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 第17章 混凝土牢笼（二）

看样子，丁凡拿着文件是要进电梯。于是，乐晴巧妙地绕着丁凡，和他交换了一个位置。

丁凡挡着电梯门：“乐晴，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一趟楼上，马上下来。”

虽然她不确定这个丁凡是真是假，但是她需要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需要通过对方获取关于迷雾之境和这个地方的信息，而不是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显然，丁凡就是那个能正常交流的人。

乐晴表面微笑点头，实际上看着电梯上升的楼层：18楼。

趁着电梯还没下来的功夫，乐晴跑回办公室，找到邹新伊：“新伊姐，你知道18楼是哪个部门吗？”

邹新伊还是那副丢了魂的样子，手指机械地打着键盘，屏幕上却一个新的字符都没有出现。

乐晴觉得奇怪，扫了一眼其他人的屏幕，都是那样，闪烁着的只有七个马赛克字符。

就这种永远干不完的机制，他们能下班就见鬼了。

“18楼……”邹新伊的大脑好像接收到什么可怕的信息，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抓住乐晴的手腕，很久没修剪过的指甲简直要刺进她的血肉。

乐晴抽出手，耐心地安抚她：“新伊姐，我只是问问，你别激动。”

“总裁办，那是总裁办的楼层！”

总裁办？也就是真正的老板所在的楼层。

在现实里，炒掉老板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炒掉老板应该没问题。

人死了，也就自动从这家公司离职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解雇老板。

至少比不切实际的顶替掉老板的位置来得容易，毕竟有些东西只靠血液传播。

乐晴想好了离开这里的办法，而邹新伊好像彻底失去了理智，双腿蜷缩在胸口，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前后摇摆着。

乐晴阻止她继续撕扯头发的手。

“新伊姐，你先冷静一下。”

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抚，邹新伊的耳朵好像闭了起来，什么也听不到，程序化一样伤害着自己。

虽然乐晴现在精神还算稳定，但邹新伊崩溃的状态难免会影响到她，她也感觉曾经的记忆席卷而来，简直要淹没她仅剩不多的理智。

乐晴发誓，她这辈子最不想回到的就是在办公楼工作的那段时间，甚至比在孤儿院的时候还要痛苦得多。

为了不被邹新伊的情绪影响，乐晴没办法，把她的手抽出来放到键盘上。果然，邹新伊的手条件反射一样开始打字，人也不神神叨叨了，双腿放了下去，眼睛重新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打字，即使一个字符也不会增加。

疯了，简直是疯了。

上班竟然变成了安抚打工人的方式。

-

回到电梯区的时候，丁凡还没有下来。

乐晴忍不住猜测，丁凡去总裁办干什么？他是哪个部门的人？

迷雾之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它可以读取外面世界的剧情吗？不然，如果这个丁凡是假的，他怎么知道她的信息？

太多不理解。

乐晴进迷雾之境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找贺以辛问清楚里面的情况，还没有准备足够多的命珠，就莫名其妙被拉进来了。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丁凡从里面大跨步出来。

“乐晴，我们去茶水间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乐晴默默把杀猪刀藏在衣袖里，跟在丁凡身后。

这家公司的茶水间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茶水间没有门，是开放式的，靠墙一排有一台直饮水系统和七台咖啡机。

不正常。

但是更不正常的是，这里的直饮水系统和咖啡机都可以运转，但是没有人过来喝。

丁凡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些异常，开门见山：“乐晴，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不知道啊。”乐晴无奈，她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进来，于是直截了当问丁凡，“ 进入迷雾之境的方法是什么？”

“迷雾之镜，其实就是镜子里的空间，你可以想象成，一片被迷雾笼罩着的里世界，跟我们生活的世界有连接，但是平时看不到。至于进入的办法——”丁凡叹了一口气，“野猪林，贺队带你去过的。贺队应该跟你说过，野猪林的精神污染很严重，浓度趋近于饱和，就是这样的地方，才会出现迷雾之镜的入口。迷雾之镜的入口，是一面镜子。”

“镜子……”乐晴恍然大悟。

她以为是“迷雾之境”，迷雾中的一个区域，可照丁凡的说话，应该写作“迷雾之镜”。

所以，要进入迷雾之镜的办法其实就是进入精神污染浓度高的地方，比如野猪林，找到象征迷雾之镜入口的镜子，进入它。

可是乐晴是怎么进来的？

她和贺以辛发现了丁凡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芸方姐呢，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们赶到的时候，地上只躺着丁凡一个人，而姚芸方不知所踪。

“芸方……”丁凡忽然沉默，低下头，眼神有些躲避。

乐晴有些着急。

金字塔里有内鬼啊。

如果宁言柯能排除，那就还剩三个人——李茉子、姚芸方、丁凡。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姚芸方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丁凡抹了一把脸，似乎很不想说出真相。

乐晴堵着他出去的路。

“丁凡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这很重要。”

“好吧……不过，乐晴，你答应我，出去之后，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贺队。”

“好。”说不说也得先知道。

“是她打伤了我。”

姚芸方，打伤丁凡？

李茉子说姚芸方和丁凡去支援第七小组，可是宁言柯说没有接到支援。

现在有三种情况。

第一，姚芸方是那个内鬼。没有所谓的支援，她支开李茉子只是为了伤害丁凡。可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把他打伤？

第二，丁凡是那个内鬼。他伤害了姚芸方，然后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现在找不到姚芸方人，无法对证。

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李茉子才是那个内鬼。

“可是……不是说进入迷雾之镜需要找到镜子吗，你被打伤，是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还存在我们尚未知道的进入迷雾之镜的方法。”丁凡揉了揉头发，他已经快和邹新伊一样的状态了。

“丁凡哥，你进来多久了？”

“刚进来就收到送文件的工作。”

也就是说，他和乐晴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进来的，而乐晴在办公室了解了部分工作内容、试图离开这栋办公楼，所以丁凡甚至比她来得要更晚。

当时在后山只有她、贺以辛和丁凡三个人，现在三个人进来了两个人，贺以辛是不是也可能进来了？

“丁凡哥，迷雾之镜可以两人及以上一起进入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丁凡也疑惑，“以往，迷雾之镜都是单人本，就算同时进入也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一起？”

想到这里，丁凡忽然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盯着乐晴。

乐晴：“……”

如果她都不安全，那这个世界可以完蛋了。

当然，站在丁凡的视角，这个世界都不可以相信。

“好了，丁凡哥，我们现在的目的是，离开这里。”乐晴忽然想起来迷雾之镜的用处，“丁凡哥，怎么兑换砖头？”

她的命珠不多，兑换不了几块砖头，但是来都来了。

“任务成功，你所拥有的命珠会自动兑换成相应数量的砖头。”

原来是这样。

乐晴现在就是后悔，光顾着跟贺以辛到处赚命珠，忘了问世界的具体设定，要不是在这里遇上丁凡，她还不知道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瞎逛多久。

“丁凡哥，你在哪个部门？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丁凡提起自己胸前的工牌：“IT部，诡异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写代码，算不算？”

暂时不算。

“更诡异的是，他们不管摁多少次键盘，电脑上都不会多出来一个字符。我也检查过了，鼠标、键盘的线连着电脑呢，就是打不出来，而且满屏幕跳动的都是马赛克，我一个字看不清楚。”

这是真诡异。

“……算，当然算。”

和乐晴他们部门的问题一样，不管多努力，永远完不成那项工作。

“对了，丁凡哥，你在18楼见到的是什么人？”

“总裁秘书。”

“没见到总裁吗？”

“总裁在办公室里，我只能把文件交给秘书，再由秘书传达。”

看来，见到老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乐晴默默在想，她有枪在手，应该能崩了老板，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升职。

“乐晴，一直都是你在问我，该我问你了。”丁凡看着乐晴，“你的任务是什么？”

“离开这栋大楼。”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她当然不会说实话，谁知道丁凡是不是内鬼？再说了，万一这个丁凡是幻相，存在的目的是阻拦她完成任务，怎么办？

情况特殊，她相信，就算丁凡知道她骗了他，也不会生气的。

丛林法则嘛。

还没等乐晴问丁凡的任务，张召的人未到，声音先传过来了。

“乐晴，你旷工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开了你！”

这可不行，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乐晴赶紧往外跑。

“丁凡哥，我们有线索再联络？”

丁凡笑着挥了挥手：“好。”

-

回到办公室，乐晴揉着快起茧子的耳朵，张召就在旁边骂她。

具体骂了些什么乐晴记不清了，反正那些上司骂人的话都差不多，就当他放屁了。

可就在张召说到“老板会把你们全都解雇”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员工全部开始抱头尖叫，他们把双腿蜷缩起来收到胸前，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把乐晴的耳膜震破，头顶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开始微微晃动。

耳边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和男人痛苦嘶叫的声音。

灯爆炸了，炸开的碎片刺进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