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这三个字眼倒是引起了温长宁的注意,大都督府统领兵权,文昭帝把这么重要的职位给了他,听说是因为此前立了军功,可多大的军功能换来如此高官。还有宫中文昭帝的亲信御林卫后来也归了萧何所管,这倒是奇怪了,文昭帝竟如此信他。
“公主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温长宁压下眼里对他的探究之意。
“萧何,你要干什么,帮着她谋反不成!”赵皇后大声呵斥到。
这个萧何,明明先前答应了皇后的合作,如今突然出现在这帮温长宁,他是疯了吗?
“皇后给陛下的饮食之中下慢性毒药,陛下病重,皇后做何解释?”
“萧都督你在胡说些什么?别忘了你是哪一方的人。”
“我只是之前答应了皇后的所求,并未说是哪一方的人,皇后倒是说说,我是哪一方的人。”
“来人——”
“你…萧何,这是戏耍本宫不成?”
士兵蜂涌而至,一瞬便围了赵皇后一行人,皇后想起了那日与萧何的所谈,原来从那会他便是要耍本宫,这是进了他的圈套。
“来人,缉拿皇后!”
温长宁移步上前,“赵皇后,我们的这笔旧账,可以慢慢算。”
……
玉芙宫,正殿内。
“你要干什么,渊儿可是太子。”淑贵妃拉着小太子,将他挡在了身后。眸里尽是防备,却掩饰不住恐惧之色的流露。
面对着温长宁,淑贵妃怕的是,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的场面,她怕,所以用她的孩子是太子之说想要牵制住温长宁。
她低了眼眸,小太子抓着母亲的衣角,歪着头,一双圆润的大眼睛看着长宁和这殿中的一众生人面孔。
哼,长宁低笑了声,看不出是何情绪。
“淑贵妃,本宫如今没打算要你母子二人的命,只是来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本宫会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自不会亏待了你们,之后,本宫会扶持太子上位,而贵妃你,可以做太后,但你不得待在皇宫内,本宫会安排人,送你去皇寺,就算是为我大祁王朝祈福。”
淑贵妃听此,一下明白了长宁要做什么。
扶持一个稚子上位,作为皇室长公主把持朝堂,代理朝政,而将她赶出宫去,为的是她不能作为太后来干涉朝堂揽政权,又可用稚子牵制住她,这般做,温长宁便可全权把持朝堂,安心扶持一个傀儡上位。
“公主此番做法,是何目的,又当真是与我做交易吗?”
“贵妃若是觉得不妥,便当作是本宫下达的命令予你,贵妃照做便可。”长宁微微蹙眉,声音中浮现了些许怒意,拂袖转过身去。
“你私自带兵闯入皇宫,谋害陛下,若是传出这皇城外,你又有什么好果子!”
似是这句话彻底激起了长宁的怒意,她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身后的士兵便走上前,要将小太子拉走。
“你要干什么,渊儿,渊儿,不要,温长宁!”
淑贵妃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太子的名字。
温长宁转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力气逐渐增大,贵妃皱着眉,想要极力扒开温长宁的手,可怎么也使不上劲。
被掐着脖子,难受的眯起了眼睛,想要出声却也说不出。
“李淑,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更不要觉得你身后的李家能为你做些什么!本宫不是在与你商量,只肖你照做便可。哼,曾听闻这宫中有位妃子早年间与贵妃交好,后来却是莫名染疾离世,不过却还留了一个子嗣在世,如今……”
贵妃听到温长宁说起此事,心中一惊,眼睛瞪大了看着她,似是在问,温长宁如何知道此事的。
温长宁看着她一脸惊讶害怕的样子,松了掐着她脖子的手,贵妃瘫倒在地,摸着脖子,一阵喘息咳嗽。
“咳咳…咳,温长宁,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长宁看着她,眼眸里尽是冷漠与无情,抚平了褶皱的袖子,起身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淑。
“本宫说了,只肖你听吩咐照做便可。这下,贵妃娘娘可愿意答应本宫的要求了?”
贵妃眼里满是惊恐,看着长宁,竟不该开口回答什么。
“来人。”长宁看她久久不回答,许是吓傻了。
“我答应,我答应。”贵妃听她要召人,立马拉住了面前女子的衣角。
“本宫知道你会答应的,毕竟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
到了傍晚,温长宁处理好了宫中事,才将那一帮朝臣放出了宫去,那帮大臣这么长时间未归家,府中上下就听说是这宫中出了乱子,所有朝臣都被关在了宫内。他们见了一天的血腥,傍晚归家后,心中皆是后怕与胆颤,这温长宁回来,之后朝局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如何自处,又如何站稳脚跟,就不得而知了。
当朝帝后皆被软禁,贵妃被送出宫,一切都按照她布下的棋局走去。
“公主,今日我们抓到的那个人什么都不说。”
金銮殿内,女子坐在龙椅之上,长睫微垂,素净的手用帕子擦着剑上的血迹,闻言抬了抬头。
“无妨,不说就罢了,做个样子,让看守的人松一些,他自己逃出去,再找人跟着。”温长宁沉静道。
“是。”央蓝一下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做出他可以逃出去的假象,出去之后他定会去找自己的主子,这样幕后之人是谁,自然就可以肯定了。
.......
晚间,温长宁回了这阔别已久的岚亦宫,自从七年前她离开京城,这岚亦宫似乎也像是被带走了生气一般。
那一晚,血腥,仇恨,杀戮,都被溅撒在这岚亦宫内,也正是那一晚,她所见之景,血流成河。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自她走后,许多后宫的妃子都嫌这岚亦宫晦气,都不愿选择这座宫殿,所以除了温长宁,没有人再住过这岚亦宫。
当年这座宫殿还是先皇特意给她修建的,温长宁是先皇的第一个女儿,又是中宫皇后所出,乃是嫡长公主,先皇极为疼爱,出生时便赐封号南嘉长公主,取名长宁,是先皇和先皇后希望她一辈子长久安宁。
可如今看来她的人生倒是与名字过反了。
“哎,今日整整一天,皇宫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来了好多士兵,还有咱们突然被派来打扫岚亦宫,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是因为朝堂上的事,咱们深处后宫,自然不知道具体的,我听一个在前朝当职的太监说的,说是南嘉长公主回来了。”
“南嘉...长公主,她是?”
“你我进宫晚,不知她也正常,我打听了,她是......”
有两个撒扫的宫女在这院中议论着,好巧不巧,这话落入了温长宁耳中。
温长宁转头看着这两位宫女,她微微蹙起了眉。
一旁的央蓝看着主子皱眉,以为是温长宁因这二人私下妄议坏了规矩而恼,轻咳了一声。
这两个宫女才看到有人来了。
当宫女还没反应过来时,刚巧过来了一位女官。
“参见长公主,见到长公主,还不快行礼!”那女官赶紧跪上前。
两宫女才意识到是公主来了,慌慌张张跪下行礼。
这女官的声音很是熟悉,温长宁想起了些什么,低头看向她。
“顾嬷嬷?”温长宁轻声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那跪在地上的女官身形一顿,已经好久没人这样叫她了,她慢慢抬起了头来看向温长宁。
果然是她,熟悉的脸庞,只是对比以前,多了些皱纹,多了些白发。
“公主,还记得奴婢?”
此人曾是温长宁母后身边的宫女顾蓉。
温长宁低身将那女官扶了起来,扯出一个笑意来,道:“怎会不记得?只是如今——”
“嗷是如今奴婢已做了尚宫局的女官,嗯...先皇后走后,奴婢便被分到了淑贵妃娘娘的宫内做差事,也是贵妃娘娘仁慈,看奴婢差事办得利落,提拔了奴婢,才做了这尚宫局的女官。”
先皇后...温长宁听到这个字眼,心里蓦的一揪,但并未让情绪外露。
“公主,奴婢得知公主回了宫来,便安排人打扫了这岚亦宫,如今公主您回来了,不若奴婢回这岚亦宫伺候?”顾蓉问道。
温长宁看向她的神情稍微变了变,不过并未让人察觉,“不必了,只是嬷嬷如今已做了女官,再调到这岚亦宫,怕是不合适。”温长宁弯起眉眼道。
“那...这也许久没人住,清冷了些,那奴婢从尚宫局拨些宫女,来伺候公主可好?公主身边总得有个伺候的人吧,还记得小时候,公主夜里发热,奴婢那时啊,可是心疼公主,一晚上寸步不离的照顾公主——嗷不说这些了不说了。”
顾蓉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笑了笑,看向后面跪在那的两个宫女道:“公主这二人是个踏实能干的,不若...”
她话中表现出来的满是试探询问的意思,可温长宁不傻,她说着说着提起她的小时候,这是以情相挟呢,她岂会听不懂?
“只是这二人刚才...”
顾蓉向后瞪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过来!”
“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无心之举,奴婢再也不敢妄议了。”两个婢女不住的磕着头。
可温长宁依旧没有说话。
“公主,那奴婢再调些别的聪明伶俐的来可好?”
“本宫喜净,不喜人多了在我这宫内,嬷嬷看着办吧!”
见她还不死心,铁了心要往岚亦宫塞人,温长宁也不再阻拦,她到想看一看,顾蓉要翻出什么花样来。
玄武门叛变的前五日,顾蓉向先皇后告假想要回乡探亲,说是家中人重病。
她也在先皇后身边伺候多年了,便准了她五日回家探亲。一般宫女回家探亲是没有这么多日子的,可先皇后仁慈,依旧允了她。
可顾蓉家中已无父母兄弟,早年间夫君染疾离世,只留了一个女儿。据温长宁所知,她的女儿早被接进了汴京城里。
那她回乡探亲,又是探的哪门子亲。
五日后,她却未曾照常回来。
紧接而来的,便是叛变。
温长宁今日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想起来了这些往事,这些她不信只是巧合。
今日顾蓉过来找她,还想过来伺候她,只是因为七年前的主仆情意吗?她想到此,心中更是恼。
七年后再次回到这,再次面对腥风血雨,再次揭开以前的伤疤,任谁都会心情不好的。
“都下去吧!”温长宁心烦,不愿再瞧见她们,转过了身。
那宫女二人得到赦免,急忙站起来走了出去。
顾蓉看了看她的背影,也只好退了出去。
夜晚,风动。
月亮高悬于苍穹之上,无声,静谧。
温长宁站在屋檐下,抬手覆上围栏,仰头观景,透过月亮在看些什么,眸中的伤感似乎要溢了出来。
月光洒下,地上渡了层莹光。屋檐下依旧是一片阴影,与没有屋檐遮挡的院子内形成了两片光景,一明一暗。
温长宁抬步,只是站到了阴影边缘,并未越过明暗交界的线,依旧在暗的那一面。
她抬手,挡住月光,手指微分,月光从指缝里钻出,透进了女子眼眸中。
七年,终是回来了。
……
景和二十年,文昭帝病重,幼主登基,南嘉长公主监国。
贵妃李氏晋升为太后,忧心先帝病况,自请去皇寺祈福,朝堂交由南嘉长公主代理听政。
“你若是想好了,便找狱卒传讯,两日,本宫最多给你两日,你有才华也很聪明,本宫相信你明白如今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不然你也不会将许益贪污的证据告诉我。”
牢狱里常年不见天日,昏暗潮湿,空气里泛着血腥的味道,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目光深邃,看着眼前被关押的囚犯。
“我只是把我该做的做了,许益害国谋私,我将证据交到长公主手里,是为了他受到应有的惩罚。长公主还是走吧,某,忠于的是家国百姓,不愿参与朝堂争斗。”男子坐在木床上,手上被拷了铁链,眼神却是坚定。
温长宁嗤笑,道:“如今的大祁,朝堂**,内政混乱,外有乌孙国屡次犯我朝边境,内又有乱臣贪官,李文同,你瞧一瞧,你忠的又是什么样的家,什么样的国?”
李文同被她的话弄的眉心一跳。
她离开的步子踏在这布满青苔的地上,脚步声回荡在这牢狱内。
......
“公主,印玺怎么办?”
“央蓝,你去弄个赝品来,介时大殿之上印玺会由我来接,一块死物而已,无妨。再者,这些年来,他不也没找到印玺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
当年宫变,温长宁的父皇元熙帝因贼子动乱,直接将玉玺藏了起来,后来文昭帝自始至终未找到真正的印玺。
这也是元熙帝设的一计,即便被屠杀,死后也可摆弑兄夺位的弟弟一道。
没有玉玺传授,帝位来源自然可疑,所以这些年来文昭帝一直暗中寻找,可惜无果。
“公主,还有他们私铸钱币的交易账目证据也已准备好。”
“好,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