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味夏 第8章 银杏藏笺

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课，阳光把文学社的玻璃窗擦得透亮，风卷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进来，落在江晴摊开的笔记本上。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远处的身影——向隅正站在篮球架前准备投篮，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江晴，能帮我把那本《唐诗鉴赏辞典》递过来吗？在第三排最左边的格子里。”旁边的林微轻声喊。

江晴猛地回神，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像不小心泄露的心事，应了声“好”。

抽下书架上的《唐诗鉴赏辞典》递给她，江晴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上那片银杏叶，叶片边缘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笔尖悬在纸上方许久，才终于落下。

她画得很慢，生怕惊扰了藏在心底的情绪。

墨水在纸上慢慢晕开，先是画他持球的姿势，篮球的弧度改了三回才满意，校服短袖下隐约可见的小臂线条，她用细线条轻轻勾勒；再画他投篮时扬起的发梢，连额前那缕总垂下来的碎发，都细细描了两笔。

江晴随后在纸上写下，偷藏了许多关于你的片段，像银杏叶藏进书页，等一个不敢说的晴天。

写完最后一个字，江晴迅速合上笔记本，指尖按在纸页上，仿佛能感受到字迹带来的温度。

她偷偷抬眼望向窗外，向隅已经和队友换了位置，正靠在篮球架上喝水，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江晴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桌角的书本，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社团活动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晴开始收拾东西，笔记本被塞进书包时，夹在里面的便签纸悄悄滑了出来，落在桌腿旁。

她没察觉，只想着快点离开。

抱着书包走出文学社，江晴特意绕开了篮球场的方向，却还是忍不住放慢脚步，从教学楼的缝隙里偷看。

向隅正和队友道别，把篮球抱在怀里往器材室走，步伐轻快，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她。

江晴安了心，却又有些失落。

向隅抱着篮球路过时，文学社长叫住了他

“同学，能不能帮忙搬一下书？我们社团大多都是女生，而且走光了，我一个人搬不完。” 李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门后和桌子旁的纸箱，里面摞着十几本封面泛黄的线装书。

“行”，他应了声。

纸箱有些沉，他屈膝发力时，脚边忽然飘来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纸角沾着点银杏叶的金粉，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随手捡起来，本想揉成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可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时，却顿住了。

那是一幅画，笔画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末尾还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和他刚才在纸箱里看到的旧书扉页夹着的叶子格外像。

仔细摩挲着画下面的字，把那张纸沿着边缘 整整齐齐地折成方形，悄悄塞进校服口袋。

江晴回到教室后，整理书包时才发现便签纸不见了。

她翻遍了书包的每个角落，却连便签纸的影子都没看到。

坐在座位上，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笔记本上的字迹，心里难得有些慌乱——那张纸会不会被别人捡到？

片刻后，江晴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没关系”，才终于安定下来。

午饭时，程枫又开始说填艺术模块表格的事。

“你们看到公告栏了吗？这周五就要交表格了，体育和艺术各选一门，高三就没机会选这些了。”

一中本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理念，在高三前会在体育和艺术开放模块课程，不局限于班级单位，而是选自己喜欢栏目的即可。

黎落落好奇地问江晴“这学期你体育和美术想选什么板块？”

江晴搅着碗里的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她想了想，声音轻轻的：“体育的话，我想选排球。艺术……嗯……画画？”

听到江晴的话，黎落落也开始思考。

随后她开口“体育我也想选排球，但是艺术课我想选唱歌。好烦，这样艺术课就不能和你一起了。”

江晴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就一节课而已，到时候我在你们班等你就是了。咱们一起回教室，还能路上聊会儿天。”

“好耶！”黎落落开心的抱住江晴。

“落落，你准备选什么？”程枫有些好奇。

“你猜咯。”黎落落边做鬼脸边笑，“你先说你选什么！”

“我体育肯定选篮球，就是这个艺术，我真没什么想去的。”程枫有些纠结地回答。

“那还不简单，你跟着我一起去唱歌呗”

“我？我五音不全，能行吗？”程枫怀疑地看着黎落落。

“没事，到时候我带你飞，你肯定行！”黎落落继续说服。

“行！”程枫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俩组队，江晴不禁开始想，向隅会选什么。

体育他肯定会选篮球，艺术呢？

江晴在心里默默数着，画画，声乐，舞蹈，书法，雕刻。

五分之一的概率。

不算小，但也不算大。

五班教室，文艺委员也在登记。

“到你了，向隅，你选什么自己勾一下。”

“嗯。”向隅接过表格，在篮球处快速打了个勾。

“声乐，舞蹈，雕刻……”向隅轻声念着，犹豫了很久。

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在绘画一栏打了个勾。

打完勾后，向隅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纸，嘴角微微上扬。

一班里。

江晴还在对着选课表发呆，完全没料到，自己藏在便签里的心事，已经悄悄影响了别人的选择，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正慢慢漾开涟漪。

在学校过了两个周，一中终于放双休了。

黎落落早在周三就开始躁动不已，计划着出去玩，每天下晚自习和江晴回家的路上一直碎碎念。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阳光斜斜地切过一中教学楼的玻璃窗，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长而窄的光斑。

黎落落的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了第三十七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时，走廊里终于传来短促的哨声，像一颗糖砸进沸腾的水里，瞬间让整个教室活了过来。

“江晴！江晴！”黎落落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帆布书包往肩上一甩，拉链都没拉严实，露出半截粉色的笔记本，就往江晴班跑。

她跑到江晴座位旁，手指戳了戳对方正在收拾课本的手背。

“咱们明天早上九点出门怎么样？先去游乐园，里面有一家好吃的，我刷到他们家的厚蛋烧能流心，然后游乐园里面还可以拍银杏，我上次说想拍的落叶氛围感照片，这周叶子黄得正好……”

江晴把最后一本历史练习册放进书包，抬眼时正好对上黎落落亮晶晶的眼睛。

女孩的刘海因为跑跳沾了点碎汗，脸颊是运动后的粉，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雀跃的尾音。

江晴弯了弯嘴角，伸手帮她把敞开的书包拉链拉好：“知道了，你从周三就开始数着日子说这个，我要是再记不住，你该说我左耳进右耳出了。”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校门口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落在来往学生的书包上。

一中的校服是藏蓝色的，成群结队的学生像流动的深蓝色河流，慢慢漫过校门口的斑马线。

黎落落还在碎碎念着明天的穿搭，从外套说到围巾，又从围巾说到鞋子，江晴偶尔应一声，目光却落在路边的小摊上——一个老奶奶推着铁皮车，车上的糖炒栗子正冒着热气，甜香混着冷空气钻进鼻腔。

“要吃栗子吗？”江晴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小摊。

黎落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立刻点头：“要！上次吃的栗子壳太硬了，这次咱们挑个好剥的。”

付了钱，黎落落迫不及待地从纸包里掏出一个栗子，指尖被烫得来回搓了两下，又凑到嘴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剥起来。

江晴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刚想帮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笑：“黎落落，你剥栗子的速度，还没我家楼下的蜗牛爬得快呢！”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精准地从黎落落手里抢过那个没剥完的栗子。

黎落落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程枫站在身后，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晃着她那半颗栗子，笑得眉眼弯弯：“喏，给你演示下什么叫正确剥法。”

“程枫！你给我拿回来！”黎落落又气又笑，伸手就要去抢，“那是我先拿到的！你怎么老是抢我东西？”

程枫往后退了一步，轻松躲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硬币，用边缘对着栗子壳轻轻一撬，“咔嚓”一声，壳就裂开了。

他把剥好的栗子肉递到黎落落嘴边，语气带着点欠揍的得意：“想吃啊？求我。”

“谁要你剥！”

程枫见状，故意把栗子往自己嘴边送，作势要吃。

黎落落急了，踮起脚就去抢，程枫故意矮了矮身子，让她正好够到，却在她拿到栗子的瞬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刘海揉得乱七八糟：“跟你说放学等我，你怎么又跑这么快？我在教室找了你半天。”

“谁让你收拾东西磨磨蹭蹭的！”黎落落嚼着栗子，含糊不清地反驳，伸手把程枫的手拍开，“我跟江晴约好了要商量周末的事，凭什么等你？”

“商量周末的事？”程枫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江晴，笑着打招呼，“晴姐，你们周末要去哪玩？带上我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电玩城，里面的投篮机超好用，还能兑草莓熊玩偶。”

“不带！”黎落落立刻抢答，伸手挽住江晴的胳膊，“我们要去拍银杏，你一个男生跟着多没意思，只会捣乱。”

“我怎么会捣乱？”程枫不服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给她们看，“上次我给我姐拍的银杏照，她还发朋友圈夸我呢，构图比你们女生拍的好多了。再说了，你们去买东西，不得有人帮你们拎东西？晴姐，你说对吧？”

江晴笑着点头：“多个人也热闹，而且程枫拍照确实不错。”

黎落落瞪了江晴一眼，又看向程枫，“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遵命，黎大小姐。”程枫立刻立正敬礼，逗得黎落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又从江晴手里拿过纸包，掏出一个栗子剥好，递到江晴面前：“晴姐，你也吃，刚才光顾着跟黎落落闹了。”

江晴接过栗子，说了声谢谢。

三人站在梧桐树下，边吃栗子边聊天。

黎落落说起刚才在教室，班里的男生讨论周末去打球，又说起下周的数学小测，说要跟江晴比谁考得好。

“好了好了，别聊了，再不走天黑了。”江晴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黎落落这才想起要跟江晴分开，刚要开口， 程枫自然地伸手揪住她的袖口，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走了，跟晴姐说再见。”

黎落落的手腕被他攥着，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她没挣开，只是瞪了他一眼：“谁要和你一起？我自己能走，咱们两家就隔了三栋楼！”

“那不一样。”程枫晃了晃牵着她的袖口，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小时候咋俩天天走，现在也得一起！”

江晴在旁边看得笑出声，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记得叫上程枫，别又让他等急了。”

“知道啦！”黎落落头也不回地应着，被程枫牵着往左边的巷子走。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并排贴在石板路上。

江晴看着黎落落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右边走。

这条路她走了快两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路边的路灯慢慢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着石板的路上。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什么——好像有两个星期没去见那只黑猫了，于是她转身向着巷子走去。

奇怪的是，小咪这次怎么也不吃东西，江晴有些担心的把它抱起来。

揉肚子的时候发现它的肚子鼓鼓的，江晴才笑出声“原来我没来的日子里你过得还挺好的嘛，看来是你吃多了，真馋。”

蹲在原地揉了揉小猫的头，江晴起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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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银杏藏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