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哥哥,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段汐曦哭着朝段汐珩问道。
段汐珩的手掌贴着妹妹后背,轻轻顺着她颤抖的脊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窗外的月光漏进窗帘缝,刚好落在他泛红的眼尾,他盯着桌上那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指尖把生活费的纸币攥得发皱——他早该知道,母亲会走的,就像父亲当年摔门而去一样,只是没想到,会把妹妹的世界摔得这么碎。
怀里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气,段汐曦的小拳头还攥着他的衣角。段汐珩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妹妹汗湿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曦曦乖,睡吧,哥哥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连呼吸都带着疼。
后半夜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段汐珩没敢合眼,他就这么抱着妹妹坐在沙发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进卧室,转身回到客厅,将那张“对不起”的纸条叠了又叠,最后塞进了钱包最里面的夹层——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痕迹。
晨光刚漫过窗台,段汐珩就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打开破旧的橱柜,里面只有之前的剩菜和几个鸡蛋,他对着灶台愣了两秒——以前这些事都是妈妈做,油星溅到手腕上时,他疼得龇牙,却下意识地捂住嘴没出声,怕吵醒里屋的妹妹。
“哥哥……”卧室门没关严,段汐曦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小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泪痕,“妈妈会回来吃早饭吗?”
段汐珩手里的铲子顿了一下,随即把煎得有点焦边的鸡蛋盛进碗里,转身时已经牵起嘴角:“妈妈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以后哥哥给你做早饭。”他故意把鸡蛋摆成歪歪扭扭的弧度,果然看见妹妹的眼神亮了亮,虽然小手还是紧紧攥着衣角,却慢慢走到了餐桌前。
吃到一半,段汐曦突然放下筷子,小声说:“哥哥,我昨天梦见妈妈了,她还抱我了。”段汐珩的动作僵住,他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那是妈妈在想曦曦呀。”
天色渐渐黑暗了下来。
夜晚房间内一片漆黑,兄妹俩人早已入睡。突然“呜…呜呜…”的哭声再次响起。段汐曦两眼泪汪汪,眼泪像止不住的血哗哗往下流,嘴里嘟囔着“哥哥…,哥哥、哥哥!,我害怕,我好害怕。”
而段汐珩仿佛为了这些困扰精疲力尽,段汐曦的哭喊声,并没有将他唤醒。段汐曦踉踉跄跄下床,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着灯泡的开关,段汐曦将灯打开,踉踉跄跄的爬到哥哥身边,边哭泣边摇晃着哥哥的身体,然而段汐珩还是毫无反应,段汐曦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哥哥,便觉得哥哥该不会是“死”了吧,于是她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不停的哭泣和抽搐。
段汐珩在妹妹长时间的哭喊中醒了过来,起初的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抬手揉了揉眼睛,突然瞳孔放大很是吃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段汐曦蜷缩在角落,看到哥哥坐起,猛的抬头,像是看到了希望。段汐曦因为哭泣的时间长达一小时,双眼通红,眼里的血丝肉眼可见。吓得段汐珩冲过去抱住她,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眼底闪过的泪光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日复一日,段汐曦不知是因为梦魇的原因还是…,每日都会在熟睡中惊醒,伴随哇哇大哭和嘴里嘟囔着的“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我害怕!”段汐珩面对这一切却除了安抚也无能为力,只能心疼的看着怀中的段汐曦。
他没说的是,昨夜他翻遍了通讯录,最后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母亲离开的事实,和妹妹段汐曦每每夜晚惊醒的痛苦。月光踮着脚落在他侧脸,把下颌的线条晕得软了些,连眼底的疲惫都似被洗淡了几分。
一段时间过后…
兄妹俩在熟睡中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惊醒。“是不是有鬼来了”段汐曦猛的坐起来说道。这是在农村里常听到的词。段汐珩“噗呲”的笑出了声,而段汐曦则是一头雾水。“我看你是村里怪谈听多了”段汐珩打趣的说道。
紧接着房门外有人推着门往里走,木门与地面摩擦,拖出一串绵长又沉闷的“吱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身躯和黑下来的脸,但不同的是眉间多了几分无奈与不满。段汐曦的目光对上了父亲眼睛,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厌恨。
“爸…你回来了。”段汐珩突然开口道。他们的父亲用余光瞥了一眼后便离开了。事后段汐曦便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兄妹俩人格外安静。今天的夜晚格外的死寂,仿佛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
因为段汐曦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所以他们兄妹俩人同住一个房间但却有着两张床,直到父亲的到来,他瞒着段汐曦将房间里的小床(这个小床是段汐曦的母亲曾经给她买的,对她来说充满了回忆)硬生生的拆了,段汐曦只能听着外面哐当闷响,最后剩下了一堆柴火。段汐曦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段汐曦因此获得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可她并不喜欢。
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一缕金色的阳光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是那么的惬意。段汐珩早已起床做好了早饭,然段汐曦迟迟不愿起床。没错,她并不想看到他的父亲。似乎她觉得发生的这一切悲剧都来源于她的父亲。她对她的父亲充满的厌恨。
“真是饿死鬼投胎,你没吃过饭吗?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段目福(段汐曦和段汐珩的父亲),暴躁怒吼的说道。紧接着抬手将段汐曦的脸颊揪的通红,这一次段汐曦连眼神里的泪水都淬着恨。
不过是因为在邻居大伯家吃饭时,段汐曦多吃了一点自己喜欢的菜,竟换来了父亲的怒吼。
今夜注定不安宁,段目福像是为了惩罚段汐曦一样,叮嘱段汐珩独自回房睡觉,不用管段汐曦。
“快点,睡觉去,不要唧唧歪歪的”段目福不耐烦的对段汐曦说道,明知道段汐曦怕黑不敢独自睡觉,段目福仍然选择了将灯光关闭,房门拉上,将段汐曦独自一人留在房间。
那一夜的一切,早成了心上卸不掉的烙印。段汐曦因为怪病缠身不敢独自入睡,更是惧怕黑夜,那一晚她一夜未眠,陪伴她的只有一把还能散发出微弱光的手电筒。凌晨的她早已睁不开眼,却因为恐惧不敢睁眼,于是她悄悄打开房门,想去到哥哥段汐珩的房间,不曾想她刚打开房门就听到了雷一样的鼾声,原来段目福睡在了客厅的旧沙发上。
段汐曦害怕的顾不上一切,心想着睡在段目福的旁边,可因为沙发太小早已容不下她,即使她很瘦弱。(经历了这一切,她的身体早已不似从前,反而又瘦又小)于是她决定睡在沙发前的地上。
冬夜的寒气早渗进了水泥地,段汐曦蜷在地上,背脊刚贴住地面就打了个寒颤——那冷不是皮肤能扛住的凉,是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的冰,连带着心脏都像被冻得缩了缩。身子越裹越紧,可地面的寒意像无孔不入的水,最后连呼吸都带着冷意。明明是身体冻得发僵,心里却比这地面更寒,像揣着块冰,沉得慌,连打个盹都觉得冷意往梦里钻。
冷得段汐曦直打哆嗦,于是她选择回到那个漆黑的房间,她的眼泪划过脸颊,无助又弱小的她手中拿着手电筒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视线早开始发虚,她怕自己撑不住睡过去,指尖猛地掐进胳膊肉里。指甲陷进皮肤的瞬间,尖锐的疼顺着神经窜上来,直到胳膊上留下几道红印,疼得指尖发颤,才勉强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盯着眼前的东西硬撑着。
一边哭还要自己擦拭眼泪,却又害怕不敢入睡,就这样反复循环。直到窗户外的鸡发出了鸣叫,窗外的天像是蒙了一层灰蓝,直到慢慢露出一丝浅白,段汐曦终于熬到了天亮,她放下手中的电筒,仿佛痛苦终于结束一样的睡了过去。
可她的父亲丝毫不关心她的“怪病”,似乎在说都是段汐曦的母亲惯的。她经历的一切又该与谁诉说,这一切本就不该让她来承担。何况她只是一个孩子。然而这一切却成为了罪魁祸首。
第二章挥之不去的阴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