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府到京城,官道绵延千里,越往北走,风越凛冽。沈砚辞裹紧了身上的锦袍,看着路边渐渐褪去绿意的树木,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躁。离开扬州府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敢有丝毫停歇,可赵承煜的追杀却如影随形,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殿下,前面有个‘黑石谷’,谷道狭窄,易守难攻,我们得小心行事,恐怕会有埋伏。”苏轻寒勒住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谷,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谢惊寒也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打量着黑石谷。谷口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崖壁上布满了黑色的岩石,像两只张开的巨兽之口,吞噬着过往的行人。谷道里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岩石的呜咽声,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确实不对劲。”谢惊寒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赵承煜的影卫一向擅长埋伏,这里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砚辞看着黑石谷,心中也有些不安:“那我们怎么办?绕路走吗?”
谢惊寒摇了摇头:“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走两天,而且绕路的小道更难走,说不定也有埋伏。与其被动绕路,不如主动闯过去,只要我们小心应对,未必不能冲出重围。”
苏轻寒点了点头:“谢公子说得对,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能再浪费了。而且柳知府的上书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京城,配合她的行动。”
沈砚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那就闯过去!谢惊寒,你在前面开路;苏轻寒,你在后面断后;我在中间,随时准备支援你们。”
“嗯。”谢惊寒应了一声,翻身上马,手中的长剑出鞘,剑光如寒星般闪烁,“出发!”
三人策马进入黑石谷。谷道果然狭窄,只能容两匹马并排通过,两侧的悬崖高耸入云,阳光很难照射进来,谷里一片昏暗,让人有些压抑。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突然,从两侧的悬崖上滚下无数块巨石,朝着三人砸来。
“小心!”谢惊寒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剑挥舞起来,剑光如一道屏障,挡住了砸向沈砚辞的巨石。苏轻寒也立刻拔出短刀,劈开了身边的石块。
可巨石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从悬崖上滚下,根本挡不过来。谢惊寒的马被一块巨石砸中,马腿断裂,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将谢惊寒甩了下来。
“谢惊寒!”沈砚辞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苏轻寒拦住了。
“殿下,别过去!太危险了!”苏轻寒一边劈开巨石,一边大喊,“我们先退出去!”
谢惊寒从地上爬起来,背上的伤口因为撞击再次裂开,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看着滚下来的巨石,知道现在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
“别退!冲过去!”谢惊寒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剑朝着悬崖上的影卫刺去。悬崖上的影卫没想到谢惊寒会突然攻击他们,一时不备,有几个影卫被刺中,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沈砚辞见状,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悬崖上的影卫砸去。苏轻寒也跟着冲了上来,和谢惊寒一起,朝着谷内冲去。
三人在谷道中奋力厮杀,巨石不断从悬崖上滚下,影卫们也从悬崖上跳下来,手持刀剑,朝着他们刺来。谢惊寒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能击中影卫的要害,可他背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动作也渐渐迟缓了下来。
苏轻寒的短刀舞得密不透风,保护着沈砚辞的安全,可影卫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沈砚辞没有武功,只能在一旁寻找机会,用石头砸向影卫,为谢惊寒和苏轻寒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影卫趁着谢惊寒不备,一刀朝着他的后背刺去。谢惊寒因为背上的伤口,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刺向自己。
“谢惊寒!”沈砚辞大喊一声,心中一急,立刻扑了过去,挡在了谢惊寒的身后。
刀刺中了沈砚辞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锦袍。谢惊寒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愤怒,他猛地转身,一剑刺中了那个影卫的心脏,影卫倒在了地上。
“沈砚辞!你怎么样?”谢惊寒扶住沈砚辞,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冲过来的!”
沈砚辞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我们快冲出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谢惊寒看着沈砚辞苍白的脸和肩膀上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沈砚辞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这份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好,我们冲出去!”谢惊寒点了点头,将沈砚辞扶到自己的马上,然后翻身上马,手中的长剑挥舞得更加凌厉,“苏轻寒,跟上!”
苏轻寒点了点头,紧随其后。三人在谷道中奋力厮杀,影卫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谢惊寒的凌厉剑法和沈砚辞的默契配合下,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终于,在三人的奋力拼杀下,他们冲出了黑石谷。谷外的阳光刺眼,让三人都有些不适应。谢惊寒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黑石谷,影卫们没有追出来,显然是被他们打怕了。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口。”谢惊寒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沈砚辞从马上扶下来。
苏轻寒也跳下马,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让沈砚辞坐下。谢惊寒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和布条,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沈砚辞肩膀上的衣服。
伤口很深,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来,看起来十分吓人。谢惊寒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拿起干净的布条,蘸了点水,轻轻擦拭着沈砚辞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疼吗?”谢惊寒问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沈砚辞摇了摇头,看着谢惊寒担忧的眼神,心中一阵温暖:“不疼,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谢惊寒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抬起头,对上沈砚辞的目光,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羁绊和信任。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苏轻寒看着两人的互动,识趣地转过身,去检查马匹和整理包裹,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处理完沈砚辞的伤口,谢惊寒又处理了自己背上的伤口和苏轻寒身上的一些小伤。三人坐在石头上,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苏轻寒问道,“黑石谷已经有埋伏了,前面的路肯定还有更多的影卫在等着我们。我们这样硬闯,恐怕很难到达京城。”
谢惊寒沉思了一下,说:“我们不能再走官道了,赵承煜肯定在官道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可以走小路,虽然难走一些,但相对安全。而且我在京城的朋友已经收到了我的消息,他会派人手来接应我们,只要我们能和他们汇合,就安全了。”
“你在京城的朋友是谁?”沈砚辞好奇地问道。
“他叫萧策,是京城的禁军统领。”谢惊寒解释道,“萧策的父亲当年也是被周厉诬陷致死,他和我一样,都想为父亲报仇。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有联系,他在京城暗中培养势力,等待着扳倒周厉和赵承煜的机会。”
沈砚辞点了点头:“禁军统领?那他的势力应该不小,有他帮忙,我们在京城就更有把握了。”
“嗯。”谢惊寒点了点头,“萧策已经知道我们的情况,他会在离京城五十里的‘望乡亭’接应我们,我们只要能到达望乡亭,就安全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走小路去望乡亭。”沈砚辞说。
三人翻身上马,朝着小路的方向驶去。小路果然难走,坑坑洼洼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他们只能骑马前行。而且小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视野很差,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谢惊寒勒住马,说:“前面有个废弃的驿站,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吧,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沈砚辞和苏轻寒点了点头,跟着谢惊寒,朝着废弃的驿站走去。
废弃的驿站很破旧,屋顶的瓦片碎了大半,墙壁上布满了裂缝,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三人走进驿站,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火光照亮了整个驿站,驱散了寒意和阴森。
谢惊寒去外面打了一些野味,苏轻寒则负责处理野味,沈砚辞则坐在火堆旁,看着手中的太子玉佩,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母妃,想起了母妃温柔的笑容,想起了母妃教他读书写字的场景。如果母妃还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为他感到骄傲?他又想起了谢惊寒,想起了谢惊寒为了保护他,一次次受伤,想起了谢惊寒看他时温柔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对谢惊寒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了,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在想什么?”谢惊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沈砚辞的思绪。
沈砚辞抬起头,看到谢惊寒端着一只烤好的兔子,走了过来。兔子烤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沈砚辞笑了笑,接过兔子,咬了一口,味道很鲜美。
谢惊寒坐在沈砚辞身边,也拿起一块兔肉,慢慢吃了起来:“是不是想起了淑妃娘娘?”
沈砚辞点了点头:“嗯,我想起了母妃教我读书写字的场景,想起了母妃做的桂花糕。如果母妃还在,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开心。”
谢惊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淑妃娘娘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你很勇敢,也很有担当,没有辜负淑妃娘娘的期望。”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笑了笑:“其实,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张茂才的手里了,更别说扳倒赵承煜,为母妃报仇了。”
“我们是盟友,互相扶持是应该的。”谢惊寒说,“而且,我答应过淑妃娘娘,要好好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信任和默契。苏轻寒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太子殿下和谢公子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盟友,变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羁绊。
吃完晚饭,三人坐在火堆旁,商量着明天的行程。谢惊寒说,明天他们要加快速度,争取在中午之前到达望乡亭,和萧策的人手汇合。沈砚辞和苏轻寒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夜深了,火渐渐小了下来。谢惊寒让苏轻寒先去休息,自己则和沈砚辞坐在火堆旁,守夜。
“沈砚辞,你说我们这次能成功吗?”谢惊寒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砚辞转过头,看着谢惊寒,坚定地说:“能。我们有证据,有证人,还有萧策和柳如烟的帮忙,肯定能扳倒赵承煜。就算他势力再大,也敌不过正义。”
谢惊寒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砚辞突然说:“谢惊寒,等我们扳倒了赵承煜,为母妃报仇,为谢府平反后,我们就去江南隐居,好不好?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在湖边建一座小房子,每天下棋、钓鱼、看风景,再也不管朝廷的事情,再也不管江湖的恩怨。”
谢惊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他看着沈砚辞,认真地说:“好啊,那我们就一言为定。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去江南隐居,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沈砚辞的心中一阵温暖,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只要有谢惊寒在身边,他就有信心去实现这个愿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谢惊寒和沈砚辞立刻警惕起来,谢惊寒拔出腰间的长剑,沈砚辞也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是苏轻寒。
“殿下,谢公子,你们怎么了?”苏轻寒看到两人紧张的样子,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是影卫来了。”谢惊寒松了一口气,收起了长剑。
苏轻寒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只是起来方便一下,没想到吓到你们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谢惊寒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苏轻寒点了点头,转身去休息了。
沈砚辞和谢惊寒再次陷入了沉默。火堆旁的气氛有些暧昧,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焰。
“沈砚辞,我……”谢惊寒突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砚辞转过头,看着谢惊寒,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你想说什么?”
谢惊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望湖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喜欢看你为灾民担忧的眼神,喜欢看你下棋时的专注,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我知道,我们都是男人,而且身份悬殊,这份感情可能不会被世人接受,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沈砚辞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看着谢惊寒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他知道,自己也喜欢谢惊寒,这份感情,早已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
“我也喜欢你。”沈砚辞轻声说,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从你为了保护我,独自留下断后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喜欢看你战斗时的凌厉,喜欢看你温柔时的笑容,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不管世人怎么看,不管我们的身份有多悬殊,我都喜欢你。”
谢惊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他猛地抱住沈砚辞,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沈砚辞也伸出手,抱住谢惊寒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火堆旁的火焰跳跃着,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这一刻,所有的危险和阴谋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三人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沈砚辞和谢惊寒之间的气氛明显变得不一样了,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和默契,苏轻寒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为他们高兴。
三人翻身上马,朝着望乡亭的方向驶去。小路依旧难走,但他们的心情却轻松了很多。他们知道,只要能到达望乡亭,和萧策的人手汇合,他们就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亭子的轮廓,正是望乡亭。望乡亭建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围是茂密的树林,环境很是清幽。
“我们到了!”沈砚辞兴奋地说。
谢惊寒也松了一口气,勒住马,朝着望乡亭驶去。
走到望乡亭门口,只见亭子里站着几个身穿禁军服饰的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男子,正是禁军统领萧策。
“惊寒,你终于来了!”萧策看到谢惊寒,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上前,和谢惊寒拥抱了一下。
“萧策,好久不见。”谢惊寒也笑了笑,“这位是太子沈砚辞,这位是他的随从苏轻寒。”
萧策看向沈砚辞,连忙拱手行礼:“末将萧策,见过太子殿下。”
“萧统领不必多礼。”沈砚辞笑着说,“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安全到达这里。”
“殿下客气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萧策说,“惊寒已经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赵承煜的人肯定还在后面追,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快跟我回京城吧,我的人已经在前面接应了。”
“好。”谢惊寒点了点头,和沈砚辞、苏轻寒一起,跟着萧策,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萧策向沈砚辞和谢惊寒介绍了京城的情况。赵承煜在京城的势力很大,太后和周厉都很支持他,很多大臣也都依附于他,太子的势力相对较弱,想要扳倒赵承煜,难度很大。但萧策在禁军中有不少心腹,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和支持。
沈砚辞和谢惊寒都认真地听着,心中对京城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