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那天是奶奶的忌日,艾慕帆一个人从墓园回到家,刚踏进门口就听见了陈怡曼和姥姥谈话。
“那毕竟是你的孩子,你现在好好对他,等他成年之后知道疼你。”
陈怡曼冷哼一声“妈,我恨艾清韵,那孩子长得又像他,你让我怎么对他好?如果不是他奶奶哭着求我,我是不会收留他的。”
“那他也是你生的。”
陈怡曼不以为然“我只要满圆一个孩子就够了。你放心,我会供他上完大学,但之后他去哪和我无关。”
原来,奶奶知道艾清韵对家庭不负责,再加上艾清韵的现任妻子爱斤斤计较,艾慕帆去了那家之后保不准会受委屈。所以临终前哀求着陈怡曼收留艾慕帆,想让他有一个稳定的家。
然而,艾慕帆当时天真地以为陈怡曼把他接到身边,是对自己愧疚,想要重新做好母亲的身份,他也渴望母爱,所以他愿意重新给陈怡曼一个机会。
可谁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的母子情深就是浮云,眼睛能看见,手却碰不到。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对陈怡曼算不上失望,但还是会心痛。
想起陈怡曼的冷嘲热讽,贺峰辰的阴阳,贺满圆的排斥,鼻子一酸,转身离开。
他在街上徘徊着,雨淅沥沥地下着。世界那么大,他却没有地方可以避雨。
下雨天,夜来得快,却等不到陈怡曼的电话。
他走啊走,走啊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巷子。
巷子窄得很,半路还有一堆两米高的废纸箱子挡道。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但借着外面的霓虹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走进里面,差点滑到,一看全是稀巴烂的橘子,显然是让人踩坏的。
糟糕的情绪在此时到达顶峰,直接喷发出来。
他靠在纸箱子旁的墙上,有雨搭的掩护,淋不到雨。
可是他眼里的泪水像是外面的雨,不受控制地落。
雨砸在地上发出滴答声,碾压着哭泣。
他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呜咽声止不住,最后成了哇哇大哭,撕心裂肺......
“妈的,吵死了!”一道惊悚的骂声从纸箱子堆的另一边传出来。
艾慕帆瞬间静音,世界只剩雨声。
这条巷子有人,他只能换个地方待着。
正要抬脚走的时候,一个人举着破破烂烂的伞出现在他面前。
借着光可以看到那人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刚添上去不久的,给俊朗的脸上增了几分彪悍。
“你窝不窝囊,被欺负了还手啊,在这里哭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那人胡乱地给了艾慕帆一顿骂,艾慕帆本就不好的心情这时像地上的烂橘子一样。
他暗自蓄力,想要给对方一拳。
出拳头的时候,那人攥着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暖着艾慕帆被雨淋得发冷的皮肤,紧接着塞给他一把伞。
“被欺负了就得还过去,不然永远翻不了身。”
“狗日的,那几个兔崽子给老子等着,下一次不打断他们的腿我就不叫郝阿柚!”
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淋着雨就走了。
艾慕帆望着那道略显狼狈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手里的伞越来越沉。
郝阿柚?艾慕帆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的很,似乎在哪听过。
过后的几天,艾慕帆渐渐忘了这件事情,直到一次通报大会,在主席台上又见到了唯一一个看过自己嚎啕大哭的人。
他怎么说那个名字熟悉,原来是主席台的常驻嘉宾,回头客。
他本不想听什么破检讨书,可是郝阿柚的朗读就像是有魔力似的,自动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短短十分钟的朗读时间,艾慕帆听出四个大字——不知悔改!
全体解散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回教室,他在等郝阿柚。
郝阿柚被老杨激情训完话后,吊儿郎当地从主席台下来的时候,偌大的操场已经没有人了。
他慢慢悠悠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总感觉背后有人,可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挠着头扭过脸后,哐当一下撞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他揉着鼻子和肉墙拉开距离。
他骂骂咧咧道 “你不长眼啊?”
艾慕帆看着龇牙咧嘴的他,命令道“看着我!”
郝阿柚听这语气,更气恼了“你他妈脸上有花啊。”
艾慕帆从他脸上的神情中并没有看到嘲笑和讽刺,“你,不记得我?”
郝阿柚脸盲,再加上那晚艾慕帆逆着光,他根本看清脸,认不出正常。
“我都没见过你,神经病!”郝阿柚骂完就走 。
艾慕帆松了一口气,他担心郝阿柚会把那件事传出去,但没想到郝阿柚不记得他这个人了,挺好的。
他急匆匆追上郝阿柚,两人并行走着,他突然来一句“检讨书没有一点营养。”
郝阿柚觉得他莫名其妙,被气笑了“营养?你是要吃吗?”
说着,就把那两页写得歪歪扭扭的检讨书往艾慕帆胸口上一拍“你来,清蒸爆炒还是油煎都随你。”
艾慕帆被郝阿柚拍的胸口发麻,下意识捂住了那两张检讨书。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郝阿柚已经没人影了。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满是褶皱的检讨书,歪七扭八的字像是空中乱飞的苍蝇,让人头疼。
再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郝阿柚,眼睛就像按了定位似的,追着郝阿柚不放。
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制造偶遇,可是郝阿柚始终认不出他。
有一天,他在天台上发呆,郝阿柚拉着一个卷发男生来了,没有发现艾慕帆的存在。
“陈棠,你不要管别人,做自己就好了。”
卷发男生哭哭啼啼道“我没有办法不管别人,我逃不过他们的眼神。”
郝阿柚握着那人的肩“谁敢用异样的眼神看你,你给我说,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陈棠停止了哭泣,一个没忍住 ,搂住了郝阿柚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郝阿柚愣住了,他刚经历过拒绝刘遥表白后被惨打,对男生之间的亲密行为很是排斥。
他要推开的时候,艾慕帆就从后面冒了出来,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推搡开陈棠。
郝阿柚好奇,那个男生为什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艾慕帆一边推开出去的门,一遍审视着郝阿柚和陈棠两人,眼神似乎有别样的意味。
回去的当天晚上,艾慕帆就做了关于郝阿柚的梦,泥泞一片......
也就是那场梦,他接受了两个男生的情感,也开始了一段暗恋的旅程。
但是他的暗恋似乎和平常人的大有不同,他不止了解郝阿柚的一切,还喜欢跟踪偷拍......
他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潜入郝阿柚的教室,拿走一支笔、一本练习册......
在无人的寝室,观察郝阿柚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衣物。
得知郝阿柚被刻刀划伤后,他会偷偷在郝阿柚的桌子里放上创可贴,顺带着顺走沾有郝阿柚血的刻刀 。
随着渐渐深入了解,他发现郝阿柚这个人很难不让人爱上。他像皲裂土地上的一颗枯草,郝阿柚是能够滋养他的淡水,他对郝阿柚求之若渴。
越是在意的就越害怕失去,他在病态的折磨之下,花重金在国外请人为自己秘密地建立一个地下室,里面是他的暗恋史,也是他卸下伪装的停歇处,或许未来会成为郝阿柚生存的地方。
高一暑假,知道郝阿柚选了文科,他让自己的堂舅,也就是年级主任陈盛,把自己安排到郝阿柚的同班同寝室。
陈怡曼一直想让他选理科,他是无所谓的,但郝阿柚选择文科,他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在地下室精心布局着陷进,以自己为诱饵,引郝阿柚跌进自己的世界。
——
雨渐渐小了,艾慕帆挑着郝阿柚能听的话,将其全部透露出来后,赏着郝阿柚为自己心疼的表情,内心极大的满足。
也许,他在这时索要一个拥抱或者吻,郝阿柚都会无条件地答应他。
“哥,别抛弃我好吗?”他乞求着郝阿柚。
郝阿柚拍拍他的肩“我没说要抛弃你。”
艾慕帆将郝阿柚拥进怀里,神情黯淡“无论我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抛弃我好吗?”
这个请求难住了郝阿柚,这是要他对艾慕帆全包容吗,不管对与错。
郝阿柚和艾慕帆不同。在郝阿柚心里有一根客观的秤砣,把事情稍微做的过了,那根秤就会偏移,让郝阿柚良心过不去。
可是艾慕帆不光没有秤,他连心都没有,何来的良心?
艾慕帆见郝阿柚不吭声,就急着问“哥是不同意还是不信任我?”
艾慕帆又把问题抛向高处,涉及到了信任问题,这个情侣之间的世纪难题。
郝阿柚犯难,他舔着下唇“我......”
艾慕帆松开郝阿柚,眼睛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哥,我妈恨我,如今我被她抛弃了,我答应她以后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我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他的卑微建立在让人心疼的基础上,郝阿柚见不得他这样。
“我不会抛弃你,但是你不能让我失望。”
“我怎么舍得让哥失望呢?”
艾慕帆落下一滴泪,忧郁的脸极具魅惑力,让郝阿柚忍不住吻在了他的脸颊上,舔舐着咸涩的泪水。
艾慕帆身子一紧,拉着郝阿柚离开了天台,直奔无人的病号房。
他急切地剥去郝阿柚的外衣,吻得很重很用力。
他想要让郝阿柚属于他,想让郝阿柚带着属上艾慕帆名字的名牌,想要郝阿柚身上的每一处都留有自己的标记。
郝阿柚害怕,反抗着,但并不起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