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洒在任家庄园的雕花铁门上,鎏金纹路在光线下闪着冷光。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两旁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像沉默的卫士,一路延伸到主宅门口。
任柏舟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真皮座椅,心里又忐忑又期待——为了凸显女主沈瑶的魅力,书里的“任柏舟”可是顶级高富帅!
高富帅里,最吸引人眼球的还得是个“富”字。
而任家以制药发家,名下私立医院遍布各地,鼎盛时还涉足房地产,这份家底,大概是任柏舟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最大慰藉。
而他今天就要推开任家这扇门,看看少爷是怎么活的!
他跟着仆人走进主宅,穿过铺着绒毯的长廊,远远就听见饭厅方向传来隐约的笑声。
可当仆人恭恭敬敬推开饭厅的雕花木门时,那点温馨的声响瞬间消失,像被突然掐断的唱片。
饭厅里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多余的声响。长木餐桌上摆放着银质餐具,水晶吊灯的光线柔和地落在精致的菜肴上,却驱不散空气中骤然凝固的尴尬。
桌旁坐着一男两女,面相慈祥的中年男人一定是原主的父亲任闻祥,通过翻原主的手机,他大概能猜出来年轻女人是原主的姐姐任飞星,中年女人是“邱阿姨”。
可这三个人,明明知道任柏舟今天回家,却谁也没等他一起吃饭。甚至在看见任柏舟的一瞬间,任飞星和“邱阿姨”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冷淡。
看来原主一定不怎么受待见。
“小舟回来了?” 沉默中,任闻祥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这几天和你弟弟在一起,还开心吗?”
任柏舟随性的扯出一个笑容,拉开任闻祥身旁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开心。”
他刚落座,对面的邱停就嗤笑一声。
女人指尖夹着的银质汤匙在瓷碗边缘轻轻一磕,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野种就是野种,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任家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
任柏舟:“……”
他还没准备好,这个家里开团这么快吗?
这个“邱阿姨”,任柏舟是在和任闻祥的聊天记录里看见的。他原先还不懂,为什么任闻祥总是给他发“明天你邱阿姨回家,你先不要回家”之类的消息,现在算是懂了。
他好像是个私生子。
任柏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本来穿越就烦,怎么高富帅还变成私生子了?
“邱停啊,说话别这么难听。” 任闻祥皱了皱眉,语气不轻不重,更像一种敷衍的调和。
“本来就是!” 邱停半点不怵,反而挺直了脊背,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任柏舟,“一家人正高高兴兴吃饭,他突然冒出来,不是添晦气是什么?”
邱停虽已步入中年,却依旧打扮得一丝不苟,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眉眼间的强势,倒不像养尊处优的豪门太太,更像手握实权的上市公司女总裁,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管她是个什么东西,惹到他任柏舟算是一脚踢到屎了,多少得沾带点教训在身上,够她恶心一整天。
任柏舟皱了皱眉头,竖起耳朵,问任闻祥:“爸,家里是不是养狗了。”
任闻祥方才紧皱的表情在看向他的一瞬间松开了来,语气也温柔了些:“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可是我刚才听见叫声了。它是这么叫的,” 任柏舟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然后故意模仿着邱停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重复,“‘一家人吃饭吃的高高兴兴,他回来算是个什么事?晦气。’”
模仿邱停说话时,他的语调极其阴阳怪气,坐在他对面的邱停看起来要被气晕过去了。
任飞星忙给邱停顺气,“妈,你干嘛跟他一般见识?”
这还是原主的姐姐第一次开口,任柏舟缓缓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
任飞星的五官精致得像精心雕琢过的玉,眉峰却和邱停一样带着锋芒,偏偏眼神里又透着几分任闻祥式的随性,整个人像杯加了冰的烈酒,矛盾又呛人。
任闻祥的表情非常尴尬,像是没想到向来乖顺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舟啊,”任闻祥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邱阿姨语言过激,但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还是得给她道个歉。”
好歹原主父亲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任柏舟卖他个面子,从善如流地对邱停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语气真挚地说:“对不起啦,邱阿姨。”
邱停看起来真要气背过去了,她指着任柏舟,“你”、“你”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看你真是疯了!”
她猛地站起身,拉起任飞星,居高临下地瞪着任柏舟:“这里有脏东西,我们不在这儿吃了!”然后冲门外喊道,“王姨,吩咐厨房再做一份,送到我和阿星的房间里!”
女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 “咚、咚” 声在空旷的饭厅里格外刺耳,一路远去,最终消失在长廊尽头。
任闻祥抬手似乎想要拦住邱停,最后却还是放下了。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任柏舟说:“你瞧瞧,你惹她做什么?到时候她又要找你麻烦的。”
任柏舟笑了一下:“总不能让人白欺负吧。”
任闻祥微微愣神,也展露出一个笑容——这个中年人在笑着的时候,散发着种慈祥、很好相处的气质。
任柏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任闻祥。
“喏。”任柏舟扬了扬下巴,“前几天陪黄瑾昱玩的时候,觉得应该还算适合你,顺便带的。”
这句就纯属瞎话了——他压根没见过任闻祥长什么样,更谈不上 “适合”,但任大明星向来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任闻祥看起来很惊讶,像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似的,愣了一会儿才敢伸手去接,“这是……”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任闻祥呼吸滞了滞。
是一块表。
褐色的表盘,或许是巧合,竟和他身上穿的那件西装颜色正好相配。设计不算复杂,却透着低调的贵气,一看就知道挑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任闻祥有些语无伦次:“小舟……我……不是,你怎么突然给爸送这么用心的礼物……”
任柏舟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认真:“亲人之间送礼物还需要找个特定的时间点吗?难道不是想送就送了?”
至少他想象中的亲人是这样的。
任闻祥眼眶都红了,看起来很高兴:“唉……你这孩子,老爸真是看不懂你,但是你有这份心,老爸特别高兴。”
任柏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有点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爸,你喜欢就好。”
在中年人真的掉下眼泪之前,任柏舟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毯上蹭过,发出轻微的声响。“爸,我明天开学,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好,好。” 任闻祥连忙点头,语气里满是欣慰,“好好读书,有什么需要就跟爸说。”
任柏舟点头如捣蒜,飞快逃离了饭厅。他逃到原主的房间里,靠着门板呼出两口气。
怎么着都行,唯有这样煽情的场面,他一点也应付不来。
任柏舟缓缓抬眸,环视一周原主的房间。
平心而论,这房间不太像个少年人的卧室,反倒像个禁欲系美术馆,黑灰白三色勾勒出极简格调。
墙上的抽象挂画角度刁钻,正好斜切过阳光照进来的轨迹;桌上的陶瓷假花连花瓣朝向都透着讲究;脚下的羊毛地毯厚得能陷进半个脚掌,踩上去悄无声息。
连摆放角度都透着精心设计的讲究,物件儿整齐得仿佛用尺子量过。
任柏舟自己是邋遢鬼一个,站在屋里都觉得自己像误入无菌实验室的流浪汉,恨不得踮着脚尖走路。
他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真正有用的,或者说原主常用的东西恐怕不多,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常用的保险箱,原主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翻看,他试不出密码。
只有一架钢琴被保护的很好……如果忽略掉钢琴盖上一道长长的刮痕。
那是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漆黑的琴身亮得能照见人影,刮痕却像道丑陋的伤疤,即便看得出来做过补救,依旧触目惊心。
看起来钢琴的主人做了许多补救措施,但是也只是减轻了痕迹。
书架上的书上也落了一层薄灰,恐怕原主也不是什么爱看书的人。
房间里的小学教材还写满了字,到了初中教材几乎都是空白的。更遑论高中,许多都只写了名字。
然而不同于原主的不学无术,他的字倒是很娟秀,任柏舟手残,自觉达不到那种高度,只能赞叹。
书架上比起原主的教材,更多的是钢琴谱,大多钢琴谱都有被反复翻看的痕迹,又保存的很好。甚至有几份涂画得乱七八糟的手稿,看起来像是原主自创。
那些原创谱子没有复杂技巧,却像带着少年人的心跳,每一个音符都透着蓬勃的灵气。他摸着泛黄的纸页,心想原主定是爱惨了钢琴。
任柏舟拿走了所有和高中有关的书,把所有翻弄过的东西物归原位,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