病重的母亲抓药。
云锦和宋檀玉心生怜悯,不仅给了银钱,还跟着去了她破败的家中探望。
小凤的父亲刚去世,母亲又缠绵病榻,家境凄惨。
两人便时常接济,送药送衣,隔三差五便去看看。
两人买了桃花酥,去看过小凤,回到仙品居时,天色已暗。
刚踏进门,下人便上前禀报:“老板,王府的马车来了,正在后门等着。”
云锦眼中闪过欣喜,下意识便要转身,却又顿住,带着些许歉意看向身旁的宋檀玉。
这段时间他频繁夜宿王府,馆中诸多事务多是宋檀玉在帮忙打理遮掩。
宋檀玉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涩,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摆了摆手:“快去吧,馆里有我。”
他甚至细心叮嘱,“若是……若是明日回来得晚,也无妨,我会处理好。”
云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嗯,那我走了。”说罢,便快步向后门走去。
宋檀玉望着云锦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未忍住跟了上去。
他看着云锦上车,直到马车辘辘驶远,再也看不见踪影,才缓缓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仙品居,强撑的笑容落下,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失落。
马车抵达三王府,云锦按例被下人引进主院,刚进卧房,便被等候在房中的顾泉拉入怀中。
“怎么这么久才来?”顾泉将下巴抵在他发顶,手臂收得很紧。
云锦靠在他怀里,仰头笑道:“去看小凤了,回来的晚了些。”他之前向顾泉提过小凤一家的事,顾泉是知晓的。
顾泉“嗯”了一声,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两人相拥着走进内室,顾泉抱着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低声道:“这段时日朝中事务繁杂,怕是还要忙上一阵。等忙过了,我带你去城外的听风湖小住几日,那里景致极好,你定会喜欢。”
云锦眼中漾开期待:“好。”
顾泉又想起一事,揽着他腰际的手紧了紧:“你馆中之事,究竟要何时才能彻底交接妥当?我真想日后下朝回府,便能见到你。”
云锦心里甜丝丝的,柔声解释:“馆里的事情,我已经在逐步交于竹音打理了。待他正式接手,我再从旁照看半个月左右,确保无虞,便可……便可安心留在你身边了。”
顾泉眉头微蹙,手臂收紧,将人更深地拥住,声音闷闷的,“还要半月?”
顾泉的依赖和眷恋让云锦心中甜涩交织,他何尝不渴望这样的朝夕相伴?
“很快的。”云锦安抚地环住顾泉的脖颈,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半个月,转眼便过去了。”
顾泉回味般的抿舔了一下唇,喉结滚动了两下,眸子一暗,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交缠间,理智溃散,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意乱情迷间,云锦被顾泉打横抱起,走向内室的床榻……
晚膳自然是无人想起用了。
云锦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天光大亮,巳时都过了。
他微微一动,便感觉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般酸软,喉咙也干得厉害。
抬眼望去,只见顾泉神情专注,正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后,似是在处理事务。
察觉到他的动静,顾泉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醒了?”顾泉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语气温柔,“饿了吧?昨夜都未曾用膳。”
他转头吩咐门外候着的下人准备膳食和热水。
云锦想起昨夜的疯狂,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他是何时昏睡过去的都记不清了。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因腰间的酸软轻轻“嘶”了一声。
顾泉见状,忙伸手替他轻轻揉按着后腰,力道适中。待他缓过些,又亲自拿过衣物,细致地帮他穿上。
下人送来清淡可口的膳食,云锦在顾泉的注视下慢慢用完。
顾泉将他重新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低声问:“还累吗?若累便再歇息会儿。”
云锦摇摇头:“不累了。”他顿了顿,还是道,“我该回去了。”
“今日别回去了。”顾泉收拢手臂,不让他起身,“现在回去,待不了几个时辰,马车又得去接你,来回折腾。”
他顿了顿,提议道,“我手头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今日天气甚好,可想出去逛逛?”
云锦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他何尝不想与顾泉如同寻常爱侣般携手同游?
但又怕他们一同出府被人瞧见。
云锦不想他和顾泉的事情被人知晓,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给顾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摇了摇头,将脸埋进顾泉胸膛:“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觉得很好。”
与云锦而言,能这样静静地依偎在顾泉身边,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便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即便日后他留在王府,因故不能出去,只要能日日见到顾泉,他也是愿意的,他愿意被顾泉私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