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卷王娘娘她反向躺平 >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卷王娘娘她反向躺平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作者:梨属丽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8 18:39:44 来源:文学城

午后风从槐树叶下掠过。

影子在砖地上碎成一层鱼鳞。

小厨房里只剩半只鸡,一把蔫着头的小青菜,三枚红枣,像勉强凑成的排比句。

小荷把分例单摁在案上,脚尖抖了三下:“这叫人怎么吃?”

叶绾绾把鸡翻个面,指尖在皮上轻按,皮下的肉回弹很慢。

她笑一下,笑在眼尾:“半只鸡也能煮一锅汤。”

小荷不服:“也得有姜有葱。”

“我有红枣。”她把枣滚在手心,枣皮亮,像涂了一层清漆,“枣甜,心就不苦。”

绿绣把洗净的砂锅抱过来,锅底还冒着一点温气:“藕粉也在,徐娘娘前日让人送来两包。”

叶绾绾“嗯”了一声,刀背轻轻一敲。

她先把鸡脖和残碎的肋骨剔出来,骨碴子都挑干净,留整齐的鸡腿和半边鸡胸。

她把骨头丢进冷水里,火文,慢慢抄去浮沫,水面清到能映出天花板上的梁。

三枚红枣去核,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她不放姜,怕压了枣香,只有盐一小撮,像一个字轻轻落下。

锅里的小泡沿着砂锅内壁一圈一圈爬,发出非常轻的“咕噜”。

小荷还在嘟囔:“枣三枚,半只鸡,她们真抠。”

叶绾绾把藕粉兑成稀浆,勺背一圈一圈划开,声音像在安抚谁:“抠就抠,你看着汤。”

绿绣把南瓜从篮里抱出来,黄得喜气。

叶绾绾把南瓜切块上屉蒸,蒸汽一冲,甜味从缝里挤出来。

她蹲在灶前看火,像在看一只猫呼吸。

铜铃忽然轻响。

映月从门外探进半张脸:“贵妃宫里传话,说娘娘近日茶饭不思。”

小荷立马炸了:“又要来刁难?”

叶绾绾抬眼:“刁难也得先有胃。”

绿绣“扑哧”笑出来。

映月压低声音:“还说,香味太重就撤。”

小荷冷笑:“她们那边撤习惯了。”

叶绾绾站起身,去掀锅盖。

枣香出来,往人心尖上蹭了一下,又收回去。

她笑意更浅:“既然她不爱吃,不如我煮点温润的,送过去试试。”

小荷忙道:“娘娘,这可是上门给她借题发挥。”

“我送我的饭。”她把勺子递给小荷,“她不吃,我吃。”

她又把蒸熟的南瓜压成泥,加米粉,加白芝麻,手心拍成小饼,平底锅里入一点油,火不大,饼面起小泡就翻面。

“这叫南瓜小饼。”她冲小荷眨眼,“甜是甜,嚼起来不腻。”

小荷咽了口唾沫:“我闻见了。”

叶绾绾把砂锅略略收火,让汤继续“咕噜”。

她把笼屉盖紧,把两只小青瓷盏温在热水里,盏壁一层雾,像刚出浴的皮肤。

绿绣把食盒找来,里头铺了棉布,能稳住汤盏。

小荷拿出她藏的最喜欢的勺子——瓷柄上画了一朵很小的月季。

“娘娘用这个。”

“用。”她笑,“今天走好看一点,我不想被她的铃铛比下去。”

小荷“噗”地笑,然后赶紧捂住嘴。

枣香鸡汤起锅,汤面清,红枣在上面漂着,像三粒小小的红灯。

她没勾芡,只让汤自己把故事讲完。

南瓜小饼一摞,热气从饼间缝里慢慢往上爬。

她把两样放进食盒,又塞了一小纸包盐,写了“干盐”两个字。

小荷看见:“这个也带?”

“万一她家盐湿。”她说,“我怕她舌头受委屈。”

绿绣笑到弯腰:“娘娘心大,怕她不吃,又怕她吃不香。”

“我怕我白煮。”她提起食盒,“走。”

廊下风一层层吹进来。

她提着食盒,像提着一场不想争的辩论。

贵妃宫的廊檐很高。

串串金铃从步摇上垂下来,风动,叮当,像在提醒人抬头。

殿内银香炉冒细烟,香味压得人嗓子发紧,像被绸缎盖住鼻子。

内侍捧着帘,眼神在她身上拂了一圈:“叶娘娘?”

叶绾绾点头,食盒抬了抬:“我送一口热的。”

内侍有点为难:“娘娘说今日不见客。”

“我不是客。”她笑,“我是厨子。”

内侍没忍住,嘴角勾了一下,退开半步:“奴才去通传。”

帘内步声轻轻。

宝石甲轻轻敲在扶手上,声音是“叮”的一声。

萧明玉坐在榻上,妆容极致,唇染靛蓝,眼尾挑得妩媚又冷。

她把步摇往后一拨,铃声一阵轻乱:“谁?”

叶绾绾在帘外屈身:“臣妾叶绾绾,送一盏汤。”

萧明玉笑了一下,笑在嘴角,不到眼底:“膳房怎么学会腆着脸了?”

她的嗓音偏凉,尾音收得利落。

叶绾绾没急着抬头,只把食盒放在矮几上,打开。

热气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先推了推帘角。

萧明玉的鼻翼轻轻动了一下,像一只驯顺的猫忽然抬头。

她看了一眼那盏汤。

清。

红枣不多。

没有姜的辣,只有枣的甜,像被人细细抚过额角。

她意外地没有皱眉。

“这汤,”她慢慢道,“像我小时候偷喝的。”

叶绾绾抬眼,笑浅浅:“偷来的才好喝。”

萧明玉看她一眼,指尖敲扶手的节奏停了半拍。

“小荷。”叶绾绾回头,“勺子。”

小荷把月季柄的勺递上去。

叶绾绾双手奉盏:“这些原本是我自己要吃的,娘娘若不嫌弃,请尝一口。”

萧明玉接过,袖口垂下来的珠串碰到盏沿,“叮”的一声,像一滴露坠在瓷上。

她把汤送到唇边,唇色靛蓝,映得汤更清。

第一口下去,她眼睛里的光像被风轻轻翻了一下。

叶绾绾不看她的眼睛,她看她的指尖。

十指宝石甲在光下冷。

握勺时,食指和拇指捏得紧。

像抓着谁的口袋。

“味淡。”萧明玉说。

“小心。”叶绾绾接话,声音轻,“是怕打扰。”

萧明玉笑:“你怕我?”

“怕娘娘胃。”

她抬手,示意小荷把小饼端上来:“这饼可以蘸汤。”

萧明玉挑眉:“你居然教我吃?”

叶绾绾认真:“蘸一蘸,南瓜才懂你说话。”

萧明玉被逗笑了。

她真的蘸了一下。

小饼在汤里停了一息,饼边喝到汤,颜色深了一层。

她咬下去,南瓜甜,枣香跟着上来。

她慢慢嚼,嚼到最后一小块,才轻轻咽下去。

“味道很老实。”她放下勺子,眼尾淡了一寸,“不像膳房。”

叶绾绾哦了一声:“我比膳房穷。”

萧明玉把步摇拨到另一边。

铃声往后躲了躲。

“叶绾绾。”她叫她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吃?”

叶绾绾摇头:“不知道。”

她没装懂。

她把食盒里的小纸包盐推过去:“我只知道,盐湿了东西会没味道。”

萧明玉看一眼小纸包,手指摩挲过那两字:“干盐。”

她唇边的笑忽然有点像叹息:“原来你是来救盐的。”

叶绾绾也笑:“来救胃的。”

内侍站在一边,偷看两人,心里大约也觉得有趣。

萧明玉把盏推回来一点:“你做的东西,我不必每样都喜欢。”

她顿了顿,“但这盏还给我。”

叶绾绾把盏往前推:“那请娘娘收回去。”

她把食盒合上,没走。

她的视线在贵妃桌上的器具上一扫。

每一只银匙的柄都朝向同一个角度,每一只盘子的釉面都擦到能映出人影。

窗外正西的光被瓷面反出去,落在帘后一个半掌宽的位置。

她把自己带来的小饼盘往桌上一放,角度不经意地错开两寸。

银光在帘后移了一点。

萧明玉的视线微微一顿。

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用指腹在那只饼盘边上轻轻滑过,滑到那一点银光隐了的位置,指尖按住一下。

“你看得仔细。”她抬眼,“你怕被我看?”

“我怕被光晃。”叶绾绾眨眼,眼神很老实,“我眼睛小。”

小荷差点笑出声,又用咳嗽压过去。

萧明玉也笑。

她把盏端起来,喝第二口。

味道更温。

她忽然问:“你们那边的盐……还够吗?”

“够。”叶绾绾把她送来的干盐推得更近,“不够就来取。”

萧明玉嗯了一声。

她放下盏,指尖在盏沿绕了一圈:“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嫉妒吗?”

叶绾绾想了想:“没吃到。”

萧明玉盯着她看了三息,突然笑,笑得像铃铛从绸里跳出来:“你倒会讲。”

她笑完,目光又低下去。

她看自己的手,宝石甲在灯下闪,像一串牢靠的锁。

“我不是不吃。”她很轻,“是吃了会想起一些东西。”

她的嗓音从丝绸变成棉。

“小时候我在盐商家里,厨房的汤总有一点枣香。”

“后来,一盏汤换成一碗药。”

“再后来,药换成一桌宴。”

“每桌都像戏。”

她抬眼,笑又回到唇边:“你煮的不像戏。”

叶绾绾把手收回袖里,袖口里暖和。

“那就吃这盏。”

“吃完只记住枣。”

萧明玉点头。

她把剩下的汤喝完,放盏时没有发出声。

她忽然问:“你那本记账的小册,还记吗?”

叶绾绾愣了一下。

萧明玉眼尾的笑很浅:“我不是瞎。你的字,锋收得紧,像把线绷得很直。”

“我不看你的账。”

“我只看你写字的手。”

叶绾绾“唔”了一声,把手往袖里缩了缩:“字是写给我自己看的。”

“那就好。”萧明玉把盏推回来,目光直接,“你不用给我看。”

她站起身,步摇响得清。

“你留下一盏汤,再留两只饼。”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把盐也留下。”

叶绾绾点头。

小荷在旁边收拾盏勺,动作轻。

她们退到帘外,内侍低声送:“叶娘娘慢走。”

叶绾绾忽然停住。

她回头,看了一眼帘后那一寸被她移走的反光。

她没动。

她只是把那只饼盘的角再轻轻推了一点,推到更不扎眼的角度。

铃声被风压住,只轻轻颤了一下。

走出宫门,风比屋里凉。

小荷小跑两步追上:“娘娘,她今日像换了个人。”

“汤换了她。”叶绾绾耸肩,“或者她换了汤。”

绿绣把空食盒抱得稳稳的,压低声音:“奴婢看见她喉咙动得很慢。”

叶绾绾“嗯”了一声,“慢就对。”

“急会呛。”

她们走到槐树影下,风从树缝里下来,像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肩。

铜铃没响。

院门口站着一只白猫,尾巴绕了个圈,像问一个小问题。

叶绾绾蹲下,伸手去逗它。

白猫闻了闻她的指尖,舌头轻轻一舔。

指尖一凉。

她抬眼,天更蓝了一层。

她把空食盒往上一提,笑:“回去继续煮。”

“明天熬粥。”她说,“粥里放一点南瓜泥,颜色好。”

“再切两片风干肉在上面。”

绿绣听着,脚步快了半寸。

走到转角处,远远看见膳房的一个小内侍背着手慢慢走,仿佛在等风。

他看见她们,立刻换了一张面孔,笑得恭敬。

叶绾绾抬眼,笑回去,笑得像一朵正当时的花。

她没有停。

她擦肩而过时,鼻尖捕到一丝很淡的油哈味。

她把这个味道放在舌下,像把一颗胡椒藏在心口。

她不回头。

她只在袖子里,用指尖弹了一下。

很轻。

清晨的潮气还贴在窗棂上。

院里的白猫跳上葡萄架,尾巴轻轻一勾。

铜铃没响。

叶绾绾先去看昨夜那两只罐。

封泥还在,裂痕在边。

她把罐从矮柜上挪开,拿了她的小木尺,轻轻点了一下底。

声音闷。

她没开。

她只把罐搬到更里层的暗格,木板放下,手掌在表面抚了一遍。

指尖沾了细灰。

她在简册上加一行小字:罐移暗格,待验。

小荷端来洗脸水,悄悄瞄她的袖口:“娘娘,又记啦?”

“记,记到她们不敢送。”她把脸一抹,水气把眼睫压得更黑。

灶里的火起得快。

她把剩下的半只鸡拆骨,刀走得慢,骨缝干净。

鸡胸切小丁,和昨夜剩的南瓜泥拌在一起,加了一把洗净的小米。

砂锅先温,再落米,再落鸡,再添水。

她不放胡椒,怕抢甜。

只丢了两颗去核的红枣,和一小撮藿香末。

蒸汽冲起来,顶开盖沿一线白。

汤未开,香先到。

绿绣从园里跑回,怀里抱了两根嫩葱,脸上都是亮光:“李叔说他藏了一畦葱,今晨拔给我们。”

“小心看盐。”叶绾绾伸手接葱,叶尖还带露,“葱给我留两根白,剩下的埋进土再生。”

小荷“哎”的一声,立刻去取小刀剥外皮。

她动作利落,葱白露出来,像一段细玉。

叶绾绾把葱白切末,摊在纸上晾一会儿。

“今日做粥。”

“给她也盛一盅。”

小荷眨眼:“娘娘还送?”

“她昨儿吃了。”叶绾绾把盖又扣上,“嘴认了味,今天不吃会难过。”

绿绣笑:“娘娘这话像哄猫。”

“人和猫差不多,肚子先记人。”她用勺背在锅里绕一圈,声音温,“心慢慢才认。”

铜铃轻轻“当”了一下。

映月探头:“贵妃宫里来个小内侍,问可有‘昨日那样的汤’。”

小荷立刻抬下巴:“看吧。”

叶绾绾咳了一声,咳走她眼睛里的得意:“别学我得意。”

她把火收小,让米慢慢开花。

又把昨夜烤好的风干肉切极薄的片,搁在小竹箅上,放在锅边温一温。

粥开。

她用勺舀起一勺,把米粒吹散,又让它合在一起,像一朵拆开又合拢的小花。

她往粥里滴了几滴小南瓜泥,颜色立刻暖起来。

再摆上两片肉,点一点葱花,像星。

一盅不过半满。

她把盅放进食盒,旁边塞一小包干盐,一小碟牛至细末。

她拿起那只画小月季的勺,想了想,换成一只更浅的瓷勺。

“—勺浅,吃得慢。”她给自己解释。

小荷笑得直捶墙。

走到门口,她又折回去,从案角拿起一只很薄的小饼盘。

“带着。”

“万一她那面又亮。”

小荷和绿绣对望,双双点头。

宫道风大,天色很清。

贵妃宫的金铃一串接一串,风吹得它们像细雨。

内侍在帘外躬身:“叶娘娘?”

“我来送粥。”她手一抬,食盒略露,“只一盅。”

内侍侧身。

帘里一阵很轻的笑,笑得不真,像锋钩在丝上刮过。

萧明玉还坐在昨夜的位置。

今天她换了色更淡的唇脂,甲上嵌的宝石更亮。

她抬眼,第一眼就落在食盒。

神色淡。

不耐在眼角一闪而过。

“你倒勤。”

她的声音清,尾字有轻轻一挑。

叶绾绾不辩。

她把食盒放下,打开,热气往外涌。

她小心地把盅移出,盅身有一圈浅浅的水汽,像一层雾衣。

萧明玉看着这层雾,嘴角别过去一点。

她以为叶绾绾会说一大段话。

她以为对方会提膳房,会提前日的克扣,会提夜里“投盒”。

叶绾绾没有。

她只把勺放边,把那只薄饼盘斜斜搁到银匙堆边,挡住一片刺眼的反光。

她像没看见那片光。

她像只在意盅里那点热气。

萧明玉抬手,拿勺。

她起初只触了一点点粥面,勺子端在唇边停了一息。

香淡淡。

不是香料,是熟米的甜,南瓜的柔,小小的葱花在热里醒来,像一条轻到不能再轻的线,从舌尖慢慢走到喉咙。

她咽下去。

她把勺又送回盅里,第二口比第一口深一点。

小内侍站得很近,能看见她喉结滑了一下。

他看向叶绾绾。

叶绾绾也看他一眼,目光淡。

她忽然伸手,把那小纸包推近半寸:“这个也在。”

“盐干,点一点就够。”

萧明玉低头,勺子停住。

她抬眼看叶绾绾,目光像刃,没落下。

“这粥里……用了什么?”

她还是问了。

叶绾绾笑了一下。

“水。”

“米。”

“南瓜。”

“鸡。”

“葱。”

她顿了顿,“还有用心。”

萧明玉握勺的指节松了些。

她把小指往内收一点,勺子就更稳。

她把粥吃到半盅,才放下勺。

“你有没有想过,”她突然开口,“我凭什么要你这种‘心’?”

叶绾绾一怔,没退。

她眨了一下眼睛,认真:“凭娘娘不吃饭。”

萧明玉被噎住,笑,笑得很轻,像茶面翻起的一圈小花。

她笑完,眼神却落下去。

落在自己膝上那层缎。

“昨日你走后,我做了件蠢事。”

她语气平平,“我让人照你的角度摆盘。”

“我惊觉,我的盘,一直是给别人看。”

她缓缓抬眼,“你只挡了一道光。”

叶绾绾没插话。

她往前挪半步,站得更靠近盅一点。

她嗓子里像有一口没吞下去的甜,压着话,话变短。

萧明玉看她眼睛。

那双眼不大,瞳仁亮,像漆黑水面上一滴灯。

她忽然很慢地说:“我嫉妒你。”

她说完就笑,笑里没有锋。

“我嫉妒你像猫。”

“吃饱就睡,不管主人是谁。”

叶绾绾笑起来:“我有时候也像狗。”

“谁喂我,我就记得。”

内侍忍住笑,耳朵却红了。

“我身在这位置。”萧明玉收回视线,“我举手,所有人都看。”

“我放下手,也有人看。”

“我说一句话,十句会长出尾巴。”

“我不说话,十句会长出生根。”

她把勺放回盅边,勺把和盅沿碰了一下,很轻。

“我日日担心。”

“我怕失宠,我怕被忘记。”

“我怕我的脸,一旦不够亮,就被换下一层漆。”

她看着叶绾绾,语气反而平:“而你看起来不怕。”

“你像不在这宫里。”

叶绾绾左右看了一圈,像在找路牌:“我在。”

“我只不想在顶风口站。”

她把手背在身后,笑意弯起来,“我不会争宠,也不会画眉给别人看。”

“我会煮粥。”

萧明玉盯着她,忽然“啧”了一声:“你这人真坏。”

叶绾绾眨眼:“我坏?”

“你用粥把话说完了。”萧明玉撑着腮,声音很淡,“你让人没法顶嘴。”

叶绾绾耸肩。

她把那只薄饼盘再往里推了推。

帘后那一点光彻底没了。

萧明玉看着她的手。

手背细,掌心有一点被盐烘过留下的干。

她的睫毛往下垂了一线,又抬起来:“你也怕。”

“你怕被光照住。”

“你怕被人看见你写字。”

“你怕你的小罐被人打开。”

叶绾绾没接。

她把食盒里另一小碟牛至末拿出来,捏指尖一撮,放到盅边:“这个,放一点,香会更亮。”

萧明玉没有动。

她忽然把身子坐正,笑意收干净:“你若真只求安稳,往后——”

她顿了一下,“本宫自会让膳房少些手脚。”

叶绾绾行礼,礼不拖:“那敢不谢。”

她起身时,眼角的笑露出来一点点,像暗处冒出来的一粒芽。

她没说“太后”三个字,也没说“内务府”。

她只在心里把菜谱多写了两行葱。

萧明玉看着她笑,忍不住问:“你心里在想什么?”

“葱。”叶绾绾很老实,“还有姜。”

“还有辣椒。”

萧明玉没忍住,笑到靠在软枕上。

她笑完,抬手压住步摇,铃声都安了。

“明日,”她淡淡,“再送一碗来。”

“不要姜。”

“要软。”

叶绾绾点头:“听命。”

她退了两步,又停住,目光落到银匙群的最边上。

她想起昨夜那一缕油哈味,想起门口那只小食盒。

她把薄饼盘再斜一斜,角再往右移了一寸。

她没解释。

她只笑:“娘娘今日气色好。”

萧明玉抬手,指背在脸颊侧擦过一下:“汤色好。”

她把盅轻轻推回:“别洗。”

“明日用这个。”

叶绾绾接过,盅底还余温。

她把盅包好,食盒合上。

内侍悄悄舒一口气,送她到门口。

走过门槛时,风把她的袖口掀起半寸,露出里头那一小截简册的角。

内侍看见了,又装作没看见。

回到自家院,一脚踏进门,铜铃“当当”两下。

小荷飞奔过来:“娘娘,膳房送来‘新盐’,说是‘特赐’。”

她把“新盐”两个字咬得很重。

绿绣把小木盒放在案上,盒口还封着红纸,“钱尚宫的人亲自拿的。”

叶绾绾把手洗净,擦干。

她不去拆盒。

她先把昨天烘好的“干盐”罐放到案角,又取了一个干净的小碟,倒了一点“干盐”。

她把“新盐”盒子先放在灯下,慢慢转半圈。

红纸边缘起了一点毛。

她用针挑开一个极小的角,不伤字。

一线盐从缝里流出来,砂粒样,带一丝不该有的潮冷。

她用指腹轻轻一抹,放在舌尖下。

味不正。

不是咸,是闷。

她把盒盖压回去,扎上细绳,收进最里层的暗格另一侧。

她在简册上写:赐盐一盒,味闷,未用。

她把笔一抬,又添:夜罐未验。

小荷气得团团转:“她们还来。”

绿绣却“嘘”了一声:“娘娘,后门来了个老婆子,说给我们送一把老刷子。”

叶绾绾抬眼,笑意一闪:“请她进来。”

老婆子进来时,身上带着晒麦子的暖香。

她的眼睛浑浊里有亮,“娘娘,这刷子硬,洗坛子不伤釉。”

叶绾绾接过,仔细摸了摸刷毛,粗细合宜,刷背磨得光润。

“谢。”

老婆子笑,笑纹从眼角一路漾下去,“是有人让我送,叫我别说谁。”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盐在斗底,水在梁上。”

说完就走了。

小荷愣住:“她说什么?”

叶绾绾把刷子搁到坛边,指尖轻轻敲了一下:“她说,盐下有水,上也有水。”

“梁上滴,斗底潮。”

绿绣立刻去看梁。

梁上果然有一条浅浅的水痕,从最上头的横梁延到盐缸上方。

“怪不得。”小荷嘟囔,“她们不只送湿盐,还想把咱们盐全养湿。”

叶绾绾踢了一脚小凳,把它搬到盐缸旁边,踮脚看梁头。

她把脚下的砖垫高了一块,从柜里找出一条旧棉绳,一端绑在梁上,另一端引到窗外,绳头落在院里的一只空缸里。

“让水自己走。”

她又让绿绣把盐缸移离梁滴的线,下面垫两块干砖。

她拍拍手,手心一点潮都没落下。

小荷看呆:“娘娘,您这脑子——”

“吃饭人的脑子。”她笑,“不然我吃什么。”

她把窗开大一寸,让风进来,把柜里最里层的湿气带出去。

风过铜铃,铃身不响,只轻轻发抖。

她去灶前,把砂锅里多熬的粥搅一搅,舀在小碗里,给白猫也盛一口,放在台阶边。

白猫低头喝了两口,抬头看她,眼睛像两颗乌梅,亮得很。

小荷端着一篮子新洗的菜在门口笑:“娘娘,贵妃宫里刚又来人,说明日要豆米粥,不要肉。”

“好。”叶绾绾点头,“她嚼得慢。”

她把新葱收进瓷筒,最白的一段切成两寸长,立着晒一晒。

她把“干盐”罐推到手边,心里又把“葱姜辣”三个字写得粗了一笔。

傍晚时分,门口有轻轻的脚步。

铜铃这回响了三声,节奏跟钱尚宫一样。

小荷一听就翻白眼:“又是她们?”

叶绾绾放下勺,走到门边。

门外只有一只食盒。

青布包得紧,打的是贵妃宫常用的结。

她把食盒抱进来,开了。

里面躺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铃坠,铃面刻一朵枇杷花,底下挂着一丝细红绦。

还有一张折得很平的纸。

一行字,干净简直,不像女人写,也不像男人写。

“明日午后,换盅,不换人。”

叶绾绾看完,把纸折回去,放在盅里。

她抬手把铃坠挂到自家铜铃旁边。

两只铃并排,大小不同,风一吹,小的先响。

她笑,笑里有一点像偷吃到一口糖。

她回头,火上粥还在冒泡。

她拿起勺,吹了一下,尝一口。

甜。

她抬眼,天色沉到青。

院子很静,只有风在走。

她把勺放下,袖口落到腕弯,樱花胎记露在灯下,淡淡一朵。

她忽然压低声音,对着门口那两只铃轻声说了句:“明天我做豆米粥。”

铃不回答。

风替它点了点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