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蝮清?是那个小殿下,不知女君要他来做什么?莫非.......?”君怜夜暧昧一笑。
“自然是那日战场,见他貌美,心生爱慕罢了,”棠溪珏轻佻一笑,细指微弯,指向楼下那俊俏女君——也就是男扮女装的花蝮清,“长得就如同那位女君一般,清水芙蓉立风前,脱俗不惹尘中烟。”
“女君这么说,怜夜可要吃醋了。”
棠溪珏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怜夜顺势覆上她的手,“我的手布满茧子,弄疼你了吗?”
“怜夜心疼还来不及。”
“那位叶阳弈秋呢?不是说要同我来喝酒么?”棠溪珏怎么会不知,君怜夜定是同那狐侍暗示了些什么,导致原本应该来的叶阳弈秋一直不见人影。这个君怜夜一定有所求于她,于是不希望外人打扰。
此话一出,不多时,叶阳弈秋便出现在她跟旁。
棠溪珏上下打量她,一袭桃色衣裙,衬得脸颊稚嫩温润,很适合她。随后棠溪珏的目光直射叶阳弈秋的眼睛,将她眼底的心机尽数存放入心底,棠溪珏微微一笑,“不知叶阳姑娘可否请客?”
第一次见面,就提如此无礼的请求,这倒是开了叶阳弈秋的眼,虽是如此,她还是笑意盈盈。
“荣幸之至,”叶阳弈秋恭敬行礼,在她对座入坐,“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我叫棠溪珏,这位,想必你认识。”
君怜夜闻言一手揽住棠溪珏的肩膀,似乎故意展示他们有多亲密。
“自然认识,怜夜主君,镜红轩的主人,”叶阳弈秋命她的随从拿出几个盒子摆下,盒子里装着精美的首饰,“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叶阳弈秋说着,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棠溪珏的神情,试图从这位化神境强者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偏好或厌恶。
这是要贿赂她?棠溪珏挑眉。
“这些首饰做工成色也只是中等,确实是小小薄礼,”棠溪珏还没有发话,就被君怜夜抢了话头,“我镜红轩的首饰万千,做工成色都是上好,若是女君喜欢,送空了也无妨。”
“公子有心。”棠溪珏一面说着,一面将叶阳弈秋送的首饰全部照单收下。
叶阳弈秋面上波澜不惊,可是上勾的嘴角还是暗示了她此刻心情不错。
“女君,你怎么?”君怜夜挂不住面子,很不高兴。
“公子是有更好的礼物送给我吗?”
“女君想要什么?”
“想......看人跳舞。”棠溪珏嫣然一笑,看向楼下那三位“风流女君”。
君怜夜会意,命人去办。
顷刻间,镜红轩的狐侍们各自相传,停下来侍奉女君们,全都安静地在原位等着君怜夜发话。
“今夜,有位贵客想看人跳舞,若贵人有钟意的,赏灵石千两,并......和贵人共处一夜。”
一时间,地下狐侍和女君们窃窃私语起来,不奔着和贵人共处一夜去,也奔着那灵石千两去。不一会儿,舞台上有许多狐侍踏上,红绫飘舞,如梦如幻,身段轻盈,肌肉秀美,叫人如痴如醉。
只是久久地,那位传闻中的贵客一直不曾出声。
谁人不知,这贵客便是几日前流云渡一战成名的化神境女修。
花蝮清自然也是知道的,见身边狐侍都接二连三去比舞,身边空间终于空荡了起来。喘口气的时间,他就对上了对面那两人,天门山沈既白,太行山祈凌。
看来他们也在纠结究竟是否要上去跳舞,毕竟这是靠近女修近在眼前的办法,可是若跳了,天下人便皆知天门大弟子,太行十二弟子在镜红轩为博贵人一笑,男扮女装一舞倾城,从此便再无脸面。
祈凌和沈既白的脸青一块白一块,但是只是思忖片刻,沈既白就率先起立。
“既然女君们也可参与,那在下斗胆表演一舞,名曰剑舞。”
沈既白那高挑的身姿站在舞台上,身着蓝色水袖女裙,随手拿起一把用作装饰的伞,便踏步起舞。知道自己是男子,没有女子那般柔美,他避开了自己的短处,这剑舞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伞在他指尖舞出剑的气势,又保留着独属于伞那温和的气质。最后,伞在他手间旋转一圈,呼地打开,仿佛是那印在伞上的鲜花真的盛开了一般,他握伞静立于舞台之中,出尘气质。
棠溪珏在高台上看着这惊艳的一舞,口中漫不经心只吐出三个字,“太男人。”
伞舞得再好,心却仍在天门山的规矩里,如何能懂“柔”之真意?
沈既白身形一顿,这还是头一回,别人因为太男人而批评他,在天门山,从来只有他们去指责女弟子太过软弱的资格。
刹那间,席间一些女君们窃笑起来,听得沈既白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兽界,镜红轩,男扮女装,为博贵人一笑一舞倾城......还是自己当了笑话?他多想夺门而出,但那样便又在祈凌和花蝮清的面前丢了肚量,保不准还要被指点“太女人”。
他沉默地走下舞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与刺痛感攫住了他。从前在师门,他只需一句“女子终究难任大任”便可轻易否定师妹们的努力,此刻才知,在这套评判体系下,连“像不像女人”本身,都是一道如此严苛的枷锁。
他不禁抬头望向那高台上的女人,她究竟是何心思?人界三派送出去的使者信笺全部被她打发离开,没有办法能将心意传到她的跟前,难道她是故意想看他们在这里跳舞吗?
见沈既白跳了,祈凌也不甘示弱。
他性子着急,但也不是毫无内心负担地跳这舞。他选择了祭祀舞,动作诡秘而令人着迷,边跳还不时望向那个令他屈辱无比的人,不就是个化神境吗,摆这么大的架子,装死了!属于女子的绫罗如同花瓣一样缠在他的腰间,又像花朵一样绽放,他的舞步很有力量,才能让穿在他身上那一条绫罗裙舞出如此弧度。
棠溪珏不知该点评什么,毕竟她没有在那一场战争上见过此人,不过方才见他这么一舞,也大抵知晓他的心性,急躁。
随后她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位俊俏女君上,正巧花蝮清的目光同时对上了她,棠溪珏朝他嫣然一笑。
刹那间,在这香粉弥漫的地方,他似乎再度闻到了那日在战场上由长风送来的不知名花香——属于现在坐在高台上的那位女人,他的脸颊又涌起被她披风一角挠过的痒意,而她那有着冷意却分明在笑的美眸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装下,低头,垂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着应是跳得飞快的胸口,不知不觉,耳尖已悄然爬上一抹醺红,仿若醉人桃花。
“清水芙蓉立风前,脱俗不惹尘中烟”,这位“风流女君”,花界尊贵的二太子,三界里人皆可欺的小可怜,也是她棠溪珏飞升成神最后的一劫——情劫。
万年道心,终需红尘一淬。是劫是缘,此刻,皆系于楼下那一抹怦然心动的绯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