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心劫 第24章 白费心思

不等他想问其缘由，他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却在清风山上。

捉妖一事始于谷允，又终于谷允，而今自己更是被人屡屡利用。

风无遇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这样做，更不知道师父是好是坏，可凭着这师徒之谊以及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他心里的疑虑是不能对旁人说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风无遇是为了谷允才要活捉明渊，如今谷允不想要这条命，明渊也要死了，风无遇站在这里倒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思及此，他不禁自嘲一笑，此番之行，真是“受益良多”。

这个时候，乌恙再次扑跪过来抓紧洛兮的裙角，道：“明渊和许烟本是两情相悦，只因俞初这个混蛋看上了许烟，就要拆散他们，若非他从中作梗，明渊也不会为了要打败他而去修炼灵元，他自修炼成人就从无害人之心，杀那些女子完全是无奈之举。更何况，那些女子都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之人！明渊杀他们也算为他们的丈夫除害了。我求你！我知道，只要你想，明渊是希望活下来的！”

他没有等来洛兮的回答，等来的是俞初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害人就是害人，哪有那么多说辞！”

明渊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俞初是喜闻乐见的。

“你——”乌恙的眸子涌上一团怒火，仿佛要将俞初焚烧殆尽，他猛地起身，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向俞初，却被琳琅及时挡在了身前。

乌恙气急道：“给我滚开！”

琳琅却毫不退让，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乌恙，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去路。洛兮站在一旁，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琳琅。

“我根本无需为自己辩解。”明渊虚弱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为夺回烟儿而害人，付出此等代价，我认！可你为一己之私拆我们，你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渊声音微弱，又字字清晰。

察觉到明渊的目光射向自己，洛兮明白他的意思，说了一句让明渊安心的话：“放心吧，只要我活一日，就让他痛苦一日，我若死了……”她停顿片刻，缓缓道出下文：“也带他一起。”

洛兮当着众人的面撂下这样一句狠话，琳琅心中咯噔一下，呼吸有些不稳，她是了解洛兮的，她敢承诺，那是一定要做到的。

“妖女，你敢毁约！”俞初身子无法动，只能愤恨地看着洛兮。

洛兮不予理会，只是微微一笑，坦然直视他的脸：“那日交易，你只说要取他的命，可没有说让我放过你。”

她慢悠悠走到俞初身侧，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你我两族可是有血海深仇在的。”

俞初的脸一僵，心乱成一团，她的意思是事已至此，纵使没有明渊的遗愿，她也不会放过他，他惊觉自己走错了一步棋。

“怎么杵在那不动了？”洛兮收回目光，望向一声不吭的风无遇，他自来到这里就心事重重，她不知他的忧虑，只能猜到多半与那魔族人有关，一介凡人被那魔族人选中，其中必有隐情，她心中已有计较，但是此时……

她不愿食言而肥，当初说过子时之前将明渊带给他，她说到做到，反观他，对捉妖一事像是失去了热忱，她开口询问道：“不想活捉他了吗？”

闻言风无遇看向她，摇了摇头：“不必了，人都要死了，活不活捉又有什么意义。”

是这么个理，可风无遇的话落在乌恙的耳朵里就是在扎他的心。

要死了？乌恙听不得这样的话，他怒火中烧，猛地现出妖爪，直奔风无遇而去，洛兮眼疾手快一脚将他踹飞，这一脚并未用力，只是他仍旧飞出去数米远，重重砸在地上。

乌恙迅速起身，声音执拗吼道：“他若是死了，你们也都别想活！”

明渊修炼灵元十八年才能够与俞初抗衡，更何况乌恙，凡间小妖的修为在神仙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不用洛兮出手，琳琅就轻而易举将他治住。

琳琅冷冷说道：“妖孽竟毫无悔意，我这就收了你！”

“你收啊！”乌恙嘶吼着，已经不挣扎了。

这一番折腾，子时将至。

洛兮摆了摆手，示意琳琅松开乌恙，乌恙没有了再向前冲的心力，爬向明渊，哽咽着：“明渊……”

明渊艰难张口：“乌恙，别学我，好好活着。”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昏昏欲睡的许烟，轻轻一吻落在许烟的额头。

“烟儿，忘了我吧……”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乌恙都是错愕的，明渊走向这条不归路起初就是为了夺回许烟，再后来是为了让她记起他，可现在他只希望她能够永远忘了他。

一个人的思念真的很痛苦，痛得令人窒息，所以忘记对许烟来说，是件好事，可笑的是他熬了快六十年才再次把她拥入怀中，这一刻却是死别。

洛兮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明渊会叫醒许烟的，可他竟然只是静静看着她，将死之人，也不珍惜时间告别，却做一些无用之事。

为什么？为了情吗？她见过为情所困之人，无一不是飞蛾扑火，情是什么好东西吗？为了情，害人害己，现在做出一副伤情自苦的模样给谁看？愚蠢至极！

“她根本就记不起你，谈何忘记。”

洛兮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压抑的山洞之中，她对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爱之事根本不感兴趣，但就是想说一些扫兴的话，为的是什么？可能是为了明渊再转世为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愚蠢吧。

“她是你爱人的转世吧？我要是没猜错，她这一世爱上俞初了，所以你才更恨。”她字字珠玑，让明渊苍白的脸上又添些许裂痕，可她仍不依不饶：“转世为人，又怎会是原来的她，前世尽消，你早该看透这一点。”

明渊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她的话了，可他怀里的许烟仍睡得香甜，许烟最初是被乌恙吓晕的，现在还没醒过来，那就不是晕了，至于原因，怕是只有明渊知道了。

乌恙颓然坐在地上，连洛兮等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而当洛兮几人刚刚踏出山洞口，里面竟传来许烟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声音似乎带着哭泣，带着悲痛，甚至带着悔恨。

轰……

洛兮上山时，积云早散，月色正佳，如今天竟又下起了雨，还真是变化无常。

几人不约而同顿住脚步。

洛兮伸出手，雨水沉重落在她的掌心，又不带任何留恋的滑落在地。

“你说这是天意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对着俞初，风无遇和琳琅闻言看向俞初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张惨白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雷电交加的作用，俞初的脸色比明渊死前的脸色还要差。

风无遇作为凡人听不懂洛兮的言外之意，俞初却心知肚明，他知道，许烟恢复记忆了，就在明渊死的那一刻。

明明转世后没有了前世记忆，明明她这一世爱上了俞初，明渊死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是想起来了。

像是解除了某种诅咒一般……

诅咒吗？俞初无声地笑了，在雨中仰天狂笑，笑得像一个疯子。

“带他回望忧谷吧。”

洛兮带风无遇走前，这样交代琳琅。

大雨倾盆而下，下山的路本就崎岖难行，这样一来更是泥泞不堪，但有洛兮在，只眨眼般的功夫，风无遇就从荒凉的山上回到了清风镇。

像是回到久违的人间，周身的空气最初是让人放松的，可不一会儿风无遇就皱起了眉，一股夹杂着腐烂恶臭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无法忽视。

等到眼前事物开始清晰起来，风无遇才意识到她带他来到了哪里，四周的墙壁潮湿而阴冷，铁栏杆上挂着斑斑锈迹。

他们竟然在清风镇大牢里。

他不解地看向她，发现她浅蓝的衣裙干干净净，连一滴雨都没有沾到，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竟也是干的。

狭长的过道内，无狱卒走动，在蜡烛的微光下，洛兮对上那双清透的眼眸，某人分明满腹疑云，此刻却一言不发。

“怕血？”她率先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风无遇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愿说，她也没再问。沉吟片刻后，风无遇目光直视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奇心太重，是会害死人的。”洛兮淡淡地说，明显不想告诉他。

“看来，阿语姑娘是不肯为我解惑了。”风无遇哀叹地道。

阿语？洛兮眉头一挑，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她轻声一笑，纤细白皙的手指却向他的身后指去。

风无遇狐疑地往后看过去，一个“熟人”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们。

能在此地遇到的人，不是李萧和还会是谁？

“你果然不是人。”没等二人开口，李萧和沙哑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不过这句话显然是对洛兮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