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这大雪下下下到厌倦 第22章 天心莲之争（二）

拂衣越窗而出，穿过人群，转过这条长街，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眼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刚一转身，迎面又见三人拦住去路。

当中一人身着白衣，手摇折扇，一副风流书生的打扮。左侧一高个男子身着红衣，鲜艳如火，腰间悬剑。右侧那人一身黑衣，双眉低压，双手抱着一杆长枪，枪尖寒光逼人。

拂衣道：“三位当街拦路，不知有何贵干？”右手缓缓移到了剑柄上。

白衣书生走上前半步，收起折扇，搭在左手手心，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姑娘聪明伶俐，只不过这天心莲要怎么分，就不劳你费心了。”

拂衣道：“原来也是要——”

话音未落，一抹红影从旁抢出，“不废话了，我先来试试！”

身形动处，已然拔剑在手，携着一道劲风袭向拂衣。

拂衣早在暗自提防，眼见他身形一动，寒光闪动，在那红影未止身前时便已刺出数剑阻住他的去势。

那红衣男子似是未曾料到，有些惊讶，眼见剑至身前，却也并不躲避，长剑一抛，反手握住，横在身前准备硬接下这几剑。

即便已经运气护住身前，但他仍是低估了拂衣剑上附着的内力，双剑甫一相交，便觉一道寒气沿着手臂迅速蔓延而上，经脉中的真气立时便要被冻住。

他急忙撤剑，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喘了两口气，“好强的力道啊！”

手腕一抖，“方才是我大意，再来！”

话音未落，一股冷气扑向背心，拂衣已持剑移到他的身后。

那红衣男子心下一惊，万没想到她的身形如此之快，反手一剑刺出，借势转个圈子，向旁避开。

但拂衣那一剑仍是贴着他的身侧擦过，在那身红衣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剑痕。

白衣书生抖开折扇，轻摇了两下，问道：“不惭，你觉得如何？”

那黑衣男子名叫风不惭，视线始终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两道晃动的身影，听他这么问，淡淡道：“不是对手。”

白衣书生笑了笑，“他听到可要伤心了。”

风不惭道：“那姑娘根本没下死手。”

白衣书生摇扇子的手一顿，看向他：“这是打架，又不是拼命。”

风不惭不以为然：“不出全力，不如认输。”手中的长枪一挑，便要朝前走去。

白衣书生折扇一抖，挡在他的身前，“他还没输呢。”

风不惭道：“你确定？”朝前面歪了歪头。

白衣书生朝前一看，心道不好。

不远处拂衣手腕急转，连刺出八剑，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分攻八个方位，以虚招试探对方的剑锋。

可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最后一剑刺偏。

那红衣男子眼见她露出破绽，心下一喜，抓住这一瞬之机乘隙进招，直刺向她的肩头。

却不知这正是中了诱敌深入的陷阱。

拂衣眼见他上当，身形急向前跨出一步，反手刺向他的背心。

那红衣男子这时已知中计，但想要回剑自救却已来不及。

算了，大不了硬抗这一剑，想来也死不了。

这么想着，但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只听“铮”的一声，却是一柄折扇撞在了剑锋之上。

红衣男子转身一看，有些意外，“与何——”

话音未落，只觉一道极强的内力迸发开来逼得他退开两步。

却是那白衣书生郑与何和拂衣对上了一掌。

两股内力相撞，巷子内的花树受到内力激荡，花瓣簌簌而落。

飞扬的尘土中，两人各自向后退开。

郑与何抖了抖微微打颤的右手，抬眸打量着拂衣。

早在看到画像的时候，便已猜到拂衣的功力想来不凡，只是此时交手才知，确是一流高手。

他微一运气，竟觉得体内的气息有些凝滞，带着一道凛然的寒意。

一时却想不起江湖中有哪个门派修习阴寒内功。

拂衣眼见两人站定，轻笑一声，“原来是以多欺少。”

郑与何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淡然洒脱的模样，悠悠地摇着折扇，笑道：“姑娘功力深厚，我若不出手，只怕他会没命。”

拂衣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又看了眼站在远处的那使长枪的男子，始终一动未动，看起来一时之间不会出手。心道：“以一对二，未必没有胜算，当速战速决。”长剑一指，待要进招。

谁知那红衣男子突然双手抱拳，剑尖指地，躬身说道：“韩绪青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等我武功大进，到时再向姑娘请教。”一字一句听起来很是真诚，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拂衣一愣，反倒有些搞不清当下的状况，原以为他们也是觊觎天心莲而来的，只不过现在听他的的意思，好像是来比武过招的。心下腹诽道：你武功何时大进谁说的准呢？既然不比，那我可要走了。

收起长剑，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劲风从身后袭来，一杆长枪当头砸下。

拂衣忙向后跃开，被长枪砸中的石板路上石屑飞溅，立时现出了一道长约尺许的裂痕，看得出此人是上了十成力气。

风不惭身形一晃，已然移到了拂衣身旁。不待站定，长枪抖动，逼得拂衣连退数步。

眼见就要退无可退，拂衣一个纵身，跃到一个空摊位后面。

方才与那两人交手之际，确实察觉两人并无杀心，后来韩绪青的语气真挚，神态诚恳，拂衣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本以为可以就此离开，却没想到此人突施奇袭，倒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再看那杆欺近的长枪，白光森寒，势道凌厉，每枪都刺向要害，其上附着浑厚的内力，全无半分留手的余地。

拂衣心下一惊，这可不是来抢东西的，是要来拼命的！

寒光闪动，拔剑在手，挑向了那杆长枪。

一枪一剑，斗得正急，寒光闪动中，街旁已有数个空摊位遭殃，竹篓等杂物滚落满地。

郑与何这次却已收了折扇，只是凝神留心观看不远处两人的交手。

韩绪青忍不住赞道：“好强的剑法啊！”拐了拐他的手臂，“说起来，你觉得谁会赢？”

郑与何顿了片刻，“你觉得呢？”

韩绪青看着那晃动的剑影，突然眉头一皱，“这姑娘怎么又变强了，所以刚才她根本没出全力！”想到此处，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长叹了一口气，“这下我也说不准了。”

郑与何看他有些丧气，道：“不过，你觉不觉得这剑法有些熟悉？”

韩绪青又抬起头，想了想，“确实有些眼熟，像是——”

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陡然幻出七道剑影，剑气凌厉逼人，齐齐射向风不惭！

两人齐声道：“天水剑法！”

身形晃动，急忙拔剑挥扇抢上相助，却被一杆长枪挡住去势。

“风不惭！”

“风不惭！”

那道黑影竟不躲避，直直撞向飞来的剑影！

拂衣眼见和他僵持不下，本意是想借此逼他收招后撤，再乘隙脱身。却没想到他竟然全不自救，迎着剑锋而来。

“嗤——”一道剑影贯穿左肩，血箭喷射而出，浓重的血腥霎时蔓延开来。

风不惭被剑势带着连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青石板路上现出两道深逾半寸的痕迹。

身前已是鲜血淋漓，但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低头瞥了眼肩上的伤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好，这才是出全力了。”

轻风裹着血腥涌入鼻腔，拂衣看着这个满身是血却浑然不觉的人，皱了皱眉头。

眼见他已经重伤，应当不必再比，可是瞧他的神情，似乎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果然，风不惭长剑猛地扔出，朝着拂衣疾奔而来。

拂衣眼见不能脱身，只好再挺剑进招。

长剑递出，却见风不惭陡然伸出手，抓向剑身。

拂衣心道不好，要收剑却已来不及，正想扔剑后撤，却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攥住手腕。

抬眸一看，风不惭抓着她的手腕猛地将长剑刺入自己的左肩，嘴角已然开始渗血。

拂衣不解其意，忙左手蓄力，想要将他逼退。

便在此时，破空声劲急，长枪自上方急坠而下，直刺向拂衣的肩膀。

拂衣运气想要后撤，却被一股极沉的力道攥住定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风不惭带血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右手猛地拍出一掌，借势向后跃出数丈。

与此同时，随着“叮”的两声，长枪被石子打中，偏移数寸，掉在地上。

拂衣被这一道掌力击中，踉跄着退开两步，吐出一口鲜血，以剑抵地，撑着站起身，看向旁边的两块石子，又抬头瞧了眼前面的小巷口和右侧的屋顶，眉头一皱，踢起长枪，朝风不惭飞去。右足一点，跃到左侧的屋顶上，扔下一个包裹，自嘲地笑笑，“打不过，东西给你们了。”

风不惭看着拂衣消失的背影，愣了片刻，掂了掂手里的包裹，朝两人走去，沉声道：“东西拿到了，还是我赢。”

郑与何和韩绪青看着他满身的血，急忙朝他奔过去，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就错过了这以多欺少的好戏了。”

小巷里缓缓走出一人，同样的一身白衣，话音刚落，右手一挥，三枚石子飞出打向三人。

韩绪青和风不惭忙侧身躲避，但那石子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跟着转了个弯，打中两人的手腕。

郑与何眼见石块飞到，却不躲闪，任由手腕被打中，虽然感到右手一麻，仍笑着走向那边的巷口。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看着他始终笑眯眯的，既不解释，也不争辩，叹了口气，“受伤了吗？”

郑与何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听说天心莲是百年一遇的灵药，可解百毒，疗内伤。那位姑娘既然能寻到，定然有过人本领，我们三人便想来凑凑热闹，本来只是想动手过过招，没想到一交上手就止不住了。”

另外两人走过来，韩绪青道：“郑诺，你怎么才来啊？那姑娘刚刚走，要不然还能看你和她过过招，她的天水剑法可真不错。”

郑诺看他说话中气十足，并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再转头一看，风不惭的肩膀处鲜血汩汩流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忙掏出药粉给他上药止血。

郑与何看着她一直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郑诺道：“你说那姑娘用的是天水剑法？”

“是啊，”韩绪青点点头，回忆起拂衣的剑法，“剑出轻灵，招数精炼，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最后还幻出七道剑影，的确是天水剑法无疑。”

郑诺道：“可是这伤口上为何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韩绪青忙凑近风不惭身边，轻轻一碰伤口处，右手一缩，“哎呦，怎么这么冰？”

郑与何右手搭上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你运气试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风不惭调息运气，让内力在周身游走一遍，并没有什么不适，“没事。”

韩绪青听他说没事松了口气，瞥见他手里的东西，“对了，这天心莲快打开给我们看看。”

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株荷花模样的植物，根茎是棕色的，上面开着一朵白色的花，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苦气息。

郑诺看着这天心莲，愣了一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四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道旁避开。

那马奔得极快，片刻间马上乘者的身影便已渐渐清晰。

郑与何道：“是他。”

“你认识啊？”韩绪青好奇地问道。

郑与何点点头，“是我朋友。”

那人靠近后，眼见道旁有人，翻身下马，急忙问道：“请问可有见……郑与何？”

“好久不见，谢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