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池潆躺了两日后就已经大好了,不过池家人对此很警惕,自这事后就严格看管着她的饮食住行,还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为她开了调养身体的药膳。
病彻底好后也到了立夏时分。这日池潆一个人歪在榻上看话本,池夫人匆忙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抱着一大摞卷轴。
池夫人吩咐侍女将卷轴放下,顿时堆满了整只长桌,一个没看住,一只卷轴就从上滚落下来,掉在了池潆的脚边。
她俯身将其拾起,茫然无措地看向已经坐在长桌前的池夫人,池夫人连忙吆喝她来。
池夫人示意她打开手里的那只卷轴,说道:“快打开看看。”
池潆乖乖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工笔美人画,画中人气质温婉,眉眼柔和,手里捧着一本诗经,画工的技艺也精湛,画得神韵十足。
池潆看着看着总觉得不知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她看了一眼,展开卷轴放在池夫人面前,池夫人托着下巴,朝她挑了挑眉:“阿潆觉得如何?”
“啊……挺好的。”
池夫人又打开手边另一副卷轴,里面亦是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明丽灵动,站在柳枝下,笑意盈盈。
池夫人问:“与她相比如何?”
池潆又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人也好似似曾相识,不知是哪里见过。
她回想了一番,她穿过来后平日也不出门,更没有结交什么好友,这两人要么是赏花宴见过,要么是春蒐时见过。
所以这卷轴上画的都是上京的闺秀小姐?
池夫人见池潆沉默不语,总算不卖关子:“这些人不知你见过没?我特地搜罗了各家适龄的女子,你哥哥这次好不容易回京一次,眼看着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喜欢的姑娘,我娘家侄子的孩子都会认字了他还未成婚,看着就急人,早知就该在他十三岁进军营前就先给他订下婚事……你看看哪位小姐合眼缘。”
懂了,原来是催婚。
还没等池潆想一个合适的回答,池夫人喝了杯水继续道:“今日去问他可有心仪之人,若是家世低些也不要紧,结果他还一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把这事全权交给我,说信得过我让我随意挑选。别家的公子为了心爱的姑娘要死要活的,怎么到他就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不知是随了谁。”
说到这池夫人也不管手中的画像了,放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和池潆说着:“该不会是随你爹了?哎呀,但是你爹也不像他这样,当初可是你爹主动……”
意识到自己对小辈说这些不太合适,池夫人嘴里的话拐了个弯,语气放柔,温声道:“阿潆,你如今才十六,又是刚从宣州回来,不急着订亲,但若是有喜欢的人,可以与娘说说。”
喜欢的人?池潆想象不出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情绪内敛,不习惯向人敞开心扉,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别人的心扉,她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乌龟,或许和自己过一辈子对她来说才是一个更可行的方法。
她们这厢正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长身鹤立的男子从外走来,扫了一眼长桌上堆了一摞的画像,问道:“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池夫人睨他一眼:“你让你老娘替你选,万一选到了个不合心意的怎么办?”
池拂浪眉眼中出现不耐烦,本是想直接走人的,但想着此事终究是需要处理的,本着不白来的道理,他还真上前挑选了。
池夫人想与他讨论,趁机套出点话,谁知他动作飞快,手上动作不停,几乎是看一眼画像就又卷起来合上。
池夫人怒道:“池拂浪,你这能看清什么?”
池潆悄悄缩回了榻上抱着自己的话本看,时不时往他们那投去一眼。
没过多久,那一大摞的卷轴都被池拂浪翻个干净,池夫人正想发作训他一下,就见他从容不迫地从手边拿出一副画像。
他翻开卷轴,露出一幅女子诵经画像,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就她吧。”
池夫人憋住嘴里的话,接过画像,认出了画中诵经的女子,正是太常寺卿的独女徐猗。
池夫人深吸一口气,思索一番后也明白了他的考量,说道:“行,我改日给徐夫人递张帖子。”
池潆止不住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画中之人还有些熟悉,可巧,是她见过两次的徐小姐。
简单粗暴地解决了婚事,池拂浪转头对妹妹关心道:“阿潆,你的病已经大好了吧?”
池潆突然被叫到,“啊”了一声,随即立马点头:“好了好了。”
池夫人在一旁接话:“你放心,我请了宫里那位有名的宋太医看过,也为阿潆开了药膳调养。”
池拂浪道:“父亲先前与我说过了,阿潆身体太弱,应该勤加锻炼,但我这段时日又抽不开身,”他想起什么,对池潆道,“对了,上回我给你的那侍卫怎样?若是得空,让他教你些强身健体的招式。”
侍卫?池潆眨了眨眼,眼前骤然浮现出晏元珩的模样,她不假思索地开口:“不……”
池拂浪意外:“是阿铭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
池潆艰难地说道:“不是。”
她换了一副更加委婉的说辞:“没有,我只是不习惯有侍卫,不用让他来教我的,我可以每日晨起小跑,我在家里,不会有危险的,不需要侍卫。”
池拂浪答应了她前一个请求,对于撤掉侍卫还是没有同意:“总有出去的时候。”
池潆不知哪来的好胜心,也不管系统任务了,破罐子破摔道:“万一这侍卫信不过呢?”
池拂浪这时却道:“他几年前就跟在我身边……莫非是你发现了什么?”
系统在她脑袋里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池潆摇了摇头,心想晏元珩真是好手段,这下他更加确定公主府那次是他故意装可怜博同情。
池拂浪蹙眉:“若是你不喜欢,我换个人就是了。”
池夫人也露出紧张的神色,说道:“不会是他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情吧?”
池潆被这么一问也说不出口了,其实仔细想想,晏元珩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帮过自己,不管因何缘由。她一时纠结住了。
要是男主被她弄走了,系统一定会在她耳边大嚷大叫的。
为了剧情能顺利进行……她就大发善心不揭露他了,勉为其难地接受晏元珩这人在她旁边晃悠吧!
她说道:“没有,我只是不习惯有侍卫。”
池拂浪想了想,让一个陌生男子来教一个深闺小姐确实不妥,或许池潆是因此才支支吾吾不肯答应,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了。
他道:“这样,我给你找个女侍卫教你。”
此事就这么说定,池拂浪急着处理政务就先行离开了,池夫人与池潆说了会儿话也走了。
入了夏后温度攀升,室内有点闷,用过晚饭后池潆便坐在桂花树下闲坐。
晚风沙沙吹拂,今夜月朗风清,银辉透过树叶落在肩头,一片娴静美好。
池潆看似坐在桂花树下望着月亮发呆,实际上是在让脑里的系统给她讲有声小说,毕竟外面光线昏暗,看话本对眼睛不好。
系统任劳任怨接下了这个活,还时不时中插两句话试探问她什么时候继续任务。
池潆下意识看了眼头顶的桂花枝,心里嘀咕着还好晏元珩听不见,她理直气壮:“他现在又不在。”
系统语气谄媚地接话:“宿主大人,要不您喊他出来一下呗。”
池潆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眯了眯困倦的眼睛:“下次吧,我觉得我有点困了。”
她作势要走,却不曾想下一刻有人自阴影暗处走来,三两步到她面前,快得她没反应过来。
“小姐你叫我?”
池潆不动声色往后退,疑惑地看向这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晏元珩,道:“我没叫你啊……”
她说出这句话后,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她应该没有蠢到和系统交流的时候开口说话了吧?
事实上她从头到尾就是没开口说过一个字,晏元珩到底是从哪里听她叫他的?
晏元珩“哦”了一声,笑着道:“那就是我听岔了。”
池潆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他还真是耳背,这都能听岔。
既然她没有叫他,那他此刻就应该乖乖退下,然而池潆等了好几秒,也不见他有任何离开的表示。
晏元珩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后,慢悠悠从怀中拿出一团油纸包裹的东西。
见池潆不接,他解释:“这是上回问你的梅子蜜饯,我见小姐喜欢,便擅作主张又多拿来了一些。”
池潆接过,手指捏了捏油纸的边缘,心中思绪万千,原来那蜜饯还真是他带来的……
“这样的话,您还会将我赶走吗?”
“什么?”
池潆还没有从他给她蜜饯这件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回过神来,就听他又莫名其妙地问这样一句话。
她脑子转了好几个弯,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他是在说白天她和兄长谈论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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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