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捡来的猫妖非要当我道侣！ 第6章 第6章

祠堂内，烛火摇曳。

层层牌位如黑塔般垒于高堂之上，长生灯吐着幽红的火苗，将最上方那块刻着“李晋 平陵县县丞之位”的牌位映得忽明忽暗。

牌位堆叠的阴影下，一个白袍人盘膝而坐，正是承穹派弟子，他左手边捧着一本边角卷起的《基础阵法详解》，册子内页被各色笔墨的批注填的密密麻麻；右手则托着一方阵盘，其上刻痕深浅不一，灵光明灭不定。

“不对……不对……”，他眉头紧皱，指尖焦躁地敲打着膝头，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我明明按照步骤来的，为何还是不成？”

他放下阵盘，目光又落回左手的书页上，手指顺着“九方阵”的步骤一行行往下移——

第一步：确立阵心。底下光是“划定灵力范围”这一小节就写了近五百字详解，其间还挤着三四行不同笔迹的补充注释，字小如蚁，看得人眼花。

第二步：勾连地脉。

第三步：稳固灵枢。

直到最后那句“阵成之时，阵盘微颤，阵纹皆亮”，每一步都附带着近乎繁琐的说明，简直像一部给瞎子摸象用的布阵大全。

他的手指死死按在最后那行字上，又猛地抬头盯向膝头的阵盘——

静默无声，灵纹依旧半明半暗。

失败了。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他喃喃自语，额角渗出细汗，一种说不清的恐慌渐渐攥紧了他的心脏。

早知如此……

他绝不会贪功冒进，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几日前，他偶然听到几位内门师兄在廊下抱怨，为首的王师兄愤然拍桌，“山下那些村民，丢了只鸡鸭也敢夸大其词写成‘邪祟作乱’，简直荒唐！”

“可不是么”，旁边有人附和道，“我们修习阵法是为了证道长生，可不是给他们当寻物猎犬的。”

“我分到的烟尽村更是离谱”，另一人冷哼道，“一个小破村子能有什么邪祟？怕不是要我给他们去抓黄鼠狼！”他越说越气，“本想着拖几日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那村子接连来了十几封求救信，害我被师父当众责骂！”

几人哄笑起来，满是幸灾乐祸。

孙晓躲在廊柱后，听得心头砰砰直跳。他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平日里除了洒扫杂役，便是对着那本破旧的《基础阵法详解》苦苦钻研。内门师兄授课时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疑问从来不屑一顾，一句“自行领悟”便打发了事。

可此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若是他能替内门师兄解决这个“麻烦”，岂不是……

可眼下——

孙晓死死盯着毫无反应的阵盘，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最终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当初接下任务时有多志得意满，此刻便有多追悔莫及。

他只以为当真如王师兄所说，下山不过是抓个黄鼠狼之类的畜生，哪承想，这烟尽村竟真的有邪祟。

李村长说过，那邪祟每隔五日便会出现在祠堂附近，算算时间，今日已是第四日。

明日——

他望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向脊梁。

明日，会不会就是他的死期？

不！

他猛地甩头。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拜入承穹派，大道未窥，岂能葬身于此？

若事不可为……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失败的责任！

“孙师兄——”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阵法……成了吗？可、可需要我帮忙？”

孙晓循声望去，只见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正是与他同来的高师妹。

他本不愿带她，但这丫头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死缠烂打非要跟来“见世面”，还信誓旦旦保证一切听他吩咐。他转念一想，有个打下手的也不错，这才勉强答应。

方才布阵之时，唯恐她偷师，便寻了个由头将她支去门外看守。

孙晓看着她唯唯诺诺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一个阴险的念头悄然成形。

“就快成了”，他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笑意，“快进来吧，趁此机会，我也与你讲讲这阵法精要，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高素闻言，眼中顿时一亮，忙不迭地迈过门槛，乖巧地蹲在他身侧。

……

祠堂外。

夏川气势汹汹追上黎青，正要开口讨个说法——

林霜天手腕一翻，佩剑已横在他身前，剑未出鞘。她言简意赅，“玉牌。”

一旁黎青补充道，“师兄，我们现在是散修，不可暴露身份。”

夏川一愣，低头看去，自己腰间那块刻着“悬”字的翠绿玉牌赫然在目，正是悬剑宗弟子的标志。他这才恍然，赶忙伸手将玉牌扯下，塞进乾坤袋深处。

再抬头时，他下意识往两人腰间瞥去——空空如也，不知她们是何时取下的。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原来她们才是一伙的，怪不得我输了赌局。

黎青和林霜天无暇顾及他的微妙情绪。二人已矮身蹲在祠堂门侧的阴影内，屏息凝神，仔细探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的人声隐约传来，听不真切。

三人正欲再靠近些，祠堂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高师妹，你怎如此毛躁！”孙晓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我好心让你上手布阵，你反倒坏了我的阵法！”

“我、师兄……对不起。”高素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透过门缝，能看见她手中捧着的阵盘纹路明灭不定。

方才孙晓一番“指点”后，便将阵盘递到她手中，鼓励她亲自尝试。她受宠若惊地接过，按着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指针。谁知才拨动几下，就换来一顿呵斥。

“你可知道布这个阵耗费了我多少心血？”孙晓越说越激动，将全部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现在阵法被毁，明日邪祟来袭，如入无人之境。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庆幸这个替罪羊找得恰到好处。

“叮——”

高素被他吓得手一抖，阵盘从指尖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慌忙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只见阵盘在地上轻轻震颤，其上纹路突然疯狂闪烁，最后竟齐齐亮起，稳定地散发着微光。

高素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这下彻底完了！

孙晓原本还要继续斥责，见到阵盘异状却猛地愣住。他缓缓蹲下身，拾起阵盘，将一缕灵力注入其中——

神识与阵盘相连的刹那，他清晰地感知到无数灵丝在虚空中交织成网，灵气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流转。

阵……成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狂喜仍瞬间涌上心头。这意味着他不仅能除掉邪祟，更能借此攀上内门师兄的关系，从此平步青云！

他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美梦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师兄……”高素见他拾起阵盘后神情变幻不定，心中愈发惶恐，强撑着胆子怯声问道， “我真不知哪儿错了……可还有补救的办法？”

这声询问打断了他的无限遐想。

孙晓抬起手，示意她安静。他低头装模作样地调整了一下阵盘，再抬头时，语气已变得格外温和：“好了，高师妹……”

接下来的话语又变得模糊不清，屋内的争执似乎已经平息。

夏川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询问黎青的看法，却见她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早已进入入定状态。

“师妹，你怎么……”他伸手欲拍她肩头。

林霜天轻轻摇头，以眼神制止。早在阵盘落地之时，黎青便已察觉到周遭灵流的异常波动，她闭目凝神，将神识外放——

在她神识感知中，阵盘坠地的瞬间，祠堂内的灵气正疯狂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四周灵气尽数吞噬。

然而不过须臾，狂暴的灵流似被无形之手梳理，紊乱的灵丝自行编织成一张繁复却有序的灵网，四处冲撞的灵气终于有了回路，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流动。

这确实是阵成的征兆。

但——

黎青猛地睁眼，迅速从乾坤袋中取出随身阵盘。只见她指尖轻拨，将指针归位后便低头演算起来。她双手在阵盘上飞速舞动，快得只剩残影。

不过瞬息之间，阵盘上已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若是懂行之人在此，定会震惊地发现，这竟与祠堂内运转的阵法分毫不差。

她竟在眨眼间完美复刻了整个阵法！

若是屋内的孙晓此刻能看见这一幕，定会惊骇不已！他们承穹派那位被誉为百年难遇的阵法天才，也是在金丹期才掌握了此等“瞬息复阵”的秘技。

而黎青，不过炼气期。

但她本人对此浑然未觉，只当是寻常。在她看来，阵法不过是一道道精密的数学公式，虽则繁复，但只要逻辑清晰，推演得当，答案便自然呈现。

譬如眼下这道阵法，本质上便是数独的变形，阵盘被划分为五五二十五个灵块，必须确保横、竖、斜各个方向的灵气浓度均衡一致，整个阵法灵流方能平稳运转。

而眼下——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阵盘。

阵纹如流水般在盘面上蜿蜒流转，将方才感知到的灵流波动清晰呈现。

此刻，异常之处一目了然：整个阵法看似平稳，但东南方位的一处灵块浓度明显失衡，导致灵流循环在此受阻，透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滞涩。

这阵法，终究是失败了。

黎青抬眼从门缝望去，只见屋内二人似乎已经和好，那男子正扶着女子的肩膀低声安抚。

她朝林霜天使了个眼色，正要推门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厉喝突然从身后传来。

黎青推门的手顿在半空，缓缓转身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