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只道:“我并不了解云山,若只因他是天族人,便对他心存芥蒂,于他不公,于瀛栀更是不公平。再说红尘中的事,谁又能劝得了谁呢?”
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并非是件轻巧之事,幸运之人不费吹灰之力,生来便能拥有,不幸之人终其一生也追逐不得。
同样能遇到那个肯让自己心甘情愿付出真心的人,也并非易事,哪怕只是侥幸得之,哪怕只能得片刻的欢愉,这份感情也值得守护。
洛兮只希望云山不要辜负瀛栀便好。
凤芜却止住脚步,愣神了半天。
“怎么了?”洛兮问。
凤芜凑近她的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良久,最后轻叹道:“我只是忽然发觉,乾坤幻境的这十年改变了你很多,换作从前,你对云山的态度断不会如此轻松。”
“当然,太阳神除外。”凤芜补充道。
洛兮怔忡片刻,眼底掠过几分茫然,喃喃低语:“有么?”
“怎么没有?”凤芜语气笃定,“虽说你从不主动杀天族的人,但以前你若嗅到了半分危机,便不会轻易放过。”
洛兮轻声道:“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是从前的我太过草木皆兵了。”
凤芜眸色微动,若有所思。
两人当夜折返益州,洛兮将瀛栀可以炼制骨毒解药这件事告诉了风无遇,得知人间这场浩劫迎来转机,风无遇也松了一口气。
洛兮并未对他细说骨毒解药的炼制之法,只说自己还要离开几日,去追查那下毒的幕后黑手。她知道虽然长襄送来了停战书,但短时间内,两国不会立即撤兵,还需对峙几日,约定日期签订盟约。
她与风无遇也立下约定,七日之内,她必会抓住罪魁祸首,届时她会回到益州同他一起回京。
益州的战争已经结束,关于宋文珠的事,她也是时候告诉他了。
那夜,两人宿在城内驿站,房内残烛摇曳,二人规矩地躺在一个被子下,低声聊着离开益州之后的打算。
洛兮还和他提到了瀛栀,打算此间事了时,便介绍他们认识。
风无遇微微侧头含笑看着她,轻声应道:“好。”
洛兮亦转头看他,唇角弯起,眼中盛着笑。
来益州这么多日,两人还是头次光明正大地躺在一处,因为打仗,风无遇基本宿在军营,她在军营之中大多用了隐身术,即便偶尔在他面前现身,也多是趁他睡着时偷看他几眼,何曾有过同衾说悄悄话的时候?
分明是签了神族婚书的命定夫妻,怎的过成这样?
思及此,洛兮收起笑容,神色郑重起来:“待你手刃仇人,为母亲昭雪,咱们便离开京师吧!”
风无遇挑眉,“不想当王妃了?”
洛兮侧过身,双肘撑着床,凝视着他道:“真做了人间王妃,才发现也不过尔尔,不如做个江湖人自在有趣。咱们呢,先踏遍人间山河,再去仙界游玩,如此岂不快哉?”
风无遇仰面看着她,嘴角漾开笑,抬手用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头,语气带着宠溺,“都依你。”
洛兮又扬起笑脸,俯身凑过去,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下,独属她的清幽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间,勾得人心微痒。
风无遇怔了怔,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一双亮眸闪过几分无措。
那夜山洞之中,他虽被药物所控,神志不清,记忆却没有丧失,他清晰记得那夜她看他时的眼神,时而沉醉,时而嗔怨。
此刻她身穿素色寝衣,质地轻柔似云纱,被子滑向腰际,两截玉臂隐在薄纱之下。她撑起半个身子俯在他身侧,浅杏软帛下的风光半露,他顿感喉间发紧匆匆别开眼去,仓促翻身背对着她,哑声催促着:“快睡吧。”
“你这是何意?”见他态度如此冷淡,洛兮不满地蹙起细长的秀眉。
男人闭目装死,身体仍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
可洛兮不肯罢休,竟半趴在他身上,强行将他扳了过来,语气强硬道:“不许背对着我!”
风无遇暗自叹息,顺从应道:“遵命。”
眼神却依旧躲闪,不肯看她,最后干脆又闭上了眼睛,洛兮索性用指尖挑开他的眼皮,手轻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不许闭眼!”
风无遇:“……”
她半个柔软的身子都贴在他胸前,撩得他心猿意马,偏他们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风无遇强压着心绪,抬手握住她纤细的侧腰,不许她再乱动。
谁知掌心触及她腰间软肉的瞬间,他像是抓住了一团火焰,灼着他指尖发烫,消磨他仅剩的意志力。
他喘着气,忍不住控诉:“是你说不许我碰你,如今还敢来撩拨我……”
“我何时说过?”洛兮不认账,但记忆甚佳的她转瞬便想到了山洞那日,她似乎确有说过那样的一句话。
她不禁笑了,“原来你说的是那日啊!”
见她想起来了,风无遇环上她的腰,将她从自己身上挪了下去,而后再次背过身去。
洛兮盯着他的脊背,嘴角止不住地勾起,“那日我说的不过是气话,是你非要发誓,说再不要碰我的。”
她隔着衣料,指尖在他脊背划走,忍俊不禁道:“可怨不得我。”
风无遇忍无可忍,倏地翻过身来,擒住她不老实的手,却见她憋着笑,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样子。
他被“气”笑了,拿过她的手便朝她手背之上咬了一口,虽未用力,还是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牙印。
洛兮反身扑了上去,双手摁着他的肩,“活该,你这是自食其果。”
她笑了一声,轻轻啄着他的唇,声音轻柔却带了几分坏:“我可从未说过我不会碰你!”
说完,又在唇上亲了一下。
风无遇失笑:“不怕了?”
洛兮不甘示弱扬眉道:“这世上就没有我惧怕之物。”
话音刚落,他便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学着她的模样轻捏她的下巴,“可别后悔。”
风无遇俯下身,唇紧挨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肌肤上,小声道:“这一次……我会轻一点的……”
洛兮耳尖悄然染上绯红,真将人撩拨过头了,她又是紧张的那个了,她下意识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下一刻,柔软的吻便轻轻落在她脸颊处,她缓缓转过头撞进风无遇满是深情的眼眸里,这一次,不等她反应,风无遇的吻再次落下,覆在她的唇上。
薄纱拨开,细带滑落,露出一片细密如雪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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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兮闭上眼睛,长睫簌簌颤动,手无意识抓紧了身下的锦被。
风无遇的五根手指却在这时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再将她的手按在她耳边,细密的吻再次覆上,一路点火。
…………
翌日天刚蒙亮,洛兮便已经睁眼,起身之时只觉浑身倦意,她忽然后悔昨日的放纵了,她回头望着还在沉睡中的风无遇,淡淡笑了笑,无声地道:“我走了,几日后见。”
穿衣间,她忽又想起萧慕,不曾想取他心魂的这一路竟如此棘手,待解决完骨毒一事,她有必要再想些对付萧慕的办法了。
有缘人虽然多的是,但难保变数二字,她有点被这两个字搞怕了。
临走之时,她又望了风无遇一眼,心头莫名涌上几分不舍,莫非是最近过于儿女情长了?她按捺住心中异常,出了驿站。
彼时的洛兮和风无遇都不知道,他们再次相见时,命运已生歧路。
驿站之外,凤芜倚着树干,一脸戏谑看着洛兮,揶揄道:“昨夜可还尽兴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洛兮抬头望着微亮的天空,佯装不解。
“还敢说听不懂?”风芜绕着洛兮走了一圈,一双媚眼微微眯起,“分开几日便如此割舍不下你那凡人夫君,若是日后……”
话音未落,洛兮便一眼削过去,凤芜当即收声,话锋一转,“言归正传,你打算如何抓人?”
她们都怀疑下毒之人是国师,正因怀疑对象是他,想要擒住他才不是一件易事。
他知晓洛兮的身份与灵力属性,修为更远在凤芜之上,比拼灵力只会吃亏。
若用幻梦之术还有赢的胜算,但若用幻梦伤人,要么出其不备,要么深知其弱点和执念。
而国师,早早知道了她们的底细,所以当初洛兮并未贸然用幻梦来对付他。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用幻梦。”洛兮斩钉截铁道:“神族下凡,除非为民除害,否则极少会擅改凡人命格,可那个人的手不仅伸向普通凡人之中,更是胆敢操控皇城,如今竟然在凡间炼制骨毒,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一定是和天道做了交易。”
“所以你找到了他的弱点?”
洛兮看向凤芜,缓缓说道:“不惜和天道做交易,也要搅得人间大乱,此人心中必定有很深的执念。之前他同我说他想要颠覆天界,光复灵族……你说他的弱点是什么?”
凤芜点点头,“明白了!”
“不过他不会蠢到自己去下毒。”洛兮继续分析着:“他定会派一个对他言听计从,且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牵连他的傀儡去办这件事,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傀儡的行踪,届时引蛇出洞。”
骨毒扩散范围虽然很广,但是下毒人绝不会停留在一处,他定会在未感染的地方再次投下骨毒,她们只需在那些地方埋伏,守株待兔,静等鱼儿上钩。
只是洛兮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鱼儿竟也是位故人。