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193章 第 193 章

小伍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没从幻觉中回过劲儿来，一睁眼就瞧见官珞的脸，头晕眼花地似乎还从官珞脸周瞧出了许多重影和光晕，小伍脑袋晕乎，不知今夕是何年地弱弱问道：“老大，你……也成仙了？”

照顾了爷俩半天，官珞也担心了半日，这会儿见小伍醒了又听见对方迷迷瞪瞪地开口，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怼道：“是呀，被你吓升天了。”

“啊？”小伍不明所以地歪头，显然先前被致幻蘑菇毒害的大脑这会儿还没恢复到正常人类水平。

官珞知道小伍这会儿虽然人醒了，但体内余毒未清，见状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从旁取过一直在炉上温着的药，一手端药一手扶起小伍，哄劝道：“来，喝口琼浆玉露。”

小伍乖顺地凑上去喝药，喝了一口便尝出满嘴苦涩，苦得整张脸瞬间就变了形，五官一瞬间全挤到了一处，舌头还不住地往外吐，只是味觉虽受了刺激但脑子依旧没清醒过来。

待到口中苦涩稍退，小伍才一脸虚弱地感慨道：“老大这琼浆玉露苦得跟人间的药一般无二，是不是放坏了？”

官珞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边将碗继续往小伍嘴边送示意对方将余下的喝完，一边憋着笑，看着小伍犹豫着张嘴去舔碗中的“琼浆玉露”又被苦得眉心皱成了一团，一副委屈怀疑却不敢反抗的模样。

待到小伍将药全部饮尽，官珞才放下了碗，伸手往小伍脑门上轻敲了一击，含笑地道：“好啦，伍大仙，人间需要你，该回人间了。”

闹了好一会儿小伍才搞明白了缘由，从成仙的幻境中回过神来，咬着自己的手指满脸震惊和羞耻。

官珞看着小伍表情不断变化，待到他情绪好转了一些后才开口问道：“这蘑菇是哪儿来的？”

小伍还没从羞耻的情绪中彻底缓过来，表情沮丧，有气无力地道：“是小……”

话刚开了个头，小伍猛地惊醒，快速地瞄了一眼官珞，咬了下自个儿的舌尖，大着舌头将话打了个转，“……小、小路上随便采的，也没想到会是毒蘑菇，唉我这一世英名啊，老大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官珞挑眉，看着小伍心虚地眼神闪躲，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采的？你这断了肋骨的伤病员还有余力去小路上采蘑菇？”

小伍本还想垂死挣扎，可对上官珞仿佛在说“编，你继续编”的眼神，只得逐渐地垂下了脑袋，佯装着要睡觉的模样打算蒙混过关。

谁料官珞早看穿了小伍的意图，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道：“唉，我们小伍长大啦，都知道要维护喜欢的姑娘了，其实呢，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慧早同我说了，我刚才能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看看你开窍了没，值不值得我在百忙之中客串红娘……”

小伍先是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向官珞控诉道：“原来老大你都知道了啊，那你还故意耍我，看我出糗，我还是个病号啊！”

小伍这头控诉完，对上官珞戏侃的眼神，后知后觉地意会了官珞后半句话的意思，苍白的脸瞬间红了个透，跟被人往炭火架子上架着烤了一遭差不多，语无伦次地道：“什么、没有，哪有这种事啊！老大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小捕快，哪儿、哪儿配得上人家榜眼的妹妹啊，小、小慧姑娘人美心善厨艺又好，你、你快别乱说了！”

“是我乱说么？”官珞抬手指向还放在桌上的那碟子毒蘑菇，发问道，“要我说呀，小慧对你八成也有些好感在，你瞧这蘑菇，虽然有毒吧，但不也是她好心送来给你补身体的么？”

“不、不是。”小伍又羞又急，上嘴皮跟下嘴皮不住地打架，“这、这蘑菇是……原本是要、要给我爷爷，对！给我爷爷炖汤补身子的！是我决定我爷那体格再补该成球了，所以当时拦着没让！对！就是这样！”

小伍的说词恰好印证了小慧先前的说法，官珞心头上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轻松之余心中对小慧愈发觉得愧疚，之后官珞又在小伍家中多了一会儿，待到小伍同伍爷症状缓解后才辞了两人回了府衙径直去寻虞敬轩。

虞敬轩因先前从毒蘑菇上得到了启发，没等小伍醒来便赶回府衙配药，等到官珞寻来时虞敬轩正皱眉两指捏着一颗药丸端详。

“成了？”官珞迈步进门，神情严肃地盯着虞敬轩手中黏着的药丸问道。

石志癫狂地剜去自己的双目，这事儿在百姓间传得神乎其神，獬豸也进一步被神化，若是真能破解这其中的谜团，也好灭灭獬豸的势头。

“约莫是成了，只是……”虞敬轩将手中的药丸放回药瓶中，紧锁的眉头却没舒展开，“只是石大人府上一直闭门谢客，先前石志伤重也没能问清当时的情景，药效是否对等最好是能问过受害人。”

“我也觉得我们最好是能去石府一趟。”官珞认同了虞敬轩的意见，除开虞敬轩说得外，还有一些原因，“民间传言这獬豸能飞檐走壁、隔空取物甚至是灵魂出窍，之所以会有这传闻皆是因为獬豸每次犯案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不信他真能灵魂出窍杀人于无形，我隐约有些猜测，需要石府中人的证词佐证。”

虞敬轩同官珞都是行动派，官珞将探查四年前受害少女家属的事交托给了小白，同虞敬轩约定了翌日石府门前集合，只是二人虽如约而来，却双双在石府门前吃了闭门羹。

即便是虞敬轩先后祭出了京兆尹、常绥侯次子的身份门房也依旧礼貌疏离地拒绝了二人的来访，说明家中老小具在养病不方便见客后便将大门牢牢关紧，彻底地绝了二人入内的念头。

虞敬轩同官珞面面相觑，一方面觉得石府态度诡异必有蹊跷，一方面又觉得很是棘手。这石府到底是朝廷从二品大员府邸，论官职这石大人官职高了虞敬轩不是一星半点，论理人家又是受害者，又有正当理由，总不好同对待嫌犯一般破门而入，再瞧石府的态度，就算是用不正当手段进去了，非但是一无所获，还要惹得一身麻烦。

考虑到虞敬轩最近没做什么都有麻烦找上门，官珞同虞敬轩双双否决了翻墙的老路子。

老路子不能走，正大光明的路数又走不通，官珞望着石府紧闭的大门连连叹气，反倒是虞敬轩愁了片刻后便像是有了主意，拍着官珞的肩膀宽慰对方，叫官珞先回去查别的线索，石府这边由他来处理。

官珞想不出别的好法子，又不好浪费时间耗在盯大门上头，便依言回了府衙，继续去查四年前的事儿，得空还顺道去探了小慧。

说去看小慧，官珞心里其实还有些发虚，先前赵迅那般闹了一通，不管到底是几分误会掺着几分真相，结果确实是不欢而散。

故而官珞一路走一路逛，抱着要同小慧赔罪的诚恳态度，什么珠花呀、零嘴啊之类的零零碎碎的买了许多，等走到小慧家门口时两手都提满了东西，甚至其间还杂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腱子肉，衬得官珞整个人瞧着诚恳又局促。

官珞来得时候谢直就在对门，搬着个马扎坐在门口嗑瓜子，清闲散漫地像是七老八十的大爷，瞧见官珞大包小包地提着上门，还乐呵呵地冲着官珞喊话揶揄：“哟，官捕头这是来拜年啊，可这是拜的早年啊还是拜得晚年啊？”

这都快三月了，神TM拜年。

官珞对谢直观感一直不佳，冲着谢直瞥了一眼便算是打招呼了，提着手里头的东西便进了小慧家的院子，可等她进去才发现，兄妹俩都不在家。

官珞提着两手“诚意”扑了个空，转头瞧了眼敞开着的大门，料想着兄妹二人应当只是暂时走开了一阵，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随手放在了桌上，转身朝对门走去。

官珞回转身出来的时候，谢直还坐在马扎上磕瓜子，那只松鼠小耳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谢直的肩膀，手里捧着一颗瓜子卡巴卡巴地啃，一主一仆晒着太阳嗑瓜子，瓜子壳崩开的清脆声此起彼伏，节奏有序，很是滑稽。

官珞被这一人一宠嗑瓜子魔性的声音扰得晃了神，站到门口反应了几秒后才开口问道：“诶，小慧人呢，出门了？”

谢直将手中的瓜子磕完，吐出壳含糊地冲着东南角撅了下嘴：“刚有帮孩子在这儿放风筝，小慧跟着一块玩去了，你听着那边孩童声吵吵嚷嚷，大惊小怪的，他们就在那儿。”

官珞道了声谢，劳烦谢直帮着看门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转过拐角果然瞧见一群孩子正围在一颗桂花树下，蹦蹦跳跳的，而小慧正在其间，撸着袖子双手往树身上按，脚蹬着地，一看那样子便知道她是要爬树。

“小慧。”

官珞一声唤阻断了小慧爬树的动作，小慧茫然地转头，瞧见是官珞，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来，扒着树身的手收了回来，站在树边殷切地冲着官珞招手：“官姐姐！帮个忙！”

瞧着小慧心无芥蒂的样子，官珞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官珞走到近前发问。

官珞这一发问，四周围着的孩童都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周围的声音一时变得杂乱起来，这说话的人多了，言语便免不了颠三倒四起来，官珞勉强从诸多杂乱的言语和指向树梢的手势里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先前这几个孩子同小慧在这巷子里放风筝，今日风和日丽的，风筝乘着风越飞越高，众人便愈发觉得兴奋，一时忘了分寸，线放尽了也没发现，直到风筝飞走了才惊觉过来，一路追到了这颗桂树下头，就瞧见那风筝高高地挂在枝头上，叫他们毫无办法。

小慧本想着这里头算她年纪最大，便自告奋勇地要爬树去取那风筝，刚巧官珞来了，官珞自然不会让小慧或是这帮孩子里的任何一个去爬那么高的树，于是乎这爬树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她头上。

官珞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小慧，然后便灵活地上了树。

这风筝挂着的位置也有些凑巧，那桂树的枝干因为过长半截都伸进了隔壁人家的院子里，先前若是能来两阵风说不定就把风筝给吹下去了，到时候直接敲开屋主的门倒也省事，可惜这世间事偏就是不遂人愿者居多。

先前官珞没来的时候，丁点风也不见，风筝稳稳当当地挂在枝上召唤着树下的人，可等到官珞上了树，试探着要去够那风筝时，好死不死就吹来一阵风，而那只该死的风筝，就顺着这股风，洋洋得意地飘下了枝头，不出意外地掉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果然，这人点背起来，连阵风都能欺上头。

官珞眼睁睁地瞧着风筝从手边溜走，心里默默冲着天问候了两句。

底下站着的那群小鬼一直观望着官珞和风筝的动向，瞧着风筝被吹进了院子里，立马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有那么几个心急的还没等官珞出声便挤到人家门前乒乒乓乓地开始敲门。

官珞见状也没立即从树上下来，反倒是倚着树干开始往屋内张望，想看看这屋内到底有没有人。

官珞原本想着，这门口吵吵嚷嚷了半天，里头也不见有人出来瞧瞧，这屋里多半是无人，谁知门敲了没一会儿屋里便有人循声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刚一走出门便瞧着了那只大大咧咧躺在院中的风筝，顺手便将风筝给捡了起来。

官珞见少年捡起了风筝，图省事便直接蹲在树上冲着下头站着的人喊话：“劳驾这风筝……”

少年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本能地抬头，一眼便瞧见了半蹲在树上的官珞，少年原本茫然平静的眼瞳瞬间颤了两下，脸色变得煞白，没等官珞将话说完，手里拿着风筝扭头便朝后门跑去。

官珞反应了一秒后，冲着树下围着人厉声道：“人跑了！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3章 第 19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