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山海 第36章 三秋

原临滨市市政府地下，城盖起了一座“南省饮食与工商博物馆”，入口处拉满了各方来贺的各色横幅——方位与字体排版更像是竖着挂的，也许可以称作“竖幅”？

青山穹不得而知，亦是无去寻得此物名称必要，只知道这些横幅斜挂于地下入口外出，与象征开张之喜的彩虹门相配合，美观而热烈。

乘地下开张之喜，地上微缩形夜市毫无疑问地更热闹繁华。

“？这是……空中飞人项目？”巨型威亚机器赫然立于方形夜市中心，一旁立放横幅上“威亚表演”四个大字，更突出了此番开业的盛大和庄重。

市政大楼南迁的十年之后，这里仍是临滨市中心，冬天过年那阵城市量化最丰富之地就是这里以及海边那一部分。

除了这个建在广场之上的夜市外，这里还伫立四座大型商场——实际上开放的只有三座，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个早在十一二年前营业没几年后就宣布歇业了。

只是那座依然保持着已经歇业商场的名字的建筑仍然保持原状未有丝毫变化。

也没人接手，也没什么消息。

这座建筑一条大道对面，也是一座二三十年的老古物商城了，如今知道的和去到的都没有几个。

……

“大白？”

几十平的红木色装修房屋中，一声姑娘的声音一如往常传入自己亲人的耳中。

“哥？”

反常的是，往日凡有叫必有应的亲哥哥，仿佛没有听见那从家中另外一个房间传来的妹妹因要放大声音而由沙哑变成清脆爽朗的称呼声。

家中格局是关外大多老旧小区的格局，面积也并不大，但所有装潢家具皆是深木色，陈列有序摆放方式四方棱角，地面干净没有灰尘，配上常年燃香产生的浓重的香气，颇是“沁人心脾”。

一进门浅木色鞋架一丝不苟摆放一排干净的不是牌子没甚名声的鞋，走过摆放一座一尘不染供奉狐仙的龛，浓厚木香的气息萦绕的狭窄客厅，正对的便是两间棕色门敞开的房间。

老式格局房子有一个有趣的特点，那便是两室的房子其两室中间仅有一堵墙，并排两室，因此隔音效果并不是极好。

而贺娘肯定哥哥就在隔壁房间，所以才放声喊他。这也是兄妹二人交流的方式。

盘旋萦绕的香火香气兼并木质家具散发出的低沉香气一同，无孔不入到房间中每一个角落，已进入此间，便已置身于其中。江名贺很喜欢哥哥赵衡白给家中营造的这样的氛围。

入室则静。声不静而心静。

但做为有些仙神信仰和崇尚“修身养性”习惯的赵衡白不是那种叫半天才应的“艮人”——关外南省方言，形容人慢性子，不应话的状态。

正相反，这位作为对自己同母异父亲生妹妹从小就相处时间不长，印象不深刻的哥哥却比很多喜欢宠溺自家弟弟妹妹的哥哥姐姐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如今妹妹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还单方面吧自己不当亲人而是房东，想做到从小爱妹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宠爱方式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自打妹妹从临滨来到末京时念书的那一天起，赵衡白随叫随到应声极快等，就变成了宠妹妹的一种方式。

“嗯？没在屋里吗？”虽说是当房东处着但同一个妈，二人又无冤无仇甚至生活中脾气秉性经一段相处间又合得来，作为室友也是世间难得。

“我没听刚出去门了啊，”因为隔音是在不怎么样，二人的一举一动靠耳朵听都能通晓。

当然，没什么事儿也不会专门去听的。

不知为何，江名贺竟因为哥哥没出声，油然而生一丝导担忧。不是害怕出什么事的担忧，只是单纯没人应声，江名贺忽而心里没底，空落落的情绪瞬息占据大脑。

一时心急，电脑前正着做作业的江名贺从容点了保存文档，瞪大眼睛往日不自主观察人的，加快脚上的速度，从一扇木色门进入另一扇门。

……

江名贺是朝族人，但她哥哥是百分百纯血汉人。

他的喜好与审美也极其汉式，休息时或在家时喜欢身着古代制式汉服装，他本身又身量高挑面貌白净，最重要的是行路站立时身形直而端，所以有这传统服饰穿着的爱好，夸赞的人极多。

贺娘一米七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与哥哥站一起还矮半个头。

江名贺说他是“直苗苗的，好看。”

他是好看的，至少普通人里面是经常被夸的那种好看。

关外人的面相可能因为气候和地理等原因，中庭处更长眉眼更凛冽和锋锐。尤其是成年男性，比如青山穹的父亲海河七，他的眼角向下亦能看出“正直感”。

另外赵衡白肤色有种像某种玉的白，又比冬天外边下的雪偏健康的黄。妹妹评价她是“肤如凝脂”。

他不止白，还净。一头清爽又将面部线条修饰得柔和的半长短发——按潮流来说那应该是个狼尾，但那并不是他特意留的，而是原本的短发自己长长成了这样的。

“……”

火急火燎地来到哥哥敞着门的房间，江名贺慌慌张张地进门。

“……”

只见被担心的对象正毫无顾忌地在床上“放长条”——因为身高比较高，躺在一双人床上就如同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所以兄妹俩之间会有这样一个调侃词儿。

正是睡觉。

“……我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我。”

边腹诽，江名贺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立在好似翻白的鱼的赵衡白床边，居高临下地视角仔细端详着睡梦中哥哥裸露在外的脸。

睡着后有些压乱呛毛呛刺的弯曲刘海趴在眼睛上，枕在脑后的发尾付在脖颈上，睡觉时的完全放松的样子与这自然的层次的发型结合，温柔了不少。

嗯，好像确实好看。

但不睡觉时睁开眼睛的哥哥好像更好看。他眼睛也是垂下来的，但不同的是他眼睛很大，似乎还永远充斥着精神和兴趣的神情。

那眼神和精神头，还有发自内心的对所有事情产生兴趣的能力，不像是个有钱人家，又被家暴压抑的家庭长大的孩子，也不像是个早就不是可以年轻漂亮和对未知兴奋的三十多岁的人了。

不只是梦魇还是感到它物的靠近盖在脸上的阴影还是白天睡觉睡得普遍不踏实，原本正熟睡着的赵衡白在妹妹的注视下，右侧身后睁开了眼睛。

……

“那个地方我听我妈说，不是一个近些年才建立的地下商城这种东西，”回到家中向妈妈描述今天看到那竖幅与彩虹门交相辉映之景，母女二人顺其自然聊了起来。

青兰杏口中的“我妈”自然就是青山穹的姥姥青慧敏，那名厉害的“生活学家”。

“那当年是一个防空洞，我记得你姥姥和姥爷说过那是个七十年代建起来的防空洞，说是当年和联合北国关系紧张，临滨启动的一个叫“临防”策略。”

“具体内容我也不太清楚，七十年代我还没出生呢，这都……五十多年了。”

“我听说是当年和联合北国交恶关系紧张，然后要建设和防范，所以征集了当年各个厂矿不论男女，都筛一批工人组成一个团队，来市里修这个东西。”

“听说是当年地下可不好挖了，咱们临滨退海之地，地下积水特别多，当年没有现代技术这么发达，只能一点点儿挖然后一点点儿往外抽水。据说这一个地下通道修了好几年。”

“以前是啥样我还真就不记得了，但近十几年除了封着和被改造成地下商城好像还真没有别的了。不过这下从地下商城改成有关于临滨的美食博物馆和工商业博物馆，用来展出临滨几十年工商业变化……”

“也算是一种物尽其用和历史重合吧。毕竟七十年代的厂和九十年代的工厂和现在，区别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有时间去看看怎么样？带着你曾经参加过防空洞修建的姥爷一起去这地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