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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头子掉马后 第23章 第 23 章

作者:林翠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30 21:34:48 来源:文学城

“……不认识,但听说他是个好官,”何仪勉强笑着,立刻起身跑开:“敏敏我有些事情……这些画先在你这里放着,我过段时间再来取!”

回去路上,何仪慌得险些哭出来。

都御史何芳绰号铁面御史,就是说他办案能秉公执法,又善待百姓。

何仪与他虽然同姓,却并非亲戚;可何芳救过何仪的命。

一路紧赶慢赶地回了梁从训府邸,何仪抱着裙摆就往里面跑,看到梁从训时险些哭了:“梁叔!”

梁从训正站着修剪盆栽,闻言抬起头来:“怎了?”

何仪素来稳重,这回说话居然带着哭腔;再一看,她跑的气喘吁吁的。

“坐下说,”梁从训搁下剪刀,抬手指了指椅子:“怎么跑了一头的汗?”

何仪慢慢坐下,见梁从训亲自递了茶来,她忙接过茶杯,又一口没喝地放在桌上:“梁叔,听说何芳何御史进了诏狱……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梁从训刚刚落座。他抬手抻平衣摆:“小仪认得他?”

“是……”何仪蹙眉点头:“早些年,他给了我点银子……是救命的钱。”

“梁叔,我听说诏狱里头特别可怕,我——”

“也没那么可怕,”梁从训打断何仪的话:“诏狱归锦衣卫北镇抚司管。要是锦衣卫指挥使凶残刻忮(1),诏狱就是人间炼狱;可要是锦衣卫指挥使宽仁为怀,诏狱也就是个大点的监狱。”

何仪两手紧握,一时间更想哭了。

知道穆清风身份后,何仪偷偷打听过锦衣卫指挥使,可对方半个字都不肯说,一看就知道是怕极了他。

到了最后,何仪也早知道这人冷血残忍,他病到不能上朝,别人都说是报应。

何仪越发慌了。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梁从训:“梁叔,您……您认识他吗?”

“……认得。”梁从训望向何仪的手,见她手背上满是白痕,不由有些好笑:“他人不错。”

穆清风不准旁人向何仪提起自己,没想到居然吓着了她,还真是有些好笑。

梁从训是个太监,日后人走茶凉,他免不得要仰仗旁人,自然不愿意得罪了穆清风,愿意替穆清风说些好话。

何仪心头更慌了——

梁从训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大官;世间多的是媚上欺下的人,那人对梁从训好,未必对旁人好。

何仪眼睛更酸,忽地跪到了梁从训面前:“梁叔,您能不能——能不能请他照顾照顾何御史?”

梁从训陡然一惊,忙起身将何仪扶起:“好——快起来,地上凉。”

何仪扶着梁从训的手臂抬头望他,膝盖却依旧在地上。她不住落泪:“梁叔,我会不会、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何仪泪水滚滚而落,不敢去看梁从训的眼睛。

她从来都明白自己的身份,没做过一件逾矩的事;何况她把梁从训当半个父亲看待,这回梁从训答应帮她,免不得要欠人人情……

“好孩子,”梁从训用力将何仪拉了起来:“何御史何等人物?朝野中谁不钦佩?梁叔钦佩,穆指挥也钦佩;即便你不说,梁叔也会去帮他。”

何仪连连哽咽,梁从训笑着摇头:“梁叔心口还疼着,你要梁叔哄你?”

何仪立刻不哭了。梁从训失笑:“回去歇着吧,梁叔这就让人去诏狱传话。”

何仪点头,满心愧疚地离开了。

梁从训目光追着何仪身影,不由低低笑了。

权贵公子,脾气哪有好的?

穆清风当然也不例外,可遇到何仪,他脾气就好得过分了。

新帝登基后,穆清风不顾孱弱的身子,立刻来他这里假装护卫,一面调养身体,一面让她出气——

先前姑娘说喜欢他,他以为自己会死,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气得姑娘再也不理他;这会儿知道自己前程锦绣,死缠烂打地求姑娘原谅。

姑娘恨极了他,整日里避着他;好不容易见着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穆清风乖乖受着,死皮赖脸地往姑娘身边凑,小厮一样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被折腾得再狼狈也没有半个字的怨言。

可怜堂堂的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在外头也是生杀予夺的人物,被姑娘指使着跑腿。大夏天蒸笼似的,姑娘要他去外头买吃食,还不准他骑马。

他二话不说地就去,回来时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活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穆清风花了小一年时间才哄好姑娘,结果担心自己名声差,吓着了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肯坦白身份。

这回何仪要让人照顾何芳,又怎么会做不到?

何况何仪重情义,为着何芳敢来求他帮忙,又怕给他惹了麻烦。

梁从训愈发愉快——因为这么个好姑娘,穆清风欠了他多少人情?

当天晚上,林月殊就派人来传话,说他敬佩何芳人品,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何仪不要担心。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用刀鞘打何仪大腿的那个。何仪闻言大喜过望,拿了银子给他,他连忙摆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找个由头迅速离开。

何仪无声叹息。

诏狱建在地下,墙壁很厚,里头阴冷异常,偏偏不准烧火;家人很难送东西进去,即便送了,能落到他手中的东西也十不存一;至于探望,那更是痴人说梦了。家人只能在受审时,遥遥地见上对方一面。

他走,是怕自己托他带东西,担了干系吧。

何仪担心着何芳,又觉得自己给梁从训出了难题,赎罪似的整天给梁从训做衣裳。

太监捱了一刀,于便溺时总有许多苦楚,时而淋淋沥沥地洒在衣裤上;因此但凡大珰(2),每日必定更衣数次,免得身上有了异味,有些大珰还用熏香。

梁从训不用熏香,但一天要换好几身衣裳。给梁从训做衣裳的不止何仪一人,但她裁剪得最合身,阵脚也整齐细密,平日里梁从训最喜欢穿她做的衣裳,这些衣裳都穿完了,才穿旁人做的衣裳。

何仪心中愧疚,一连做了好几天的衣裳,就连石头捧了盒子来看她,说是穆清风送给她的礼物,她都没心思看。

直到眼睛酸痛,何仪才放下针线,拿出盒子看穆清风送的礼物。

盒子里是两柄团扇,一柄绣着兰花,一柄绣着鸢尾;最下头是一张纸条。

何仪两手抻着纸条看上头的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穆清风的字方正又疏朗,与当世之人惯学的馆阁体迥然不同,听说是小时候摹魏碑摹出来的,瞧着磊落遒劲,写起这首小诗,多少有些不合适。

何仪瞧着不由笑了。她轻摇团扇出了屋子,才发现已经是夜晚了。

夜空如墨,繁星如缀,夜风轻柔寒凉,像凉凉的、滑滑的缎子,直直地扑到了身上,吹得何仪浑身舒畅,舒服得有些战栗。

何仪抬眼望着星空,忽地觉得明天应该去趟丰隆堂,再添置一把躺椅。

躺椅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要将将能让两人挤着依偎在一起,她就能枕着穆清风的胳膊,再把腿压在穆清风腿上,两人一起在躺椅里看星星。

穆清风那人有贼心没贼胆,肯定会红着脸绷紧了身子,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何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轻轻摇着团扇,又看了好一会儿星星,才回屋歇息去了。

之后何仪照旧担忧何芳,但石头经常来探望她,有时候梁玉来了,两人还会斗嘴,惹得何仪忍俊不禁。

何仪给梁从训做够了衣裳,又抽空把留给李敏的画卷拿了过来,试着做了几套衣裳后,虽不满意,暂时也做不出更好的,只好先放在一旁,刚巧看到了那对带钩。

何仪总算想起穆清风来了。她失笑,庆幸穆清风出去当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搭着带钩给穆清风做衣裳。

暮春午后阳光明媚,何仪坐在墙角的阴影里做衣裳,身前传来一阵窸窣声。

何仪只当是石头那孩子又来了。她头不抬,顺口道:“石头来啦?”

“桌上有糕点,自己拿。”

来人没吭声,只是身前一暗;何仪无奈抬头:“不要使坏,你——”

何仪瞪大了眼睛:“——公子是谁?!”

来人锦袍金冠,面白无须,瞧着是个二十来岁的贵公子,只是眼神直白得让何仪浑身发毛。

何仪立刻就要离开。她站起身来笑:“公子是来找我们宗主的吧?我这就去禀告——公子松手!”

那人果真松了手,何仪立刻将手藏到身后,却见那人笑吟吟道:“我是安远侯之子,锦衣卫指挥使的表弟。”

“……原来是柳公子,”何仪心脏一缩,又笑道:“我这就给公子端茶来。”

“站住,”柳智不耐烦地抖起折扇,皱眉望着何仪。

挺漂亮个姑娘,就是没点眼力见儿,全看不出他的意思。

要是平时,柳智自然不会理这种不乐意的人;可他这不是憋狠了吗?

先前他闯了祸,不得不跑到了表哥穆飏家中躲着;表哥家吃穿用度都不差,就是没年轻漂亮的丫头。

他都一个月没碰女人了!

柳智素的要命,又不敢回家,只能逗表哥的小奴;没曾想那小奴整天往外跑,回来后就一脸傻笑,活像偷了腥的猫。

柳智让人盯着他,才发现那小奴跑来和个美人私会。

柳智心里猫抓似的难受——瞧瞧、瞧瞧,他一个侯府公子,硬生生没个小奴过得舒坦。

柳智想了又想,越想越不舒服;眼见小奴又要出门,柳智直接让人把他引开了,自己捯饬得光鲜亮丽地来见美人。

一开始柳智还在想,这人要是有三分姿色,他就收了这人做小;结果一见面,柳智就愣住了。

这人也忒好看了点。莫说他身边没有了,恐怕就连皇帝盛宠的贵妃,还要逊色她几分。

柳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折扇轻摇,努力做出一副潇洒模样:“姑娘可曾婚配了?”

“……婚配了,我已经有夫君了。”何仪暗暗叫苦,眼睛四下看着找寻脱身之法。

“……婚配了?!”柳智陡然提高了声音,又立刻否认:“不可能。”

“你又不是妇人发式,别想着哄我。”

“……我确实婚配了,马上就要成婚,”何仪心中更苦,她强笑道:“公子,我那未婚夫君也在锦衣卫里当差,他还是个百户,说不定认得公子呢。”

所以看在穆清风的面子上,您老就放过我吧!

“……那就是还没成婚了。”柳智暗骂自己多事,平白无故地问什么婚配与否?又听这人说自己未婚夫君是个百户,不由暗暗可惜:“可惜啊可惜,姑娘这般美貌,嫁给一个小小的百户,那可真是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何仪气这人骂穆清风是牛粪,偏又忌惮着他的身份,并不敢激怒他,只低声央求:“他官职虽低,可我们多年的情意,我爱他爱得厉害,公子不必惋惜。”

“对啊,不必惋惜,”柳智上前一步,将何仪困在了自己身前:“你们还没成婚,那就干脆跟了我——回头我再送你男人一个女人也就是了。”

“你跟了我,锦衣玉食吃香喝辣,不比跟着他吃苦受罪强?”

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何仪紧张地抬头,趁着柳智还没摁住自己,立刻向一旁跑去——

却又被生生抓了回来。

肩背狠狠砸在墙上,钝痛从四肢百骸不住传来,何仪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浑身发软,耳边是柳智震怒的声音:“跑什么——你再不识时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仪慌得说不出话,恍惚察觉到两条胳膊被人抓着摁在了墙上。她张口就要喊人,却早被柳智死死捂住了嘴:“喊什么?”

“老子今天要定你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何仪觉得自己心口快要炸了,脑子一片空白。

眼见美娇娘闷得满脸通红,柳智只觉得败兴,手不由松开了些。

真是的,这人宁愿和石头那小奴好,也不肯和自己好……柳智气得要命,正想着该怎么让这人屈服,眼睛忽地被什么闪了一下。

柳智眯眼望,瞧见美娇娘手腕上套着串珠子。

方才她要跑,柳智气急了,一手抓着她两只手腕摁在墙上,她衣袖就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玉雪般的手臂,与手腕上蓝的冷冽的珠串。

柳智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这、这手串……

这手串是青金石的,珠子又大又圆,成色又好,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物件儿。

这人说什么来着?她男人在锦衣卫里当差?

他他他……他表哥穆飏穆清风也在锦衣卫里当差!

石头那小奴来找她,难道不是为了和她私会,而是奉了主人的命令?

柳智有点腿软,手也不自觉抖了起来。他松了手,咽了咽口水,带着哭腔问:“你手串哪儿来的?!”

“你男人叫什么?!”

(1)刻忮:音克制,指刻薄妒忌。

(2)大珰:音大当,指当权的宦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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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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