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下,春和楼。
宋云深听完洛子安的光荣事迹,不禁朝他竖起一根拇指,“佩服佩服。”
毕竟青云门上下谁不知道,教炼丹术的杨长老是个脾气古怪,身材干瘦,性格暴躁的老头,平日里最宝贵就是他那把胡子,据说已经蓄了百年之久,别人都碰不得。
洛子安从飘窗上跳下来,发冠坠下来的玉石叮当作响,边朝床边走去,边毫不谦虚道:“一般一般。”
宋云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吧你。”
洛子安没理会他嘴里的挖苦,躺在床上被子一拉,“我补会儿觉,你先去忙吧。”
就在宋云深以为洛子安不会再开口时,洛子安再次出声,“你这儿今天怎么了?还挺热闹的,声音都传上来了。”
二楼的门上有咒法加持,平日里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喧嚣,可今天却隐约能听到楼下几人谈话声。
洛子安所在的春和楼是青云峰下最大的饭店,老板宋云深约莫二十多岁,唇红齿白,长相俊美,是青云门掌门的亲传弟子。
洛子安每次下山都会去春和楼,因此现在二楼有个他的专属房间。
也是洛子安的师兄。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的,毕竟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宋云深是个掉进灵石眼儿里的人。
还抠。
修仙人多少带点清高,大多视灵石如粪土,唯有他把灵石当命,前些年开了这栋酒楼,整日忙忙碌碌圈灵石,修炼比洛子安这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还不上心。
一提这个宋云深就开心,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前两天来了对道侣,包下了春和楼举办结契仪式,这两人出手可大方了,过了今天,我就能拿到一百个上品灵石。”
洛子安自出生起就没缺过灵石,不是很能理解宋云深对灵石的喜爱,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摆摆让他下去忙。
“洛子安,青云门现任掌门儿子,年仅十六修为便达到金丹初期,天赋极高,大家都说他是修仙界不可多得的天才。”曲新趁着这会儿没人监督他们干活,连忙凑到顾易之身旁,将打听来的消息悄摸告诉他。
“但是——”曲新卖了个关子,观察着顾易之的神色,有些猜不透他的为什么忽然打听洛子安。
顾易之神色毫无变化,曲新只得接着道:“但是他这个人,懒得出奇,整日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将人间纨绔子弟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听说晨间放了把火将一位长老的胡子烧了,现在躲在了山下。”
听到洛子安在山下时,顾易之漂亮的眼睛闪了闪,心道机会来了,他趁着中午吃饭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下山,临行前折了把桃花做木剑。
当他在山下找到洛子安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洛子安还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觉。
顾易之嫌弃的眼神呼之欲出,不敢相信天道口中唯一能飞升的修士居然是这么个废物玩意儿。
不过洛子安是什么不重要,反正都是要死的。
顾易之冷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睡觉,那便一次性睡个够吧。”说着提起木剑朝人心脏刺去。
在顾易之提起木剑的瞬间,天空轰隆作响,晴天转阴,数不清的闪电在空中徘徊,蓄势待发,一时间狂风大作,街道两旁的小摊被风吹起,大街上无数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抬起头看天空中的异象。
春和楼上的顾易之对此一无所知,木剑即将刺入洛子安心脏的瞬间,一道惊雷劈开春和楼朝着顾易之而去,顾易之暗骂了一声,迅速往后退去,盯着洛子安的眼神晦暗不明。
洛子安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雷吵醒,早在顾易之反应过来前就踩着本命剑飞出春和楼。
一楼的宋云深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春和楼被劈成两半,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顾往日情分,冲着空中的洛子安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在上面干了什么,赶紧给我下——”
忽然他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好半天才呆呆道:“卧槽,居然有人敢在青云门下行刺。”
只见伴随着春和楼倒塌的巨响,灰尘四起,四面八方飘来了许多竹叶,这些竹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组成一条巨龙状竹叶流朝着洛子安冲去,很快将他团团围住!
在底下的宋云深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竹叶像把锋利的刀子,疯狂地朝着洛子安划去,所过之处很快见血。
洛子安手拿一柄通体漆黑的剑砍碎不断扑面而来的绿叶,意识到仅靠物理方法难以完全消灭竹叶,立刻飞身跳出绿叶圈,掏出控火符注入灵力,漫天大火席卷竹叶,热气腾腾之下,焦黑色灰烬落到地上,眼看着失控的场景即将回归正轨——
下一秒,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破窗而出,手上提着把木剑,趁着洛子安控火的功夫手上的木剑飞出,直直朝着洛子安胸口处刺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咆哮着降落,将木剑劈成灰烬。
宋云深等一众行人连忙退开,透过紫色的闪电与漫天飞舞的绿叶,红衣飞舞的洛子安对上了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看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洛子安不由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有种被猎物盯上的既视感。
顾易之提着剑站在洛子安对面,皱着眉压下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嗜血因子,烦躁的情绪铺展开,“什么鬼东西,居然还杀不得?”
顾易之渡过许多道劫,明显能感受到刚才那两道雷来自天界而非法器,难不成真像那声音所说的那样?日后只有洛子安能飞升?
那就更留不得他了。
洛子安一听这话怒了,“你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是东西,敢害小爷我,去死吧。”话音刚落,手上数十个符咒朝着顾易之飞去。
顾易之轻嗤道:“蠢货。”说着素白色手腕翻滚,冲他而来的符咒纷纷失去动力像雪花一样落下。
电光石火间,顾易之飞身上前掐住了洛子安脖子,五指不断收拢,洛子安脸上的诧异被惊恐取代,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日要交代在这里时,天空一声巨响,洛掌门闻声赶来,大喊道:“放开我儿——”
随着而来的还有一道法力,原来早在春和楼被劈成两半时,宋云深便意识到不对,忍着失去“挚爱”的痛苦联系了师父。
顾易之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对上炼虚期的洛茂毫无胜算,当即扔掉快要窒息的洛子安逃走,临行前还不忘狠狠踹了一脚洛子安,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惊得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洛茂顾不上去追顾易之,连忙接过空中的洛子安,全身检查过发现没什么大碍后才松口气开始替他疗伤。
好在这点小伤在修仙界随处可见,伤口很快愈合,洛子安睁开眼。
洛茂见洛子安醒来,担心的神色立刻换成恨铁不成钢,“你两个人,我平时怎么教的,居然连个练气的都打不过,出去别说你们是我教的。”
“还有这段时间给我好好修炼,不准下山了。”
洛子安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瞪大,脖子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的濒死感,声音古怪不可置信道:“练气期的?”
另一边,落到青云门杂役院的顾易之脸上伪装退去,露出一张清隽白皙,线条流畅的脸,只是眉眼间透露着一丝不耐和冷漠,让人难以亲近。
顾易之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吐了口血,练气期的修士吸收灵力本就困难,他还强行启动了上一世研究出的阵法召唤竹叶杀人,让本就脆弱的经脉更加雪上加霜。
顾易之回到房间打坐,从储物袋中拿出趁春和楼分裂成两半时偷来的灵石摆在身边,吸收内部的灵力,闭眼细细调理经脉。
失去灵力的灵石很快变得暗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劳作的人纷纷回来,拥挤的杂役院变得人声嘈杂,顾易之睁开眼准备出去寻一处安静之处接着打坐,然而人还没迈出房间,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男子用挖土的铁锹挡住了他的去路。
“吆,我当是谁要出去呢?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怎么?今天休息一天爽不爽?”说着拿着挡门的铁锹当武器,想要将其拍在顾易之脸上,“我踏马让你和我对着干,找死。”
顾易之一个法力施在铁锹头上,铁锹受到外力作用,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王虎脸上,竟将身形似猪的他打翻在地。
王虎很久没挨过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发生什么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顾易之——”话没说完,忽然感觉人中处有些凉,伸手一抹,居然流鼻血了。
顾易之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王虎捂着鼻子,险些被他的神色唬住,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练气八层的修为,内门还有个哥哥,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如此一想,王虎瞬间多了分底气,大喊道:“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那俩眼珠子挖出来。”
说着掏出一张引雷符,注入灵力催动符咒,这个符咒还是他在内门的哥哥给他的,王虎一直不舍得用。
相较于顾易之渡的雷劫,王虎用符咒催动的雷微弱到有些可怜的。
他迅速躲开走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折了支枝条,面无表情地走向王虎。
王虎被他周身的杀气震慑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练气八层——啊——”
下一秒,花枝脱手而出,准确刺向王虎的胸膛,动脉血喷射而出,染红了枝条,王虎瞪大双眼,呆呆地看了眼胸口上的枝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杂役院弟子们屏住呼吸,纷纷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连平日里和顾易之交好的曲新都不敢上前。
顾易之本人倒没有不自在,王虎死后,他提着王虎的衣服将人扔到悬崖下,接着随着尸体一同跳了下去。
他走后,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尖叫害怕,将此事上报给管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